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没有表情很正常,有表情才叫见鬼。

这一大群羊绕着羊圈打圈圈,嘴里不停地“咩咩”叫。

弗雷德到处寻找枪手的踪迹,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端倪。

羊、白色栅栏、栏杆上越飘越起劲的旗子。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子弹是从其他方向射来的?

这破牧场不会在其他地方有埋伏吧?可詹姆斯明明就那几个人啊?这火力看起来不像是一两个个人打得出来的啊!

难道他找到了外援?

想到这里,弗雷德背后冷汗直冒,他再次望向后面。

噼噼啪啪的枪声仍旧在牧场的上空回**,屋子周边的战斗很激烈,但羊圈的方向,一片安静。

妈的,不管了,先攻下詹姆斯他们的那间房子,自己有几十号人,怕个毛。

此时弗雷德的人,已经有十几个拱到了房子周围。

但是由于里面的抵抗和后面未知袭击的压力,他们都转到了屋子的另一侧,没再敢往屋子里面突,只是隔着支离破碎的窗户和屋子里的人对射。

屋子里的情况也不太妙,还能拿着枪战斗的只剩下了五六个人。

詹姆斯挂了彩,他胳膊上被子弹刮掉了一块肉,老爹咬着牙找到一块布替自己包上,继续瞄着门口的方向。

艾米丽的耳边嗡嗡作响,她柔弱的肩部被步枪的后坐力硌得发麻,她的身边已经落了一堆弹壳,但所瞄着的正门的方向,至今未突破。

霍华德的腿受伤了,他靠在一对着窗户的角落里,卡着窗边的射角。

他的子弹不多了,但他并没有大声呼喊同伴的支援,因为他知道,屋子里可能也没几个同伴了。

而且,如果他一旦呼喊,暴露出自己子弹即将告罄的信息,窗户外面,弗雷德的人,就会像潮水一样涌进来。

詹姆斯妇人平时是一个连枪都不摸的本分女人,但此时,她手里也拿起了一把枪,是屋子里一个死去的老牛仔的。

她拿着枪守在自己的丈夫身边,一改平时温柔的形象,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将子弹射向侵犯她私人领地的匪徒们。

“去死吧,你们这些渣子!”她一边装填子弹,一边诅咒道。

在一旁的詹姆斯老爹也没法说些什么,老婆的斗志是旺盛的,但是枪法一言难尽,他只能祈求她少浪费点子弹。

弗雷德现在异常的恼火,几十人竟然攻不下一间屋子,这简直是滑稽。

他深知自己手下那帮人的战斗力。

开始的时候受到战利品的**,加上一股子彪劲还能冲下。一旦时间长了,或者死的人多了,剩下的那帮人不用自己下命令,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不,现在已经有人躲在掩体后面消极怠工了。

“放火!烧他们!”弗雷德高声喊道。

他已经顾不得许多,虽然几十分钟之前,他已经默认这个房子是自己的了。

房子烧了自己还可以再建,要是有活人跑出去,自己这趟可就算是白来了。

他要在天降大雨之前,解决战斗,就算是用烟熏,也要把里面的人熏出来。

再说,新墨西哥州这鬼地方,半年下不到一次雨,光飘云彩不下雨的事又不是没见过。

他得赌一赌。

储存干草的地方,离屋子不远,就在马厩的旁边。

弗雷德的手下们纷纷跑去扛稻草,在屋子的墙角边堆满了稻草后就远远地躲在马厩的附近。

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转到屋子的正面。

火被点燃了。

此时的牧场上空狂风呼啸,火借风势,窜得老高。

牧场的屋子都是木制的,是火焰最爱的食物。

火苗已经爬上了侧面的山墙,舔到了屋顶。

大量的浓烟涌入了屋子,在火烤和烟熏之下,屋子里的人苦不堪言。

“咳,咳……艾米丽,你赶紧冲出去吧,我和你爸爸掩护你冲出去。”詹姆斯夫人眼睛都被熏得睁不开,冲着楼下喊道。

然而她这一说话,便不小心吸进了一口有毒的气体,头猛得一阵晕眩,便倒在了地上。

詹姆斯老爹丢下手中的枪,扶起地上的妻子,而他自己也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一楼。

霍华德已经打完了子弹,火焰率先在他的方向燃烧,整个房间里满是滚滚的黑烟,什么也看不见。

他握着枪,靠在墙角,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弗雷德的狗腿子们已经撤离了房屋的周围,他们在向最近的掩体退去,然后看着屋子里的人被烧死,或者跑出来被自己打死。

可他们还没退几步,牧场的上空,又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和连珠炮一样。

这一回,退得最快的六个人一个也没跑掉,中枪摔倒的姿势不一样,但被击中的部位都是相同的。

脑袋。

都开花了。

这次比上次还多一个,剩下的人退也不是,冲也不是,他们和弗雷德的位置之间,形成了一片死亡地带。

众人再次看向枪声响起的地方。

还是羊圈方向!

