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暗得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冬天。
陈设布置极为简约, 仅黑白灰三色,令人想起肃杀严冬,秃枝落雪。
空间十分窄小, 卧室内附独立卫浴, 又隔出来一间很小的厨房, 外面是空****的阳台。
整体面积加起来,没温雪瑰在家的衣帽间一半大。
却极为整洁干净。
书架上的外文书码得贝联珠贯, 半开的衣柜内衣物平展, 地上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窗户微微开了条缝,带着雨雾的风吹进来, 也吹不散那股熟悉的清冷气息。
她觉得好闻,偷偷深呼吸。
艾伦不动声色地看她。
她肯定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屋子,却一点都不介意, 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 眼里全是开心。
其实这两年他已经很少回忆过去,此刻却忽然想到一事。
如果早点遇到这样的她——
他的少年时代, 是否会少一点戾气、少一点自卑?
见窗子仍开着,他三两步走过去关好。再回头, 见温雪瑰仍站在门口。
“怎么不进来?”他问。
“我鞋底沾了水, ”温雪瑰瞅了瞅自己脚尖,“有拖鞋吗?”
“哪那么多讲究。”艾伦轻轻皱眉,“进来,别着凉了。”
他握住她纤细如花枝的手腕,把人拉进来。
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很硬, 靠背也不舒服。
想到一个没拖鞋就不进门的人, 大概率也不会肯坐主人的床, 艾伦索性一步到位,直接把温雪瑰拉到**坐着。
“等等等等,我衣服也是湿的——”
她小小抗拒了下。
艾伦双手按住她肩膀,往下轻轻一压。
“坐着吧,祖宗。”他俯首看她。
不知怎的,对她就没法用对别人那样的严厉语气,只能温声道:“我收拾,不怕。”
床不算高,她脑袋才到他肋骨处,仰脸看他时,满眼都是认真的心疼。
“你收拾也会累呀,你还生着病。”
女孩柔软的茶棕色卷发被雨水打湿了一点,散发着幽微的香气。好看的素颜也被雨珠洗濯得更加清丽。
她卷起薄衫的袖子:“我来帮你。”
窗外天色晦暗,暧昧地介于昼夜之间。一线浅淡的光束透过窗户,落在她眼睫上,又流苏般垂下,映亮她精致微翘的唇珠。
一瞬间,艾伦忘记要回答她。
凸起如玉坠的喉结稍稍滑了滑。他将头又低下两寸,似想追逐那道光。
由于是情不自禁,也就没预谋什么进一步的动作。
掌心却忽然感觉到,她肩膀僵了僵。
温雪瑰大气都不敢出。
她怔怔看着欺近面前的男人,容颜一如既往好看又蛊惑,俊美近妖。
眸光却不似先前温柔,带着有点晦暗的渴慕。
是要吻她吗?
是吗?
吻哪?
心跳一下达到峰值,她脑海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自己刚刚吃了什么?嘴里是甜甜的味道吗?
她飞快忆起中午的泰国菜,下午的三明治,然后陷入巨大的懊悔,为什么刚刚没吃一颗指尖夫妇的喜糖巧克力!
把那份让给弟弟?
不!弟弟哪有跟帅气男友贴贴香。
她犹自挣扎,艾伦却轻轻扯了下唇角。
似是这么片刻的功夫,他理智已经回笼,眼底暗流退去,逐渐清明过来。
最后只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她的额角。
薄唇柔软,带着熨帖的温。
可她却觉得,额前留下一枚滚烫的刻痕。
肩上力道一松,艾伦转身走到衣柜前,简单翻了两下,拿出一件下摆最长的衬衫。
“给。”
扔下这个字,他便走进浴室,将浴霸打开。
温雪瑰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就听见浴室里响起水声。
脑袋里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浴室跟卧室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墙,能非常勉强地看见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颜色,但看不清轮廓和细节。
她慎重地辨认了一阵,确定里面的艾伦肯定穿着衣服,这才过去看他在做什么。
浴室内,艾伦将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好看的小臂,一手拿着花洒,另一手正在试水温。
见她进来,他道:“温度刚好,过来洗吧。”
“我不急,你先。”她转身就要出去,“洗完出来吃药。”
还没踏出门槛,却被一把搂住腰,整个人又被抱回去。
艾伦用那只湿手将花洒安回墙上,另只手在她纤细腰间收紧,动作轻车熟路。
他指着架子上的洗漱用品,语气极为耐心,仿佛教幼童认字。
“这个是沐浴露,这个是洗发露。”
他低音磁沉:“柜子里有没拆封的毛巾,洗完后擦干再穿我给你的衣服,别着凉。”
温雪瑰的耳根都被他的呼吸染红,仍然摇头:“你不先洗,我担心得记不住。”
艾伦无奈,不得不据实相告:“其实我没感冒。”
温雪瑰诚恳回复:“我不信。”
顿了顿,还是严谨又仁慈地给了他一个机会。
“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空气安静一瞬。
灯光莹白,这间狭窄却干净的浴室一览无遗。小小的密闭空间里,两人的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少顷,他自暴自弃般叹了口气。
可不等她露出胜利的微笑,艾伦忽然极快地将头偏过来,轻轻啄了下她的唇角。
这个动作毫无预兆,令人猝不及防。
等它已结束许久,温雪瑰才怔忡着抬起手,摸了摸这枚啄吻落下的地方。
应当不是错觉。
除了他的唇,自己似乎还感到一些,陌生又粗糙的触感。
指尖的感受印证了她的猜测。
那里留下了一点点,濡湿的水痕。
“喏,证明完成。”
艾伦淡声道。单听这句的语气,简直像个成竹在胸的奥赛生。
他眸间是游刃有余的狡黠。薄唇上沾着星点水光,增了几分艳色。
也将这张脸平素的孤清淡漠,染上一丝几乎要引人亵渎的醺红。
语调里倒还是正经的、藏不住的温柔爱惜。
“如果我真病了,怎么舍得传染给你?”
