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科特干预之下,阿尔布开克的这次事件,开始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调查之中。
时间是淡化事件的最好手段之一。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人们的记忆是有时间限制的,他们的关注点很快就会被新的事情所转移。
在新墨西哥州为数不多的纸媒的引导下,很快便不再有人关注“阿尔布开克骑士团”和斯科特之间的关系。
但是有人却倒霉了。
作为当事人之一,被调查的对象,布雷克和他的圣菲铁路公司苦不堪言。
可以调查的东西有很多,比如:
是不是你的安保部队先开的枪?
你的安保部队是不是已经提前拟定了作战计划?要不然为什么会有援军?
现场死去的华工,有些没有查到身份,你雇佣的这些劳工,是不是合法?
……
被关注的点,越来越离谱。
原本消停了几天的“格兰其农民合作组织”,不知是受了谁的鼓动,再次重提铁路运费的事情。
这一次,他们的演讲不光是在阿尔布开克了,发展到了圣菲等新墨西哥州其他的城市。
群情激愤,誓要圣菲铁路公司给个交代,大有“趁你病、要你命”的意思。
布雷克一两个月睡不到一个好觉,他奔走于各界之间,心力交瘁。
不久之后,圣菲铁路公司正式对外界宣布:从阿尔布开克到林肯郡的这条铁路,无限期暂停施工。
而这条消息,通过报纸传到林肯郡的时候。
伦纳德,已经从**爬起来,在自己豪宅二楼的露台上展望未来了。
清晨,阳光明媚,从露台向外远眺,伦纳德的心情美丽极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用借来的资金收购了林肯郡周围的大量土地。期间,陈剑秋还又给他补充了几次资金,这让他一点也不用担心资金问题。
现在,他从窗口能看到的那些农场,基本都是他的了。
虽然价格都不便宜,陈剑秋给他的利息也不算低。
可铁路一旦通过来,那些现在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土地,价格立马会至少翻一番。
而他对陈剑秋的态度,从最早的羡慕和感叹,变到后来的不屑一顾。
“只不过是个放贷的土老帽而已。”伦纳德暗自腹诽,虽然他自己就是放贷出身。
现在他明白了,放贷的都是孙子,借贷的才是大爷。
借钱一时爽,一直借,一直爽,这才是美利坚经济学的奥义所在。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新墨西哥州的首富。
伦纳德想到这里,忍不住开心地大笑起来。
他伸了一个懒腰,来到了自己的餐桌前,准备享用自己的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烤香肠和玉米饼。
伦纳德坐了下来,拿起了桌子上的叉子,开始捅盘子里的那根油亮的香肠。
可不知为什么,那根香肠一直在盘子里打滚,让他怎么叉都叉不中。
伦纳德有些恼怒,他直接扔掉了刀叉,用手一把抓住了那根烤肠,一口咬了上去。
然而这时,门“嘭得”一声被打开了,律师麦恩斯急匆匆地撞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张报纸。
他把报纸扔到了桌子上。
而伦纳德的一口已经咬了下去,香肠的油水滋到了报纸上,浸湿了一片。
“唔,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他一边嚼着嘴里的香肠,一边慢条斯理地问道。
律师不做声,示意他自己看。
伦纳德一脸疑惑地拿起了桌子上的那份报纸,顺便把油手在没有油墨的地方蹭了蹭。
当他真正将报纸打开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圣菲铁路公司的那条消息。
“无限期,暂停,修建?”伦纳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眨了几下眼睛,又反复看了几遍被香肠油浸湿的那篇报道。
他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麦恩斯:“无限期?暂停修建?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是他们遇到麻烦了,暂时不打算修这条铁路了!”律师力图让自己显得很镇定。
伦纳德如遭五雷轰顶,呆呆地坐在那里,他知道这对他意味着什么。
但很快,他有了反应,再次拿起那份报纸,翻来覆去地看,一边看,一边嘴里念叨着:
“不可能啊,他们没道理停止建设这条铁路啊!不可能,不可能,他们的资金应该也是发债券融来的,这损失他们接受不了的啊。”
“这一定是条假消息,是不是?是不是?”伦纳德抬起了头,像溺水的人一样求助地看向了律师。
律师摇了摇头:“我刚才问了几个昨天从阿尔布开克回来的人,他们都说是真的。”
其实阿尔布开克那边铁路工地出了事的消息,他和伦纳德早已获知。
不过由于斯科特的能耐,被放出来的消息,只不过铁路铺设现场和当地农民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械斗,伤了几个人,没有死亡。
而根据他和伦纳德的判断,这根本不会影响铁路的继续铺设,理由就像伦纳德说的一样。
“那赶紧想办法把我们之前收的那些农场出掉!能出多少出多少!”伦纳德站起了身,准备去穿衣服。
他根本没有心情再吃饭了,自己之前收的那些地,现在在手里就是烫手的山芋。
“我们之前收购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溢价,这个价格现在根本卖不出去。”律师颓然说道,“消息已经传得整个郡都知道了。”
“那我就继续持有!反正价格已经被我炒上去了,我就不信没有傻子接盘!”伦纳德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然而这时,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额,伦纳德先生,是什么事情惹你发这么大火?”
一个穿戴整齐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箱子。
这个人他们之前都见过,是陈剑秋的律师,迪伦,不过现在换了一个名字,叫布伦特。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伦纳德盯着他,没好气地问道:“布伦特先生,请问你来有什么事吗?”
“哦,没什么事,我说一下就走。”
迪伦来到了伦纳德的面前,打开了手提箱,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张纸。
他将这张纸,递到了伦纳德的面前:“这是一份告知函,伦纳德先生,您欠陈先生的三个月短期借款,即将到期,所以提前跟您说一下,怕您到时候来不及准备,会有违约的风险。”
迪伦说完,便干净利落地合上了手提箱,转身便走。
而他的身后,传来了伦纳德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和盘子摔碎的声音:
“麦斯恩!那个黄皮的混蛋肯定是故意的!他肯定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妈的杂种!”
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愤怒的伦纳德撸到了地上,茶杯、盘子碎了一地。
三个月的高利贷!利滚利!还有后面断断续续的几笔,如果地价不翻倍,他根本还不起。
而之前被迪伦修改过的合同,杜绝了他任何赖账的可能。
律师麦斯恩坐在伦纳德的对面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上一任雇主——一只耳的弗雷德,同样的歇斯底里,同样的疯狂。
“我们完蛋了,伦纳德。”他对着自己的雇主说道。
伦纳德仍旧在屋子里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屋子里的仆人和厨师们,都不敢做声,生怕自己的主人会瞬间迁怒于自己。
而门口的那些警卫,一时间也不太敢闯进来。
但总归是有勇士的。
门再次被打开了,伦纳德私人武装的队长鲍勃走了进来,他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老板,今天的两笔账,还需要我们去收吗?”
盛怒之中的伦纳德看到又有人闯进来,正准备发火,可一看到是鲍勃,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既然欠债主的债还不起,那直接干掉债主,不就行了。
这同样是美利坚经济学中,另外不成文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