羊圈里,羊群最外围的羊不断盲目地跟着前面的羊,沿着羊圈外围的栅栏小步奔跑,里面一层又一层的白色不断蠕动着,像是一个白色的漩涡,又像是一个里外不断转动着的白色罗盘。

“要命啦!羊杀人啦!”

弗雷德身边的一个狗腿子惊恐地大叫起来。

他听自己的奶奶说过,山羊是魔鬼的化身,绵羊是上帝的孩子,这两种,他现在都很害怕。

“闭上你的臭嘴!”弗雷德一枪托砸在了那人的脑袋上。

那人的帽子都被砸飞了,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真TMD怂包蛋。”弗雷德才不相信什么上帝和魔鬼,他举着枪瞄向了羊群。

羊群中的羊来回穿梭着,不断挑战着他的视力。

“羊圈里好像有人!”弗雷德终于发现了猫腻。

羊群的上空,飘**着阵阵白烟,刚刚只不过因为天色过暗和距离较远,再加上风很大和羊群本身白色的掩护色,他们没看清而已。

弗雷德这时才想起,他派去仓库那边的罗德和其他两个人,都没有回来。

看来,真的有埋伏啊。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埋伏怎么会在羊圈里面。

“快,他们躲在羊群里,先解决他们!”弗雷德调转头来,开始向羊群中寻找目标。

他的手下们也跟着开始向羊群包围而去。

反正后面的屋子已经被火烧着了,里面的人就是熟肉,就算能逃出来也没什么战斗力了。

然而,当他们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来自羊群的袭击,又停止了。

弗雷德现在满脑子的问号,他手中的枪一直举着,搜索着羊群里可疑的目标。

这些人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沟通的呢?能做到同时开枪,还同时停火?

他的人已经从各个方向将羊群靠了过去。

他们在茫茫的羊群中,也找不到袭击的来源,只能举着枪大眼瞪小眼。

弗雷德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了,他再也忍不住了,扣动了扳机。

一只羊中了弹,倒在地上。

羊杀完了,躲在里面的敌人也就会出现了。

他的手下们看见自己的首领开了枪,也依样画葫芦,开始对着羊群开枪。

羊群受了惊,开始疯狂地奔跑,有些开始冲撞白色的栅栏。

但是栅栏非常结实。

由于袭击来得突然,詹姆斯和他的牛仔们还有没有来得及将羊群分别赶入各自的小羊圈。

所以,羊群在大羊圈里没有什么闪转腾挪的余地,就像一枚巨大的白色水滴,在羊圈的范围内以一个整体进行着运动。

外围的羊们窜得更快了,看得弗雷德和他的手下们眼花缭乱,有些人开始揉自己的眼睛。

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白色的圈圈在转。

而从外面人的角度来看,就更诡异了。

几十个荷枪实弹的牛仔,正在尝试包围一群羊,这群羊还被困在羊圈里。

他们不断开着枪,对着羊群中的羊进行着射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进行什么血腥的娱乐游戏或者帮派团建活动。

一滴**突然打在了一个狗腿子的脸上,精神紧绷的他突然被吓了一跳。

他摸了一下,然后心惊胆战看了一眼沾着**的手指。

还好,不是红色的。

他看了一眼天空。

下雨了。

随后,豆大的雨滴落在了他们的肩上,打在他们的帽子上,扑到了他们的脸上。

雨势来得异常凶猛,很快连成了线。

正在对毫无反抗之力的羊群们进行着屠杀的人们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们浑身都湿透了,场面变得越发奇怪。

“爸爸!下雨了!爸爸!”

艾米丽拿着枪跑上了楼,她原本洁白的脸上现在多了几道又黑又粗的污渍。

他找到了昏迷的妈妈和奄奄一息的爸爸。

詹姆斯老爹也听见了暴雨打在屋顶的声音,但是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弗雷德他们人呢?撤了没?”

艾米丽摇了摇头:“他们……他们在杀我们的羊。”

詹姆斯老爹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垂死病中惊坐起”。

杀我的羊?那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倔强的新墨西哥州牧场主从地上爬了起来,他重新拿起了枪,挣扎地跑到了窗户边,瞄准了羊圈周围的“雨中绵羊猎杀队”。

“杂种们,别碰我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