-
热水自头顶浇下,将本就不清醒的头脑冲得更晕。
温雪瑰迷迷糊糊地思考着,刚刚这一下,算是他们的初吻吗?
但是呢,他舌尖只是在外面蹭了蹭,并没有完全进去……
温雪瑰面颊一烫,为自己能熟练地造出这个句子感到羞愧。
她抬起手,啪地一声,把热水拍在脸上。
黄罐里的沐浴露是柠檬薄荷味,蓝罐里的洗发露是海盐薄荷味。
她先后挤出来一点,在掌心里打泡沫。
香氛混着热蒸汽飘**起来,好闻得让人微微眯起眼。
也透过门缝,飘进卧室里。
浅灰色的被单掀起一角,艾伦半靠在床头,衬衫不经意地上卷,腹肌若隐若现。
他正低头看平板。
屏幕上,汉语和意语的报表各占一半,用于对比本部和分部的发展趋势。
忽然有淡淡暖香,蛊惑般拂过鼻尖。
注意到这一点时,浴室内飞溅的水声立时变得清晰可闻。
他绝非刻意去听,却立刻分辨出她赤脚踩在地面上时,温吞的啪嗒声。
床头与毛玻璃墙垂直。他余光里出现一片抹不去的纤细白影。
窈窕纤秾的轮廓,暖白如羊脂玉。
她站在浴室那束小小的灯光下,仿佛一个圣洁的芭蕾舞者。
早已烂熟于心的意语字母,忽然变成一条条蝌蚪,从他左眼进来,右眼出去。
艾伦停下翻页的指尖,倒回三页前的部分,仍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血液灼热,冲撞他耳根与胸腔。
且还不罢休,在密匝的血管里沸腾跳动。
他转了个方向,背对那面玻璃墙。
同时,又将原本平伸出去的一条长腿,径直收回来。
外裤随动作起了褶皱,也令身体的变化不那么明显。
少顷,他又起身拿了瓶冰水,一口气喝干。
手机屏亮起,提醒他下一日的会议安排。
他没看几眼,点开李钟的微信头像。
上条消息还是对面发来的文件,名为《预约佛罗伦萨大教堂的准备材料》。
水声悄悄停了下来。
他没注意,低垂着眼眸,输入一行字。
[明天会议全部取消]
然后关掉了手机。
房间此刻静得出奇。忽然哗啦一声,浴室的玻璃滑轨门拉开条缝。
艾伦微微屏息。
却半晌没人出来。
“雪瑰?”
