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秋飞马赶到哈尼夫的住所。
“快速召集所有在旧金山的侦探,带上武器!”
他走进了屋子里,对着哈尼夫说道。
哈尼夫二话不说,点了点头便出了门。
众人刚吃完午饭,正在聊天,看见陈剑秋的脸色,也没人敢多问。
最后还是卡米拉走到站在窗户边的陈剑秋身后,轻声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黄青云带着人去阿克塔谈判了。”陈剑秋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劳工骑士团和当地的民团之间私下里是什么关系他不清楚,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黄青云此行怕是凶多吉少。
留在屋子里的人彼此交换着眼神。
肖恩下意识地添了下嘴唇:“老大,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
“一个星期以前。”
“如果算上来回的路程,应该这两天就会有消息的吧。”卡米拉算了一下时间,说道。
陈剑秋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不远处的街道上。
有几匹马正向着这所公寓的方向飞驰而来。
旧金山的市内,其实是不允许马匹在道路上飞奔的。
可何三水和小六子几个人却完全顾不上,他们从阿克塔出来之后,昼夜兼程,向着旧金山赶来。
如今之际,只有找到边境侦探社的加州负责人哈尼夫,让他尽快转告陈剑秋这个消息。
但是他们在哈尼夫公寓的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剑秋负手而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几匹马来到了陈剑秋近前,何三水从马上滚了下来,扑倒在陈剑秋面前,声音带着哭腔:
“陈老板,黄师傅,黄师傅他没了。”
此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进陈剑秋的心里。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颤抖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陈剑秋平静地问道。
他面如止水,但胸中,却已似雷霆炸裂。
何三水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陈剑秋。
陈剑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待到他的眼睛再次睁开时,那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
“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会馆的人,说这个事情,边境侦探社接了。”
凡诛我族人者!吾必尽数诛之!
而这个时候,哈尼夫已经带着平克顿的侦探们集合到了楼下。
这些侦探分成了两组,一组是非华裔的侦探,主要是在当地雇佣的一些有经验的成员;二组是华裔的侦探,这些人主要来自于罗斯威尔。
“老大,我们现在去做什么?”哈尼夫问道。
“去办一个案子。”陈剑秋说道,“有人在阿克塔杀了人。”
等陈剑秋一众人到达阿克塔的时候,已然是落日西斜。
即将落入海平面的夕阳,将一缕血色的光洒向了海面,撒向了阿克塔这个海边的镇子。
“让大家在镇子外面休息一会儿,等天黑的时候,我们进镇子抓人。”
边境侦探社的众人遁入了距离镇子一公里外的一片森林里。
天完全黑了。
远处的镇子,几乎没有什么亮光,黑乎乎的一片。
这里的居民不愿意花更多的钱来点灯。
而一般情况下,这才是19世纪美国西部的常态。
陈剑秋身穿一件暗红色的皮衣,站在树林的出口。
他在等出去侦查的人回来。
没过多久,几道人影出现在了树林的拐角处,向着这边小跑了过来。
“摸清楚了,我们跟着小六子后面找到了那个营地,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哈尼夫喘了一口气,说道。
“那个营地往里走有一个伐木场,平时工人在里面伐木,然后有情况就拿枪。”他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镇子,“还有一些民兵成员住在镇子里。营地那边一有动静就会过来。”
“你带着一组的人在镇子通往营地的路上架一台马克沁,只要有人支援过来就扫。”陈剑秋看了一眼身后的两辆马车,“另外一台跟着我去营地。”
陈剑秋此次前来,带上了边境侦探社里存着的两台马克沁机枪。
这两台是固定在马车上的。
哈尼夫平时从来没用过,所以从仓库里拿出来的时候,还跟新的一样。
两队人分别出发了。
他们绕开了镇子,很快逼近了营地。
陈剑秋就已经看到了营地里的火光。
劳工骑士团的成员们、民团的民兵们,或者说周边的伐木工人们,正三三两两围在火堆边,开心地烤着肉吃。
他们完全不知道,现在火焰给他们带来多少开心和温暖,等一会儿就会带他们多少死亡。
陈剑秋让身后的那辆载着马克沁的马车将套杆解下来,然后亲自站了上去。
他把枪口调整了对准森林的方向。
陈剑秋从一名侦探的手里接过一杆罗斯威尔1882,瞄准了火堆旁的一个带着袖标的男人。
他扣动了扳机。
男人应声倒地。
他的下巴连同刚放进嘴里的食物一同碎了。
随时而来的,是边境侦探社的侦探们的一轮齐射。
一下子便有四五个人倒在了火堆边。
其他人开始在营地里乱跑,试图给自己找一个能躲避子弹的地方。
“有敌人!”烟斗男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他手里拿着枪,在黑暗中寻找着子弹射来的方向。
“所有人去拿武器。”烟斗男吼道,“守住营地!”
