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正当陈剑秋两边卖货,生意做得风风火火的时候,麦金莱正在为如何处理古巴发愁。
仗虽然打赢了,可后续如何善后,便成了一个难题。
按照开战前国会通过的《泰勒决议》,美国政府在战后将保证古巴的独立性,并不会建立永久统治、兼并该岛。
换句话说,从明面上讲,这场战争只是为了帮助古巴人民推翻西班牙政府的残暴统治。
这项决议为美国出兵古巴提供了合法性,同时获得了舆论上的支持。
可当真的把西班牙人撵出去之后,包括麦金莱在内的掌权者,又怎么可能舍得将战果就这么拱手让人。
花了那么多钱,死了那么多人,然后高风亮节地表示“我们只是来解放你们的”。
这不符合美利坚的风格和利益诉求。
那如果在古巴组建民选政府呢?
这似乎是常规途径。
这个国家有没有民选基础先不说,选出来的政府是个二五仔怎么办?
确实,战争期间,古巴人和美国人肩并着肩战斗。
可那是战争时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敌人已经倒下了,谁又能保证古巴人能够接受美国人的指手画脚呢?
“我觉得您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些问题,我们在古巴还有驻军。”
汉纳在总统向他表达了自己的困惑之后,有些不以为然。
“可驻军总归要撤回来的,我们在那边还有哪些部队?”麦金莱转过头,问一旁的新任战争部长鲁特。
“第二独立骑兵旅,总统先生。”鲁特回答道。
“第二独立骑兵旅?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麦金莱一脸困惑。
他参与了美西战争全程的指挥和计划制定。
战争的临时指挥部,就在白宫的地下室。
虽然总统先生没有细致到过问战争的每一项决策,但基本参战部队的信息他还是知道的。
对于这个第二独立骑兵旅,他实在是想不起来。
“就是原来的第二志愿骑兵旅,之前主要以华人为主,还有一些黑人和白人。”鲁特补充道,“他们在古巴的表现非常出彩。”
麦金莱眉头紧锁起来。
“他们的指挥官是谁?还是陈剑秋吗?”
把一支华人为主的部队放在海外而没有制衡,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鲁特显然看出了总统的忧虑,赶紧说道:
“总统先生,这个您不用担心,您能考虑到的,我们也考虑到了。”
“首先,那支部队的指挥官陈先生已经光荣退役了。”他说道。
“退役?”麦金莱有点懵。
“嗯,是的,和罗斯福先生一样,在战争结束之后,他就退役了,将指挥权移交给了战争部。”
“我们为了表彰他的贡献,我们将他原先的中校军衔升到了上校,这您应该有印象。”
“啊,不错,我想起来了。可我没想到他直接退役了。”
麦金莱想起来有这么一档子事。
“他本职是一个商人,总统阁下。”鲁特无奈地说道,“个人认为,和那些躲在国内的财阀们相比,陈先生亲临前线的勇气着实让我钦佩。”
“而且,他是自费的。”汉纳插了一句话,“没花美国政府一分钱。”
麦金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二,我们对那支部队进行了整编,有一半华人士兵被撤回了国内,返回到了新墨西哥州和俄克拉荷马州的民兵队伍中。”
“我们将一些其他士兵编入了这支队伍,来稀释华人士兵的比例,但为了防止产生摩擦,所以依旧是各自编队。”
鲁特继续有条不紊地说道,听得麦金莱连连点头。
“第三,就像我刚才说的,这支部队暂时听令于战争部,但将来不是。”
“哦?”麦金莱有点没听明白。
鲁特开始侃侃而谈。
“按照惯例,陆军总司令在非战争时期,对全军是没有任何指挥权的,部队在和平时期听令于战争部的各个局长。”
“由于以前我们的常规部队并不多,所以这样的安排并没有问题。”
“但随着时代的变化,这样的模式显然已经不太适合了。”
“我们未来需要对国外进行扩展,所以需要更多的常驻士兵。而指挥系统,也应当进行改组。”
“按照原定的方案,会建立一个以军官为主体的总参谋部,作为美国军队的最高指挥系统!这也是我这次军改的内容之一!”
麦金莱其实已经看到过鲁特提上来的军改方案。
不过他只是草草翻了几页便放在了桌子的角落。
方案真的是太厚了。
总统打算处理完手上一堆棘手的事情之后慢慢看。
在鲁特一阵霹雳吧啦的轰炸之后,麦金莱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古巴的驻军在可控范围内。
“让他们选嘛,选出来能翻什么天。”汉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麦金莱见汉纳如此自信,不安也减弱了不少。
他上一次看到汉纳这个样子,还是在自己选举的时候。
其实,对于古巴新政府的问题,汉纳最初的反应和麦金莱是一样的。
他甚至觉得应该直接扶持一个军政府上台,好掌控古巴。
但汉纳始终都没有靠谱的人选。
要怪,就只能怪美国政府下决心下得太晚,没有充足的时间培养代理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决定去找陈剑秋。
不仅是因为两人现在基本是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还以为后者一直都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遇事不决问剑秋。
陈剑秋恰好刚从英国倒卖军火回来,刚到纽约,汉纳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他家里。
老头把自己关于古巴的忧虑告诉了陈剑秋,他担心如果处理不好,会影响共和党的执政,让美西战争中取得的战果**然无存。
陈剑秋正在花园里面打拳。
他的动作是越打越越慢,可一招一式之间游刃有余。
劲道收放,那是炉火纯青,恰到好处。
伴随着一阵衣服间的摩擦声,陈剑秋一个收式,如同一棵松一样立在了原地。
他接过仆人递上来的毛巾。
刚才打拳的时候,陈剑秋的身上是一滴汗都没有,到了现在,才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他一边擦汗,一边走到了汉纳的面前。
“汉纳先生,古巴人为什么要起义将西班牙人赶出去?”陈剑秋用毛巾擦了擦手,“我们进屋谈吧。”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在客厅坐下了。
“西班牙人的掠夺太过贪婪,古巴人民不堪重负,最终决定为了自由而战。”汉纳不紧不慢地说道。
“美国打算这样吗?”陈剑秋又问。
汉纳摇了摇头。
“古巴的资源虽然也有很多,但不值得美国做到这种地步。”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打美西战争呢?”陈剑秋反问。
汉纳想了一下:“我们不能容忍自己的家门口有欧洲势力的存在,这是我们的底线。”
“对喽。”陈剑秋拿起茶几上自己的茶,喝了一口,“对美国来说,古巴是不是独立其实并不重要,他不属于欧洲人更重要。”
“退一万步讲,如果联邦真的想控制古巴,你也不用担心。”
“长年战争过后,古巴一穷二白,人民生活困苦不堪,只要联邦愿意拨款支援古巴建设,那我觉得古巴人民没有理由对美国抱有恶意。”
陈剑秋的洋洋洒洒一席话,听上去非常有道理,但实际上夹带了私货。
不过汉纳并不太在乎。
于是,在联邦的认可下,古巴开始举行该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民主选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