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入汀园。

刚停稳,谢鄞抱着还在睡梦中的女孩下了车。

即便他脚步匆忙地往屋子里走去,但他也依然没有忘记在下车前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披在女孩的身上,生怕她会着凉。

京城已经步入了深秋。

深秋夜晚吹过的风略有些凉,谢鄞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又加快了些许的步伐。

他吩咐在一楼的周姨煮一碗醒酒汤,便抱着夏黎匆匆上了三楼。

椰椰从他下车开始就一直摇着尾巴跟在他的身后,但此刻的谢鄞并没有功夫停下来去管它。

谢鄞用手肘推开主卧的房门,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走到床边,将女孩轻轻地放在了**。

谢鄞侧身开了一盏床头的小灯。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女孩的半边脸颊。

谢鄞先是将夏黎脚上的鞋子脱下,帮她盖好被子后垂着眼眸看着她。

许久后他轻叹出一口气,缓缓俯下身低头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了一个轻吻。

谢鄞伸出手,男人温热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上女孩柔软的脸颊。

在睡梦中的女孩似乎是感受到些什么,用自己的侧脸轻蹭了一下男人的掌心,就像是......

一只乖巧的小猫,任由着主人帮它顺毛似的。

周姨煮好醒酒汤的时候,谢鄞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从楼梯上下来。

见谢鄞似乎还要出去,周姨双手端着手中的醒酒汤道:

“先生,醒酒汤煮好了。”

“嗯,你......”谢鄞的脚步一顿。

本想让周姨帮忙端去三楼主卧照顾一下夏黎,但想到让除他之外的人照顾夏黎,他依然有些不放心。

“算了,”从楼梯上下来后,谢鄞走到周姨的面前,从她的手中接过醒酒汤,“我来吧,你让季城在外面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好的先生。”

谢鄞端着醒酒汤回到了主卧。

他下楼前还平躺着的女孩,此刻早已经翻了个一个身,“冷漠”地背对着他。

谢鄞将醒酒汤放在一边,凑近女孩的耳边轻声哄着:

“黎黎,喝点醒酒汤再睡好不好?”

夏黎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难受的眉头紧紧皱起。

忽然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缓缓传入她的耳中,就像是优雅好听的大提琴曲一般,令她紧皱的眉毛平缓了些。

**的女孩嘤咛了一声。

谢鄞见她没有要醒的意思,又将声音放低了一些:

“老婆,起来喝一点好不好?”

夏黎的脸颊蹭了蹭柔软的枕头。

“宝宝?”谢鄞压着声音轻声叫着。

“老婆?”

“bb?”

夏黎蹙了蹙眉,像是觉得烦了似的,不满地翻了个身。

“黎黎宝贝?”

谢鄞的话音刚落下,房间便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啪”!

谢鄞一怔。

脸颊上传来隐约的痛意让他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别吵。”

夏黎只是单纯地想要睡个好觉,结果那道好听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响着,让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睡觉!

于是,她抬起手下意识地朝着声源打过去。

或许夏黎这辈子都想不到,自己喝醉酒以后,虽然不吵不闹但是她居然!

居然不仅掐了谢鄞的脸,还打了谢鄞一巴掌。

谢鄞抬手握住女孩拍在自己脸颊上的手腕,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些许的无奈和宠溺。

他勾了下唇,侧头在她的掌心落下了一个轻吻,才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放进被子中。

“睡吧,不吵你了。”

谢鄞直起身子,目光落在了趴在不远处地板上的椰椰正吐着舌头望向他。

他走到椰椰的面前,蹲下身子,伸手揉了揉椰椰的脑袋:

“照顾好妈妈,知道吗?”

“汪汪。”

椰椰的尾巴摇了摇。

在走出房门前,谢鄞还特意检查了一下房间里的窗户。

直到没有问题,他才放心地下了楼。

“先生,您需要喝点醒酒汤吗?”

周姨关心地问道。

“不用了。”

谢鄞行色匆匆,但依然不忘叮嘱周姨:

“我要出去一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回来,黎黎喝醉了,还需要麻烦周姨稍微多注意一下。”

“好的先生。”

“哦对了,”谢鄞刚踏出门的动作顿住,转过身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周姨,“明天早餐做些养胃清淡的。”

“好的先生,我会照顾好太太的。”

谢鄞点了下头:“麻烦了周姨。”

站在院子中等谢鄞的季城在抽完第三支烟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他老板匆忙的步伐。

本以为自家老板将太太送到主卧后,便会急着去医院。

没想到.....