他试探着唤她名字。
门缝处终于挤出个小小的脑袋,另一手死死把着门,将身体的其他部分藏得极严。
娇艳的脸庞被蒸汽烫得通红。眼眸还染着水雾,一片朦胧流光。
她声音极小:“那个,衬衫。帮我拿。”
艾伦折角分明的喉结,幅度极大地滑动了下。
他掀起被单折角,果然看到刚才给她的那件黑衬衫。
-
隔着浴室门十万八千里,艾伦极绅士地停下脚步,偏过头不看这边,将衣服递入。
温雪瑰伸长指尖去够。
两人遥遥相隔,仅指尖相触,场面堪比米开朗基罗那幅《创世纪》壁画。
还不是刚刚被他亲懵了,才忘记拿进来。
温雪瑰边嘀咕,边谨慎地立起衣领,纽扣也扣到最上面一颗。
又抹去镜上水雾,转过身反复检查了几遍,才敢走出门。
谢天谢地,艾伦还在看平板,似正极为专注地读著书,一派好整以暇的清矜模样,无暇顾她。
她紧紧捏住手里的小件衣物,跑去阳台上晾。
却不知卧室门一关,身后的男人也松了口气。
艾伦用冰凉的手碰了碰耳朵,关掉平板上的空白文档,很想立刻让李钟买一台烘干机送上来。
但这么做实在太不自然,只好作罢。
转而去楼下便利店,买回两套一次性的贴身衣物,这才去洗澡。
浴室内一切如常,仅台子上静静躺着一条棕红色的小皮筋。
它的形状被束发的应力所扭曲,乍一看,像颗歪歪扭扭的爱心。
出来时,温雪瑰背对浴室,正坐在**读诗集。
身上的黑衬衫很长,搭在她膝盖上方十厘米处,露出修长的腿。
单腿盘坐时,另一条腿慵懒地下垂,像猫咪的白色尾巴。
她坐在窗前,夜风徐**,窗外的筒子楼破败灰暗,吞噬了星光。
艾伦忽然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狭小的窗,阳光照不进来的房间,贫民窟肆无忌惮的暴力和张狂。
无可救药的洋垃圾蹲在角落里吞下药片,和老鼠一起睡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他憎恨这一切。
可曾经为了省一点钱,他不得不住在治安最差的街区,每天和他们擦肩而过。
焦黑的思绪疯长如麻,他皱起眉,想把窗帘拉上。
“怎么了?”
温雪瑰仰头看他,声音像一滴清水,坠入深不见底的墨色海域。
她梨涡浅浅,像盛着两汪甜酒。
“你不觉得月光很美吗?”
仅这一声,他眼前阴霾散尽。
月光的清辉溅落在她半潮的发丝上,像放入淡水的海藻。
黑衬衫更衬得她脖颈雪白,微微低下头时,长发一分为二。凸起的颈椎骨似汉白玉坠,将皮肤微微撑高一小片。
“博尔赫斯也是这么说的。”
她手指拂过诗集的书页,指着其中一句给他看。
她对西语不算熟悉,为了帮助自己理解,便将这句诗低低地读出声。
发音清澈温柔,小小的漏读和错音也稚拙可爱。
读完,她沉吟了一会,默默翻译道:“月亮,月亮不知道……”
“月亮不知道她的恬静皎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月亮。”
艾伦淡声开口,一眼诗集也没看,只看向她。
她坐在星海月色里,像一支包裹在黑绒布里的,永恒的玫瑰。
-
温雪瑰活动了两下手指。
她从没住过这种治安混乱的街区,面前景象对她来说,既陌生,又有种厚重且粗粝的真实质地。
她喃喃自语:“好想画画。”
说着对窗外拍了几张照,又回头看他:“你这儿肯定没有贝碧欧或者史明克,对不对?”
艾伦不懂油画,也知道这是两个贵得要死的颜料牌子。
他笑:“只有铅笔。”
“铅笔也行吧。”温雪瑰勉为其难地皱皱鼻子,“但铅笔不适合画风景啊,更适合画人像。”
她端详艾伦一阵,忽然露出个慧黠的笑,而后清清嗓子,模仿广告里的播音腔。
“艾伦先生,您是否想过,有一日能被现代知名画家看中,亲手画一幅属于您自己的素描小像?”
闻言,艾伦略略偏过头,轻声道:“你不是画过了吗?”
温雪瑰没听清:“什么?”
他扯了下唇角,不再多说,轻轻颔首:“我想。”
温雪瑰动作利落地站起身,规划自己和模特的位置。
少顷,她将艾伦安排在大床的正中心,自己搬过那张唯一的椅子坐好,白纸下垫了个硬文件夹。
房内仅一盏灯,光影关系单一固定,画起来新手友好,毫无挑战性。
好在模特质量奇高,才调动起了一些她的斗志。
温雪瑰莹白指尖捏住铅笔,熟稔地眯起左眼,将笔杆在眼前竖起,估算大致比例。
艾伦沉默地侧躺在**。
五分钟前,他穿得整整齐齐的白衬衫被温雪瑰解开三颗扣子。
“这样才好看,画面有张力,线条也更饱满。”她循循善诱,“我可是佛美的高材生,你一定要相信我。”
好不好看不清楚,他只觉得衣襟微敞,有点钻风。
平时穿衣,他都将自己包裹得极为严实,很不习惯这种锁骨露出来的感觉。
艾伦隐忍片刻,开口:“我以为你只是画个头。”
“别这么没自信嘛。”温雪瑰运笔如飞,“这么好的身材,就要趁年轻时留存下来。”
这仿佛是怂恿年轻女孩拍写真时的说辞?
