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你赶紧走,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黄青云看了眼院子门口被踢翻了的酸菜坛子和地上黄毛留下来的点点血迹。
他也顾不得隐藏陈剑秋的身份,直接对陈剑秋说道。
不过周围其他的人,除了几个TPJ的老兵眼里闪烁着光,其他的人,都不太明白这个“少主”值得是什么意思。
然而,陈剑秋没有一点立马要走的意思。
“他们工会的地点在哪?”他看向了何三水。
众人面面相觑。
这人到底要做什么?这里是旧金山啊,一个对华人极度不友好的地方。
黄青云也急了,他却道是陈剑秋年轻气盛,咽不下这口气,只得苦苦劝道:“少主,不可任性啊。”
让他拼了这条老命可以,但少主,却不能有半点差池。
那可是二夫人临终托孤的啊。
“放心,我有分寸。”陈剑秋一脸平静地说道,“我就问一下。”
众人再度愕然。
这,是分寸的事吗?工会那边,可是有枪的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少主,要不然我们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们待在这就好了,该干嘛干嘛。”陈剑秋摇了摇头,“再说,我也没说要去那里啊。”
黄青云的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他让人把受了伤的小六子扶到侧间去休息,让大夫继续替小六子断了的手臂上夹板。
而他和陈剑秋,则陆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我刚才说到哪了?”陈剑秋坐回了椅子上。
“哦,少主,你好像说,需要我做什么事情。”黄青云有些心不在焉,他想了一下,说到。
“嗯,我这次来,是想招一些能干的人。”陈剑秋说道,“我在罗斯威尔有些产业,需要一些工人。这也是我今天去宁阳会馆的目的。”
“只是,好像去错了地方,宁阳的黄通事,好像不太愿意帮忙。”陈剑秋手指交叉,放在了身前。
黄青云一听,眼中突然放出了光彩,刚才的不安消失了。
自己的少主竟然如此厉害,短短一年,已经在美利坚置下了产业,真的是年少有为。
“在旧金山,华人的最高机构,是中华总会馆,由七大会馆组成,分别是宁阳、肇庆、合和、冈州、阳和、三邑、人和,而其中,以宁阳会馆最大,到目前成员接近三万人了。”
黄青云向陈剑秋介绍起了旧金山这些会馆的情况:“宁阳会馆里,又以黄、李为大姓,多年来帮着同乡的侨胞们争取权益,斡旋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也保护了唐人街的安全。”
陈剑秋点了点头:“嗯,我听说过,他们很不容易。”
“虽然我自己也是宁阳会馆的成员之一,但有一点不得不说。”黄青云继续说道,“会馆的组成,以粤籍的老乡为主,由于语言和文化的原因,对其他籍的华工,很难保护得周全。”
“难啊,少主,大家在这里都是抱团取暖,你如果想拉人走,怕是没那么容易。”黄青云叹了口气,“我想想办法帮你去其他会馆联系下吧。”
“不必了,这种事儿,我不强求,你帮我拢一拢住在唐人街以外的,愿意跟我们走的人,然后想办法把他们送上火车,我会在新墨西哥州的阿尔布开克等他们。”
“他们在未来的时间里,会很危险。”
陈剑秋从兜里掏出了三根金条,递给了黄青云:“车票和途中的食宿,就麻烦黄叔您了。”
黄青云连连点头:“行,这个简单,送走了他们之后,我也会跟过来的。”
然而,陈剑秋却一言不发。
“怎么?少主,您是看我老迈,不愿意要我吗?”
黄青云有点着急,他撸起了袖子,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古铜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
“我一顿饭还能吃几大碗饭,还有一膀子力气!”
“不,黄叔,你误会了,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陈剑秋走到黄青云身边,替他拉上了袖子。
“您需要继续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他看向了窗外,“不久之后,船上陆陆续续还会有一些华工过来,但他们都会被遣返,即使留下来,也很难被雇佣。”
“我希望您能帮我,想办法把他们送到罗斯威尔。”陈剑秋指了指花名册,“华人互助会不能倒,这里将会是一座孤岛,很难。”
“你放心吧,即使再难,我也一定会坚持下来。”黄青云神色坚毅。
“嗯,我会留一批枪支和弹药给你,过段时间还会运一些过来。”陈剑秋突然笑了,“反正我现在也不缺这些。”
黄青云神色有些复杂,有一丝惊喜,也有一丝担忧。
“这不会给他们借口吗?如果我们真的有枪,那他们岂不是更会变本加厉地驱逐我们?”
陈剑秋脸上的笑容更浓厚了。
“我比你要更了解西部的这些执政者和执法者。”
“华人,只是摆在他们桌子上的筹码,他们如果真的想驱逐你,永远不会缺乏理由,如果没有枪,你只会任人宰割,连成为筹码的资格都没有。”
“枪,有很多种用法。”
黄青云并没有完全听懂陈剑秋的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作为一个出生入死的战士,他和他的人,哪里还会怕流血。
陈剑秋和黄青云在房间里聊了一下午。
期间,老监制仍时不时会向窗外看一看。
他担心黄毛还会来找麻烦,这样,他能第一时间让少主先行离开。
可这一下午,外面风平浪静,没有人过来。
其实黄毛并不是不想来
他被骂了一顿。
当他捂着脑袋,和几个水手一起回到工会的办公室,准备摇人杀过来时。
他正好碰到了工会的领导人,也是加州工人党的领袖——爱尔兰人丹尼斯·卡尼。
这位加利福尼亚诸多排华运动的始作俑者,见到黄毛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法案已经两个月前已经在参议院和众议院通过了,根据我的消息,总统签署通过也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找事?”卡尼皱起了眉头。
华人是一张牌,是他的筹码,只有在适时的时候打出来,才有效果。
在这节骨眼上,他不接受任何不受控的行为而导致节外生枝。
几年前他所策划的针对唐人街的暴动,确实使他在白人工人中获得了巨大的声望,但同时也使得他被贴上了煽动者的标签。
可黄毛哪里懂这位领袖的心思,他捂着脑袋,哀号道:“可是,那些华工,还在码头上工作啊。”
“他们就快滚蛋了!”卡尼终于有点受不了自己的下属了,“你的猪脑子能不能多动动,不会去报警吗?”
旧金山的警察,向来对他们的暴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一个华人和一个白人在街上发生了斗殴,那两个人肯定都会被抓起来。
然后,经过陪审团和法院的裁决,白人会被无罪释放,而华人,则会被拘留,或者直接驱逐出境。
黄毛被骂的抬不起头。
他退出了工会的办公室。
不过,他完全没有报警的打算。
在他的字典里,寻求警察的帮助,是一种耻辱。
他打算到晚上,趁领袖不在的时候,自行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