季城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候,嗯,耽误的还挺久。

作为跟在谢鄞身边这么多年的季城,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感叹。

自从老板结婚以后,他算是发现以前那个事业心贼强的老板现在有一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了老婆的身上。

季城抽完最后一口烟,谢鄞也刚好走到他的面前。

季城将手中的烟按灭:“老板。”

“去医院。”

-

谢鄞赶到医院的十分钟后,手术室门上的灯熄灭。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谢鄞几乎是在医生出来的那一秒就开口问道:

“医生,手术怎么样?”

男人脸上依然表现得很淡定,可他说话时略带着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他此刻脸上所表现的镇定表现。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们尽力了。”

在医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谢鄞的身子已经僵在了原地。

“患者身体本就很虚弱,加上因为割腕后没有被及时发现导致失血过多。虽然我们在不停地给他输血,但是很遗憾。”

“节哀。”

这是医生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谢鄞还僵在原地。

手术室中被推出的盖上白布的江昀白的尸体从他的面前经过,他愣了好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在他刚赶到医院的时候,负责的护士就告诉他江昀白现在的情况的很危险,并且将江韵白临终前放在床头柜的一个黑色录音笔递到了谢鄞的手中。

深夜时分,医院里安静得可怕。

谢鄞坐在医院走廊中的座椅上,看着手中那支录音笔。

他知道,里面是江韵白生前所说的话。

可是。

他没有勇气去打开手中的录音笔。

江韵白对于他而言,可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甚至,他可以说,没有当年江昀白对他的教导,那他也不会在商圈里这么顺风顺水。

男人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那微凉的录音笔。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亦或者是更久。

坐在椅子上神情麻木的男人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动作缓慢地将手中的录音笔打开。

录音笔中缓缓响起江昀白虚弱的声音:

“谢鄞,当你拿到这支录音笔的时候,我想那时候的我应该已经盖上了白布。我生病的这段日子多谢你总是往我这里跑,应该耽误了你不少的时间和进程吧。”

“其实我心里都清楚得很,你是看在当初大学时,我对一贫如洗的你的照顾才会这么在意我一个糟老头子的死活。”

“能够作为你的老师,我想这是值得我骄傲一辈子的事情。”

“虽然外面不少人都在说你心狠手辣,为了权什么都做得出来,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

“但是我知道,那些年你所受的委屈也好,所吃的苦所受的一切都不是他们能够想得到的。”

录音中传来江昀白的咳嗽声。

“当年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这小伙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因为你看向我时的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坚韧。”

“结果我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一下子到了其他人都到不了的高度,当时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在办公室里炫耀了好几天,逢人就说你是我的学生哈哈哈哈。”

江昀白虚弱的笑声从录音笔中缓缓传出,伴随着几声咳嗽:

“不过啊,我说这些不是来夸你小子的。”

江昀白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

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语气中却依然像是一位站在讲台上的严厉教授。

“我是想告诉你,你本身其实很好,你也值得更好的人。其实我还挺遗憾没能等到你成家,不过这也都不重要了。”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适合你的人,记得等到那个时候,一定到带着她一起来我的墓前,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幸运嫁给了我最骄傲的学生。”

录音到此为止。

谢鄞仰头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无神地目光落在了医院的时钟上。

回忆像是忽然被拉到那一年。

那是谢鄞考进金融学的一年。

那时候的他,受到了学院里不少富家子弟的冷嘲热讽。

不仅仅是因为他穷,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是谢家的私生子。

因为是私生子,所以他不配拥有一切谢家的东西,当然也包括钱。

即便谢鄞靠着打工存了一笔钱,但这笔钱的数量在整个金融院里连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那时候的金融院很乱,导师们的目光都瞄准了有钱有势的学生。

因为这些学生家中的钱和权自然能够让他们成为优秀的企业家。

当然了,更多的是,作为导师也能够捞到不少的好处。

而他一个家里有点权但他却上不了台面的穷学生,要遭受的不仅仅是同学的冷嘲热讽,更多的还是那些导师们的冷眼和言语讽刺。

那个时候的他,只能选择忍。

忍受所有的不公平。

忍受那些嘲讽的目光。

忍受那些难听的话语。

他知道自己除了忍,没有别的办法。

在这个凭着权利和金钱说话的时代里。

一无所有的他唯独拥有的只有在桥边遇到的那个女孩支撑着他忍受这一切。

「走一走剧情!宝贝们票票投一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