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灼热, 似无声的清焰。

掠过她的皮肤,在上面烧灼出绯红的印痕。

温雪瑰不由红着脸躲闪,想了一阵儿, 才摇摇头, 声音很小。

“不叫了。”

“以后、以后再叫。”

郁墨淮不放过她。

他狠狠揉了揉女孩的后颈, 扳过她的身体,让她维持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姿势, 同时正对着他。

“玫玫, 再叫一次。”

他的嗓音又沉又哑,气息却极为轻柔。

素来清冷沉郁的眼神, 此刻显得湿漉漉的,简直有点像街头淋了雨的小狗。

“我想听。”

“再叫一次,好不好?”

谁见过他这么低声下气的样子。

素来只有别人求他。

温雪瑰一望进他的视线, 立刻感觉到, 自己好像正在和他淋同一场雨。

而他这份喑哑的渴望,也像有心电感应一样, 传到了自己这里。

她不再为现在的坐姿感到害羞,心头轻颤, 只涌动着强烈的心疼。

她不忍心让他失望。

于是又叫了一次。

“老公。”

这声和刚才的感觉不一样。

刚才的青涩又生疏, 似偷尝果实的少女,懵懂无知地打开潘多拉魔盒。

此时这句,却浸透了已谙人事的娇媚。

尾音稍稍拖长,带着不自知的诱哄。

她永远也不知道,这么一声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

郁墨淮狠狠压了压喉结,漆深眸底似掠过惊雷。

冷白指尖染着滚烫红意, 几欲揉碎她的锁骨, 又缓慢地向下移。

温雪瑰不由地逸出一声呜咽。

毋庸置疑的力量感, 以及铺天盖地的侵略性,令室内的空气都变得旖旎起来。

薄唇落在她颈间。

朦朦胧胧的意识里,忽然划过一道雪亮的闪电。

温雪瑰想起一件事。

她慌里慌张地摇了摇头,轻推他肩膀,声音软得像糯米团子。

“别闹,明天江老家宴,我还得穿礼服呢。”

郁墨淮身形微僵,停止了唇畔的动作。

少顷,却似心怀不甘一般,大手在她腰间狠掐了一下。

他并未放开怀里的女孩,只哑声问她。

“礼服是什么款式?”

“不是你给我订的吗?不记得了?”

温雪瑰迷糊地回忆着:“挂脖,露背。裙摆很长。”

随着她的描述,郁墨淮也只得将视线从她雪白的肩颈移开。

少顷,却缓缓向下。

停在一处,他忽而扯了扯唇。

唇上素来是冷清的淡色,此时却被旖旎空气染得极艳,泛着靡丽的红。

他漫声问道:

“——领口低吗?”

温雪瑰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便低下头,下意识在身上比划了一下领口的位置。

她摇头:“挺高的。我不敢穿那种特别大胆的——”

话音未落,郁墨淮忽然低下头。

细碎的黑发,轻柔拂过她的锁骨。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男人对准她手指向下几寸处,吻了上去。

而后,留下一枚玫瑰色的吻痕。

温雪瑰不知所措地睁大了眼。

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跳立刻剧烈地鼓动起来,魂灵都变得轻飘。

“你……你……”

郁墨淮轻声低笑。

直到这个吻结束,他的怀抱才重新变得松散,温柔。

温雪瑰立刻推开他,跳了下去。

双手环在身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冷不丁地上演这么一出。

怎么感觉,比某种不可说的事还厉害。

她警惕地看着郁墨淮,张了张口,老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怎么这么……”

她想找个词好好控诉一下对方的罪行,但大脑一时卡壳,竟不知说什么好。

见状,郁墨淮行云流水地接过话头。

“我怎么这么——”

他猜测着道:“聪明?”

他居然还好意思夸奖自己!

温雪瑰气得倒吸一口冷气。

见她不满,郁墨淮再次开口。

“——机灵?”

温雪瑰更加窒息。

纤细的身躯微微发抖,胸腔猛然扩大一圈。

郁墨淮竟然还不放过她。

他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领,吐露致命一击。

“善解人意?”

温雪瑰扭头就走。

“好了好了,”郁墨淮笑着直起身子,牵她的手。

“都是我的错,玫玫别气。”

他嘴上认着错,却笑得极为开心。

另一只手也抬起来,骨节微蜷,挡在唇边,仍挡不住明亮的笑意。

细碎的气息散落,扑在冷玉般的指骨上。

“我是好心。”

笑完,他语调才刻意严肃几分。

温雪瑰回头,见他手臂闲散搭在沙发扶手上,衬衫雪白,西装挺括,一丝不苟。

他懒声道:“你看,是不是没有影响你穿礼服。”

温雪瑰甩开他手,三步并做两步,躲到远远的地方。

太生气了,要想个办法报复一下这个男人。

她愤愤地思考了一阵,忽然想起一事,计上心头。

而后,连蹙起的秀眉,也轻轻舒展开来。

她气定神闲地背过手,唇畔扬起一抹慧黠的笑意,悠悠走了几步,这才带着几分骄矜开口。

“本来还有个秘密想告诉你的。”

“但我现在不想说了。”

室内沙发柔软,令人回想起它洒满月光的模样。

温雪瑰颇为优哉游哉地踱着步,意味深长地看着沙发上的郁墨淮。

不知道吧?