他靠着一个桶抱怨道:“这是哪条道上的?该不会是附近的哪个匪帮吧?”
躲在离他不远处的瘸子阴阳怪气地冲他一笑。
附近最大的匪帮,现在正在以劳工骑士团的名义和你在一个营地里被放黑枪呢。
“算了,管他谁呢,一会儿镇子上和伐木场那边的人就会支援过来了。”烟斗男朝着黑暗之中放了几枪。
果不其然,这边枪声响了,镇子那边开始有了反应。
一阵嘈杂声在镇子上蔓延。
民兵团的人拿上了自己的枪,披上衣服冲出了家门,举着火把向着营地的方向冲去。
与此同时,哈尼夫那边的马克沁和侦探们手里的枪也响了。
冲在最前面的人瞬间倒了七八个。
“不想死的滚回自己的屋子里去!”哈尼夫吼道。
他的吼声并没有阻止这些人前进的脚步。
敢到西部的海边上来砍木头的都是彪悍之人,伐木工们继续向前冲。
于是,哈尼夫不得不继续下令开枪。
黑夜之中,他也看不太清楚对面到底有多少人,只是拿着枪对着镇口的路闪着火光的地方一阵乱扫。
随着火把数量的逐渐减少。
恐惧逐渐爬上了民兵们的心头。
他们突然发现,好像对面的火力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镇子里出来的人纷纷退了回去。
而在另一边的营地,很多人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他们都是从伐木场赶来的。
陈剑秋放下了手中的步枪,手握住了马克沁的握把。
他开启了射手模式。
黑夜中的营地周围的林地,瞬间变得和白天一样明亮。
陈剑秋开始操纵着马克沁,对着那些从树林里钻出来的人,开始点射。
“哒哒哒”
“哒哒哒”
……
机枪的声音冷酷、单调而又无情,每一声连击,都会带走一些人的生命。
不一会儿,营地的周围便已经尸横遍野。
战斗进行的很简短。
在一阵枪弹的洗礼之后,民兵们的战斗意志很快被瓦解了。
他们四散而逃,甚至都没有看见黑暗中自己的敌人是谁。
陈剑秋带着侦探们很快攻入了营地。
此时的营地里已经剩下了十来个劳工骑士团的成员和烟斗男的死忠民兵。
他们其实也想跑,不过没跑的掉而已。
这些人被押到了陈剑秋的面前。
“杀死黄青云和老七,你们都有份的吧?”陈剑秋坐在树墩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些人。
“他杀的,他打得黑枪!”烟斗单死命地向着瘸子努了努嘴。
瘸子没说话,只是在神经质地发笑,但他的手下却忍不住了:“放屁!你没开枪?!最致命的几枪就是你打的!”
民兵团和劳工骑士团的人开始互相指责了起来。
陈剑秋没说话,他走到一个树墩子的旁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斧头,然后走到了瘸子的面前。
他拽起了瘸子的头发,把他拖向了营地中央的那间大帐篷。
民兵团和劳工骑士团之间的争吵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听见了斧子砍在什么东西上闷声和瘸子的惨叫声。
瘸子的每一声惨叫,都像尖锐的刀一样剐着他们的心。
瘸子的惨叫声越来越弱,逐渐停止了,可斧子劈砍的声音,却并未停息。
一共三十八下。
等到陈剑秋再次出现在火光中时,那些人已经完全吓傻了。
眼前的这个人浑身都是血。
他面无表情地走向了烟斗男。
看样子,他是下一个。
烟斗男吓坏了,他挣扎着想要逃脱,却再次被陈剑秋揪住了头发。
他尖叫着像个娘们一样。
直到被拖到帐篷里时,烟斗男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在微弱的火光下,他看见帐篷的布上被溅得到处都是血。
至于地上那些不完整的看不出形状的零碎,他根本不敢想象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剑秋活动了一下颈椎,又举起了斧子。
火光照在他的半边脸上,把他照得犹如一个恶魔。
“别杀我!别杀我!”烟斗男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
“幕后主使是谁?”陈剑秋问道。
“我不知道,我知道劳工骑士团,他们让我们驱逐阿克塔的华人,然后借此把旧金山商会的重要人员绑架过来,要么逼华人们聚众反抗,要么敲上一大笔钱!”
烟斗男想竹筒倒豆子一样接连不断地说了出来。
“我,我还知道,那个瘸子的顶头上司叫奥尼尔,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
烟斗男的话刚说完,陈剑秋的斧子便落了下去。
十分钟后,陈剑秋再次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陈老板,剩下这些人怎么办?”一个华人侦探问道。
“该埋的埋,该喂鲨鱼的喂鲨鱼,该烧的烧。”陈剑秋丢下了手上的斧子。
或许,换成派勒,会将这些人都送去审判。
可他陈剑秋不会。
他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什么讲究程序正义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