秦书性子腼腆,来了以后只问了好,然后便是填茶倒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还是傅玉珠率先开口。
“我听娘亲说秦公子如今才二十二,当初高中状元却一直没有成亲,是什么缘故?”
此话一出,秦书眸中肃然了几分,旋即正色道:“傅姑娘,实不相瞒,在下考取状元的时候,已经有了未婚妻,本想着风光回去娶她。”
傅玉珠皱眉,“然后呢?那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秦书叹了口气,“在下家境贫寒,但未婚妻却是富贾之女,在下进京之后,她家中父母逼迫她另嫁他人,但因为我迟迟未归,晚了几个月回乡,最后上吊自尽了。”
“在下虽未娶她,但在心里,她已是在下之妻,因此服丧一年,原本在下也并无娶妻之意,但傅大人待我甚好,不好推辞,故而……”
话没说完,傅玉珠就放下了茶盏,看着秦书有些清俊的面容,一时间有些隐隐怒气,所以这个秦书只是迫于父亲的面子,才来与她在徽韵楼相见,并没有娶她的意思?
她是不喜欢秦书,也不会嫁给他,但听他这么说,偏心中就涌起一股怒气。
她是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他,一个寒门出身的穷酸秀才,也配看不起她?
“秦公子既然不愿意求娶,今日便不该过来,我是傅家嫡女,还犯不着秦公子来贬低,你算是什么东西?”
傅玉珠气的站起身,要不是这半年多在江宁县的修养,她一杯茶就泼在秦书脸上。
“不,傅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书见傅玉珠生气,连忙起身解释道:“我只是不想欺瞒姑娘,只是心中另有他人,不便求娶,并不是因为瞧不起傅姑娘。”
两人说话的功夫,忽的房门口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房门被人暴戾的从外面破开,秦书和傅玉珠两人同时看过去。
男子身着绛紫色的绸缎长袍,面如冠玉,偏生满脸戾气的看着二人,有些锋利的剑眉皱起,不是七皇子赵奕又是谁?
“你们在干什么?”
赵奕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傅玉珠身边攥住了她的手腕,视线有些冰冷的落在秦书身上,“国子监的五经博士,之前不是说至少三年内不会有娶妻的想法吗?怎么今日会在这儿,是奔着傅家去的?”
秦书的脸色有些苍白了几分,傅玉珠低头看向自己被赵奕攥紧的手,旋即道:“七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公子和我在徽韵楼见面,是爹娘的意思,而且我很喜欢秦公子,往后便要谈婚论嫁,还请七皇子自重!”
此话一出,赵奕的脸色顿时难看,转而看着傅玉珠,“玉珠,你要跟他定亲?当初不是说好了,你要嫁给我的!”
“放手!”
傅玉珠挣扎着想要挣脱赵奕,见他不松手,最后下意识的去用牙齿咬了下去,“你放开我,你如今都已经跟唐家姑娘定了亲,马上就要成婚了,还要找我做什么?”
“你不娶我,还不许我嫁人,是什么道理?”
赵奕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堪,“这都是父皇的意思,但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放心,就算我娶了唐婉柔,也不会将她当正妃对待,我会求父皇和母妃,娶你为侧妃。”
侧妃?
傅玉珠咬了咬唇,她才不想当什么侧妃,前世沈东篱分明就是皇后,到自己这儿怎么就成了侧妃?
“谁要给你做侧妃?我是傅家嫡女,怎么能嫁给你当侧妃?”
说完这话,傅玉珠气的脸色涨红,抬脚就踩在赵奕的长靴上,“松开我!”
赵奕吃痛,抓着傅玉珠的手松了松,傅玉珠趁着机会就挣脱跑了出来,站在秦书身侧,“总之七皇子定了亲,往后还是不要找我,有损你我的名声。”
傅玉珠说完这话,看了眼秦书,“秦公子,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秦书看着傅玉珠离开的背影,再看看此时七皇子赵奕有些阴沉的脸色,一时间有些无语,但良好的修养让他朝着赵奕拱手。
“七殿下,臣也先告退了。”
“站住!”
赵奕声音发冷,“傅玉珠是本皇子的人,你若是识趣的话就该知道怎么做,明白吗?”
“……”
秦书深吸一口气,微微往后退了几步,等赵奕从他身边经过下了楼以后才直起身子,面色有些苍白。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清楚今日是让傅姑娘给利用了,若非傅大人几次找他,他也不会松口答应今日和傅姑娘见一面。
结果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简直是……无妄之灾!
此时的徽韵楼大堂内,其中一桌的四十多岁的男子脸色难看的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傅玉珠和七皇子赵奕,气的一拍桌子。
“这个混账东西,马上都是快成婚的人了,竟然还跟傅玉珠不清不楚,朕……我就应该打死他!”
说完这话,男子有些犀利的眼眸看向同桌的年轻人道:“你让朕……我跟你出宫,就是故意让我瞧见此事?”
赵元沂抬手给微服出巡的明成帝倒了杯茶,“祖父冤枉我了,此事的确是碰巧,孙儿只是想请祖父听书而已。”
他是真不知道这么巧,就碰上了七皇叔和傅玉珠的事情,真是太巧了!
一旁喝茶的傅老爷此时手中的茶盏在半空中,喝也不是,放也不是,这个逆女才刚回京,怎么就闹出这种事儿了。
闵氏也是,相看就相看,怎么偏挑了今日,还是徽韵楼?
“皇上,臣近来已经为小女相看亲事了,实在是不知道七殿下……”
“行了!”
明成帝摆了摆手,他自己看的明白,傅玉珠先行离开,是老七这个混账跟在屁股后面追上去的。
这件事怎么都怪不得傅家头上,当即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将茶一饮而尽,浇灭肚子里的火气,老七这个蠢儿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大堂内的说书人此时一拍抚尺,说的唾沫横飞,“今日咱们接着往下讲,且说这假嫡女被赶出府门,寻其生父,一路跋山涉水到了明水村。”
“只见一条老黄狗,醉汉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瞧着更是家徒四壁!”
明成帝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瞥了眼赵元沂,“你为了她倒是费尽心思。”
竟然还特意写了话本子,请说书的专门在这儿讲书,就是为了给沈东篱洗白名声?
“孙儿哪有这样的本事写书,只是有些人受东篱恩惠,自然见不得她被污蔑罢了。”
“没想到这假嫡女凭借着自己曾在尚书府所读之书,在村中兴建私塾,免费授课,兴修水利,种植作物……”
话未说完,一道声音便响了起来,“你这说书的,就会说谎,这假嫡女哪有这样的本事?”
“分明就是她鸠占鹊巢,不愿意吃苦,勾引了自己的三哥,堂堂探花郎非得跑去山沟里当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