这儿发生过你不知道的事情。

早在你以为,我还没原谅你的时候——

我就偷偷亲过你。

郁墨淮似乎真被勾起兴趣,站起身,走到她身前。

窗外树影摇曳,晕开大片金红碎光,落在他清隽身影上。

“什么秘密?”

他欺近过来,檀木香温沉,十分惹人眷恋。

温雪瑰咬唇,倔强地仰着脸,一字一顿地开口。

“就,不,告,诉,你。”

还未说完,郁墨淮忽而俯首下来。

薄唇覆下,轻轻印了印她的唇。

而后,甚至耐心地轻动齿关,将她咬紧的下唇,解救了出来。

温雪瑰呼吸一窒。

这个吻法……

为什么,这么熟悉?

随即,郁墨淮接下来的举动,进一步印证了她的猜测。

他的吻法不同以往,并不探入舌尖。

只是浅尝辄止地,轻咬女孩的下半唇瓣。

动作轻微、细致,生怕将人惊醒似的。

在亲吻间隙,他低声开口。

“我也知道一个秘密。”

“有人在这间屋子里,偷偷亲过我。”

他沉声而笑,又咬了一下她的下唇,才漫声开口。

“是不是这么亲的?”

温雪瑰十分崩溃。

当时的场景,还一帧帧地在眼前回**。

浓沉的夜色,男人倦怠的姿容,异常平稳的呼吸——

怎么回事?

难道你都是装的吗!

她气得不行,用力锤了一下他的胸口,语调愤愤:“你又骗我!”

刚说完,男人眸色幽黯了一瞬。

他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手臂一带,将人抱进怀里。

“对不起,玫玫。”

流畅冷感的下颌,抵着女孩的发旋,还依恋地轻轻蹭了蹭。

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

“哼!”

温雪瑰仍在气头上,完全不回抱他。

她双手垂在身旁,攥紧。

口中还铿锵有力地哼了一声。

与她相反,郁墨淮的声音很轻,极为缥缈,似初夏的森林里,下一秒就会消失的薄淡晨雾。

“你当时那么生我的气。”

“……我很害怕。”

他真的变了太多。

此时此刻,连苦笑都是温柔的。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轻轻地萦绕在她耳边。

“所以,我真的很想留下那个亲吻。”

“玫玫原谅我,好不好?”

“……”

怀里的女孩沉默许久,才再次开了口。

“哼。”

作为回应的,仍是同一个字。

却从愤愤不平的四声,变成了有点傲娇的一声。

攥成拳的纤细手掌,也悄悄地舒展开来。

拥在了,他的身侧。

-

温兰站在庄园门口,仰望着面前偌大的建筑,抬起脚尖,又退回去。

庄园占地极广,轮廓雄浑,几欲遮天蔽日。

她干涩地咽了咽,捏住宴会服的裙摆,不太自信地微微垂下头。

庄园的主人,是圈内德高望重的江老。

他今日举办家宴,不知温成从哪里寻的法子,也给她讨来一张邀请函。

“只有一张,爸爸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温成将请柬递给她时,眉宇间写满遗憾。

如果细看,还有一缕被强压下去的自卑。

他沉下语气,继续道:“郁墨淮是江老欣赏的子弟后生,一定也会赴宴。”

“届时,会上还有不少圈内名流,你好好表现,争取一锤定音!”

想到郁墨淮也会来,温兰只觉得更不自在了,心跳骤然加速。

秋风卷起落叶,在脚边发出细碎的声响。

温兰悄悄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十分犹疑,生怕那个人影猝不及防地撞入视线。

可最终没见到人。

她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深深地陷入失落。

也是,自己为了确保不出问题,早来了整整一个小时。

他那样身居高位的人物,怎么会这么早就来赴宴。

温兰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勉强昂首挺胸,走入庄园大门。

除了穿着黑衣的保安之外,园内宾客寥寥。

今日的设宴地点,便安排在红枫绚烂的庭院内。

江老还未出现,他的儿媳和孙子江极倒是已经来了,正在亲自检查餐点的准备情况。

白发管家气质得体,正在帮乐队规划各种设备的安装地点。

看到温兰是个生面孔,还来得这么早,江极愣了愣,主动过来招呼道:“您是?”

她漫不经心道:“温兰。”

江极更加困惑了:“……您的介绍人是?”

这就是在委婉地询问来头了。

温兰咬了咬唇。

纵使再有千万个不情愿,此时此刻,她也只能搬出大伯一家的名头。

“我是温岩先生的侄女,温雪瑰小姐的堂妹。”

一听到这两个名字,江极立时眉开眼笑。

“这样啊,恕我怠慢了,来来,请上座。”

他亲切地将温兰邀请至一张圆桌,又狐疑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你怎么没和你姐姐一起来?”

