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喆跑去墙上看考卷,周遭的百姓有识字的也蠢蠢欲动,“我也去看看,当初听说咱们院试榜首周天佑就是抄袭了沈姑娘的文章才考上的。”

“如今我也看看这考卷到底如何!”

“你识字,你念出来让我们大家伙也听听呗.....”

百姓们就是喜欢热闹,什么热闹都要凑,很快就将县学的墙围得水泄不通,将一众夫子都挤得踉跄几步。

沈东篱站得远,也险些摔倒,被傅文睿扶住手臂,眨了眨眼睛,“东篱果然没让三哥失望,第二名很不错。”

“和上官先生比,还是差得远。”

兄妹两人说话的功夫,旁边的知府文无行轻咳了一声,“县学的事情既然解决了,本府便先回去了。”

“文睿,你也一道,本府有话要问你几句。”

听到这话,傅文睿自然不敢耽搁,朝着沈东篱微微颔首,“日后便是永安县第一个女堂长,相信山长之位也不在话下。”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晚些去家里用膳,让沈叔多做几个菜,你我细说。”

沈东篱目送着傅文睿等人离开,转过头便和上官先生对视,他微微颔首,然后便进了县学,关夫子照旧一甩衣袖,‘哼’了一声离开,却也没再说其他的。

旁边的梁夫子忍不住笑了,朝着关夫子道:“往后可是沈堂长了,老关你怎的还敢如此态度?”

说完这话,梁夫子朝着沈东篱拱手,“日后还请沈堂长多多指教。”

沈东篱赶紧还礼,“我年纪尚小,日后多有不懂的地方,还得有劳梁夫子指点。”

“好说好说!”

从县学出来,知府文无行便沉下脸,“文睿,当初本官给你几日时间处理私盐的案子,如今可有进展?”

傅文睿赶紧拱手,“回大人的话,下官已经查到此事与当初马文浩的院试泄题一案有关,当初马文浩不仅是给了袁知府等人行贿,背地里还与金陵奚氏有接触,帮奚家贩卖私盐。”

“如今已经有了马老爷口供,只是那个马文浩如今在服苦役,下官已经命人去将马文浩接回永安县再审,想必很快便会有结果。”

“很快就会有结果?那就是还没有结果!”

文无行看着傅文睿,声音微沉,“文睿啊,我知道你是尚书府嫡子,朝中有人可以无所顾忌,但有些人却不是你能招惹得起。”

“这件事既然你现在还没有查出结果,就不要再查了,立刻将人放了。”

傅文睿看了眼胡大人,胡大人赶紧将脸别开,他可没有能耐跟文知府抗衡,自己能爬上这个位子,还得多谢沈东篱。

见胡大人不搭理他,傅文睿收敛神色,旋即朝着文知府拱手,“知府大人,贩卖私盐一事非同小可,此案决不能这么草率就下定论,您再给下官....”

“本府已经给过了!”

文无行看着傅文睿,“傅文睿,不管你是不是傅家嫡子,到了沧州,你便只是永安县令,本府是你上司,这是命令,立刻放人!”

“大人!”

傅文睿有些急切的上前两步,但是文无行却不想继续听他说话,直接上了马车,还留下了府衙的衙役。

“去县衙大牢传本府的话,立刻将奚铭放了。”

胡大人看着文无行上了马车,拍了拍傅文睿的肩膀,“这件事查下去对你确实没什么好处,知府大人也是为你好。”

“放人吧。”

傅文睿背脊绷紧,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股颓然,所以就因为是金陵奚氏,便可以不查了吗?

东阳郡王!

一个郡王便能让文知府等人如此忌惮,那若是皇子公主呢,又当如何?

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都是句空口笑话而已,百姓犯法,便是罪加一等,皇子等人明知故犯,还能网开一面。

回到县衙,衙役看向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的傅文睿,声音压低,“大人,那位奚公子要放吗?”

傅文睿摆了摆手,“放。”

不放又能如何,现如今马文浩还在路上,只凭借马老爷的话证词不足,还有不少证据未能补充,文知府又放话,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如何?

不多时,衙役很快便又回来,傅文睿手中拿着书本,头都没抬,“人放了?”

衙役赶紧低头,“没...没放,不是属下不放,是这个奚公子他不走,他说他说.....”

傅文睿将书合上,看向衙役,“奚铭说什么?”

放了他,他又不走是什么意思?

“那奚公子说要让傅大人去牢房亲自给他道歉才行,否则他就不走了,说大人没有证据拿人,将他关了那么久,必须得有个说法。”

听到这话,傅文睿简直是气笑了,“他难道以为本官将他放了,他就没罪吗?他们金陵奚氏又如何,未免也太猖狂了!”

说完这话,傅文睿站起身,“既然如此,本官便去见见他!”

大不了这人他还就不放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牢房内阴暗潮湿,人一进去,便有一瞬觉得眼盲,等傅文睿适应牢内的光线,从台阶上走了下来,直奔奚铭的牢房。

此时的奚铭靠坐在墙上,手摆弄着一根稻草,听到动静抬头,竟然还笑了,“傅大人来了?”

说完这话,他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囚服,竟还以为是如何贵气的绸衣,“虽然此番傅大人冤枉于我,但我奚铭倒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傅大人跟我道个歉,此事便也过去了。”

听到这话,傅文睿几乎气笑了,“奚铭,你是不是真以为本官不能拿你如何?”

“那你又能拿我如何呢?”

奚铭身体微微前倾,忽地笑了,“傅大人,好好的礼部尚书嫡子不留在京城,入翰林平步青云,非要来永安县这种地方吃什么苦呢?”

“傅大人如此年轻,我奚铭还是很愿意跟傅大人交个朋友的,做人不要太刚直了,否则便要折了。”

说这话的时候,奚铭将手中的稻草在指尖绕成圈递到傅文睿面前,“傅大人应该学学这稻草,该弯的时候就要弯一弯腰。”

“尚书大人为人世故圆滑,难道小傅大人便没学会一分半分吗?”

傅文睿一把夺过奚铭手中的稻草掷于地上,冷笑一声,“茂竹岂可与稻草相提并论?竹有气节,自古为人称颂,可这稻草便只能为猪狗禽兽之类铺床。”

“既然奚公子在大牢住得舒服,我看就不必出去了,在这里好生待着,本官会叮嘱衙役,照顾好奚公子吃喝,绝不让奚公子吃苦的。”

说完这话,傅文睿转身就往外走,朝着衙役道,声音拔高了几分,“奚公子喜欢稻草,记得多送些进去,万不可怠慢了。”

“傅文睿!”

奚铭简直是气死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有知府下令,他竟然还敢如此,“你最好可别求着我出去,到时候便不是今日这般能善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