艾伦默了默,又低声道:“我觉得我像《泰坦尼克号》里的Rose。”
温雪瑰噗嗤笑出声,下意识也拿自己对比,想说我可不是穷小子Jack。
话到嘴边,立刻被她紧急咽回去,改成:“Rose不好吗?人家可是绝代佳人。”
为阻止他中途离场,温雪瑰嘴里的好听话一套接着一套:“而且说真的,单论颜值,我觉得你比Rose还好看。”
“虽说性别不一致不太好比,但至少在我这,看你产生的审美愉悦比看Rose强烈多了。”
艾伦哪见过她这么疯狂打直球的样子。记忆里,这似乎还是她第一次直言不讳夸他长得好看。
他长这副皮囊,从小到大听过的溢美之词数不胜数。可没有一句能像现在这样,令他耳根微红。
温雪瑰还在火力全开。
她虚空比划了几根线条,目光清亮又精准,仿佛精钢打造的匕首,简直能从他微敞的衣襟缝隙里流进去。
她啧啧称赞:“太完美了,简直堪比大卫像。哦对,大卫像也在佛罗伦萨,改天咱俩一起去看。”
艾伦沉吟片刻,觉得她刚刚比划的部位绝对是胸肌。
他喉结稍滑,有种反被调戏的感觉。
温雪瑰的画技确实无愧于年少成名。两小时后,一幅完成度极高的素描人像已然诞生。
画中人栩栩如生,肌理灵动,仅用黑白两色,便勾勒出鲜活的肌骨实感。
艾伦看见画的第一眼,感觉自己像在照一面黑白色的镜子。
比例精准,观察细致,连他身上的几处小痣也忠实地体现出来。
唯一违和之处在于——
画中人也穿着白衬衫,却一颗扣子都没系,胸膛敞开,肌肉线条劲瘦明朗。
也是在这里,她展现出用铅笔画光的绝技。
在他紧实胸腹上,洒落点点幽微星芒。
艾伦简直有些恍惚,低头看了看自己,确认除了锁骨,其他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
“解释一下?”
他语调微沉,带着因茫然而愈发有魄力的威压。
这是大企业家的必修课,虽然自己已经懵了,但他们不仅不会表现出来,还要反其道而行之,想办法让对方先心虚。
温雪瑰眨眨眼。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作为艺术家,自然是怎么美怎么来。伟大的作品,容不得一丝一毫破坏美感的元素。
她温婉地将发丝撩至耳后:“我觉得这么处理更好……更有艺术价值。”
她机敏地替换掉了“好看”这个词语,力求让自己显得更加专业。
艾伦脸色黑了黑,不得不把刚才的问题补充完整。
“……你亲眼见过?”
为什么画上的细节如此充分、写实,跟照片似的。
“哦,你说这个啊。”温雪瑰恍然大悟,“我开动想象力,用解剖学知识把这几个部分补全了。”
她用笔杆敲了敲画面:“对人体的所有肌骨结构都要精准把握,这可是美术生的必修课。”
“……”
艾伦沉默良久,游移的目光渐渐下垂,看向画中人裤子上的几条褶皱。
这幅画,每个部位都画得极为精细,此处也毫不例外。
该凸起的地方凸起,该下陷的地方下陷,怎是一个栩栩如生能够描述。
想到她这双眼睛抓细节的能力强过照相机,他意识到自己即使穿了衣服,也胜似没穿。
耳根红意立刻大片烧起来,简直铺满了整片冷白脖颈。
但众所周知,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反抗。
他默默地发了一会儿烫,却忽然在这个过程中想通了一件事。
随即,艾伦的灵魂也挣脱了一只大概是名为“廉耻”的笼子,整个人都大彻大悟地冷却下来。
他低低笑了声。
嗓音清沉如玉,又缱绻似酒,极为酥麻地撩拨着人的心弦。
“雪瑰可真优秀,不愧是佛美的高材生。”
顿了顿,他却悬起指尖,轻指画中人裸.露的腰腹,似有些遗憾地皱了皱眉。
“可是,为什么只想象了这么几个地方?”
他指尖没动,目光却缓慢向下低垂。
温雪瑰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无辜的表情立刻破碎了一小块。
艾伦并不放过她。
他慢条斯理地凑近她耳边,仿佛确是极为不解,语调还带些蛊人心魄的落寞。
“难道其他的地方,就没有美学价值?”
他低笑,呼吸灼热,烫伤她的耳垂。
“还是说——其他地方,雪瑰实在没亲眼见过,也就想象不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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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不知道她的恬静皎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月亮。”作者博尔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