温兰冷冷看他一眼。

和姐姐一起来?然后当着姐姐的面,抢她的未婚夫?

她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得挪开视线,敷衍道:“事出有因。”

江极从小就是人精,立刻看出里面的门道复杂,也不多计较,笑了笑,道了句“请自便”就离开了。

温兰独自坐在一旁,眼见宾客越来越多,诸位男女衣着华丽,举止优雅,渐渐填满了空****的庭院。

她自矜地挺起胸膛,认为自己即将成为全场的焦点。

毕竟温成已然发过话,暗示她才是那桩婚约,唯一名正言顺的承继人。

她想起温成给自己讲过,前次江老寿宴,温雪瑰纵使人没到场,却也是全场津津乐道的中心。

郁墨淮中指上那枚戒指,更是给她长足了面子。

温兰抿去笑意,满心认为,自己也将得到这样的待遇。

可是,时间一寸一寸地流逝,却根本没人向她投来目光。

没关系,温兰劝慰自己。可能这种层级的宴会,宾客们就是各自为营,不存在那种统一全场的焦点。

可还没过去多久,全场忽然一阵**。

而后,大半数的人都直直涌向门口,一副极为殷勤的迎接之态。

温兰也慌忙离开座位,朝门外看去。

芝兰玉树的身影,立刻映入眼帘。

这是她第一次,不是从杂志或别人的传言里,而是在现实之中,亲眼看见郁墨淮。

他确是孤身赴宴,并无女伴同行。

温兰心跳骤然加速,认为父亲的话已经起到作用,温雪瑰已经出局。

全然忘记了,其实刚才江极就暗示过她,温雪瑰也是客人之一。

郁墨淮信步踏入庭院,白衣黑裤,衬衫领口松松地散开一颗纽扣,满身都是说不出的清隽散漫。

甫一进门,便立刻被江极母子笑脸迎上来,引向枫林最深处,江老那一桌。

温兰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身影走过去。

越走,便越能清晰地注意到,许多女客也和她做出了一样的举动。

一个陌生的紫衣女人与她并肩而行。

两人互不相识,却都暗自使劲儿,不让对方超过自己。

终于,在一阵忙乱中,紫衣女人踩到了温兰的脚背。

“你干什么?”

温兰轻嘶一声,停了下来。

紫衣女人连正眼都没瞧她,扔下一句:“哦,没看见你。”

便脚步不停,继续朝远处的郁墨淮走去。

温兰气不打一处来,忍了忍,还是轻轻扯住她的衣角,用讲道理的语气道:“连声对不起都没有吗?”

“我赶着去和郁总打个照面。”紫衣女人哂笑,“下回再说呗。”

听见这话,温兰也不知哪里涌上来一腔勇气,语调也骤然抬高,变得愤怒。

“不许去!”

紫衣女人竖起眉毛,瞥她一眼,轻蔑道:“你凭什么?”

温兰深吸一口气,一字字句:“凭我姓温。”

原以为这个答案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可紫衣女人却毫不意外地看她一阵,鲜红唇角扬起,笑得愈发讥诮。

“哦,你就是那个温兰吧?”

她将衣角从温兰手中扯出来,弹了几下,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真觉得,你能和温雪瑰相提并论?”

“……”

温兰心跳一窒,像被人攥在手心里。

但她还是强撑着,并不让自己的表情破碎丝毫。

“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

紫衣女人似是觉得极为不可思议,挑了挑眉。

她性格唯我独尊,说话也极为尖刻。知道温兰无甚背景,言辞愈发不留情面。

“小妹妹,你是不是出生到现在,就没照过镜子?”

温兰怔在原地。

“温雪瑰的长相、性格、才华,全都摆在那里。”

紫衣女人语气发酸。

“有她在一天,郁总哪还可能看得上别人。”

“但是你——”

紫衣女人轻轻拂开她的手。

“还是要谢谢你父亲,给了大家一个机会,真是个慈善家呢——”

秋风凛冽,一阵阵往心口里钻。

温兰的束腰本就紧,此刻愈发喘不过气。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此时,耳畔忽然响起一个极冷的男声。

“够了吗?”

不知何时,一个黑衣的身影自原路返回,径自挡在她的面前。

他的身形不算高大,但仍给她一种强烈的安全感。他挡住了凛冽的秋风,身上有种淡淡的草木香。

温兰其实从不知道,郁墨淮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模样。

此刻以为自己梦想成真,心脏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可抬起头,却见自己泪眼朦胧的视野里,晕开了另一张,不算陌生的脸。

江极蹙着眉,隔在她与紫衣女人之间,语调清冷,同样毫不留情。

“你到底是谁请来的客人?别怀着些龌龊心思,打扰了我爷爷休息。”

江极沉下脸,纵使当着众宾客的面,也丝毫不给对方留面子。

“还请回吧。”

他语调冷如冰霜。

作者有话说:

=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