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败如山倒,其势不可挡。侯明峰看得睚眦欲裂,咆哮着狂杀溃逃的兵士,企图力挽狂澜,稳住军心。可他的举动在一片混乱中根本起不到作用,除了身边的数十名亲卫外,已经控制不了任何人了。
唐戎脸色苍白,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的说道:“明峰,败局已定,我们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此时前路被堵,我们还能往哪走?”侯明峰整个人瞬间佝偻下去,一脸苦涩。
”现在大军混乱,敌人一时半会还杀不过来,我们立即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趁机往山上走,我们从山上逃出去。“唐戎边说,便将身上的甲胄去除。
侯明峰看着混乱的场面,浑身不住颤抖,最终咬咬牙,开始解除身上的衣物,一边对周围的亲卫下令,“你们快点换上衣服,我们要撤了。”
很快,众人将身上的服饰换成了暗红色的士兵军装,然后由亲卫们开路,杀出一条血路,纷纷向西边的山腰上爬。
“咻!”数道利箭射来,瞬间便射中了其中的两名亲卫。
“大家小心,有弓箭手!”
“弓箭手不多,干掉他们!”
“杀!”
在他们前面的弓箭手很快便被亲卫们干掉,但也吸引了周边敌人的注意,毕竟这里聚集着数十人,目标颇为显眼。
“快,他们要追上来了,我们快走!”
“不行,我们的目标太大了,分兵几路逃跑,这样不会太惹人注意。”
侯明峰将亲卫分散几路作为掩护,自己则带着唐戎和十名亲卫继续往深山老林里跑去。没过多久,众人便消失在茫茫林海雪原之中。
两个时辰后,谷道内尸陈遍野,雪地被染成一块块殷红的血迹,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红花漫放的春园一般。
杨明远骑着马,漫步在尸体之间,面无表情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最终立在已经燃烧殆尽的谷口,目光透过灰烬,遥望南方。
黑衣人裹着一声黑色裘衣,走到杨明远身旁,同样望着那谷口的方向,缓缓的说道:“杨将军,此番大胜,贵军在明州算是立足脚跟了。若是大军在从此谷口而出,便能顺势而下,夺取江北郡,隔龙江而望京城。到时候,恐怕将军必能使朝廷震恐,天下震惊吧。”
“呵呵,贵使无需再次激我。”杨明远冷冷一笑,“我既然答应贵主人,止步于关谷郡,那我便不会踏出这道谷口一步,还请贵使放心。”
“杨将军言重了,在下此举也是为了将军着想。”黑衣人含笑道,“将军试想,若是您占据江北,与京城近在咫尺,威胁帝国中枢,朝廷百官,天下臣民岂会不对将军忌惮恐惧,以至于不惜一切也要讨伐将军您呢?更何况,我家主人与将军的谋划,乃是为将军争取朝廷的认可,缓和双方的矛盾。若是将军拿下江北,只怕此事便再也无法实现了。到时候,将军占据明州,为京城心腹之患,只恐再无安宁之日了。“
“好了,贵使就不要再劝了。”杨明远微微瞥了他一眼,笑道:“你放心吧,现如今北方还有一群豺狗在我家门口狂吠,我可没工夫南下。告诉你家主人,他对我许下的承诺必须一一实现,否则,来日我必提大军亲自到龙江畔,好好质问一番。”
黑衣人闻言,浑身微微一颤,连忙躬身说道:“将军放心,我家主人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大军在谷中修整几个时辰,打扫完战场之后,杨明远便率军带着此战的战利品,立即向北回师。
黑衣人眼见着大军彻底消失在山谷之中,提起的心终于落下来。这时,周边一群黑衣人缓缓走来,单膝跪倒在他面前。
黑衣人冷冷的望着众人,嘶声问道:“侯明峰和唐戎可抓到了?”
“启禀都指挥使,属下无能,没能抓住他们两人,现已经逃入密林之中。“
“一帮蠢货!”黑衣人一脚将那开口之人踹倒,怒吼道:“立即派人前去抓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你们抓不到他们,就别回来了。”
“是,是,属下这就前去追捕。”众黑衣人一脸惊惧的退下。
“没想到这两个兔崽子这么能跑,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黑衣人脸色阴沉不已,喃喃自语,“若是让他们逃回京城,只怕主人的大计便无法实施了,哼,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回去。”
又望了望狼藉一边的山谷,冷冷的哼了一声,便纵马向谷口驰去。
没过几天,明州北伐军全军覆没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城之中。一时间谣言四起,京城之中人心惶惶,生怕北方的杨逆趁机南下,攻打京城。朝堂之上更是沸反盈天,许多朝臣纷纷站出来请求皇上调回城卫军,以护卫京城之安危。同时痛斥侯明峰领兵无能,必须严惩不贷。更有甚者还怀疑其是不是与杨逆相互勾结,才导致大军全军覆没的。
高煜端坐在龙椅之上,气得脸色铁青。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切肯定是曹纪搞的鬼,否则,杨逆岂会如此巧合的出现在谷口,一举吃掉那四五万大军?这可是朝廷现如今唯一可以调动的五万兵马啊,就这样被曹纪的一己之私给抹掉了。可他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曹纪的阴谋,再加上如今的朝堂上绝大部分都是他的人,自己没有了兵权,根本就动不了他。相反,自己失去了这五万兵马,没有了对他的制衡,只怕此贼再无忌惮之心,在朝堂上更加肆无忌惮了。
果然,曹纪脸色漠然的站出来,微微躬了下身,便朗声说道:“皇上,老臣有本要奏!”
“曹爱卿所奏何事?”高煜见他对自己如此不恭顺,脸上不由现出一丝怒容,语气生硬的问道。
曹纪对于他的态度置若罔闻,老神在在的禀报道:“皇上,老臣要弹劾侯明峰勾结杨逆,图谋不轨。老臣还要弹劾护国公唐天豪,结党营私,意欲犯上作乱,不惜勾结杨逆,以及横山军,以至于使我军左右二路北伐军受挫,损失惨重。”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高煜差点想要拿起桌上的笔砚,狠狠的向他砸去。什么叫贼喊抓贼,什么叫恶人先告状,现在他总算是见识到了。
还不等高煜开口,以赵铭为首的清流立即展开反击,破口大骂曹纪欺君罔上,陷害忠良。
高煜好不容易喝止了众人的谩骂,这才阴测测的问道:“曹丞相,此事重大,你可有证据?”
“有,此事老臣正要与陛下说。”曹纪从兜里掏出一叠书信,呈交给旁边的宦官,继续说道:“此是杨逆与侯明峰的书信往来,老臣已经请人将侯明峰的书信与他平日的字迹做了对比,确认无疑。若是皇上不信,可亲自进行鉴定。”
见曹纪说得如此确凿,高煜知道他肯定做足了准备。他一边翻看着书信内容,一面思索着对策,良久,才放下书信,沉声道:“曹丞相,即便这书信是侯明峰所写,但也不能确定护国公涉及于此,说不定这是侯明峰的一面之词呢?”
“老臣以为,虽然现在还无证据证明护国公涉入其中,但也无法撇清其嫌疑。”曹纪冷声道,“否则,其子唐戎为何与侯明峰消失不见,生死不知呢?侯明峰之罪已经确凿无误,理当定罪,以彰显国法威压,震慑一切宵小。而护国公既然有嫌疑,当打入大牢,等待朝廷审理清楚,方能判定其是否清白。此乃国法,还请皇上明鉴。”
“你!”高煜猛的站起来,愤怒的指着曹纪,突然觉得脑袋恍惚,踉跄一步,不由跌倒在地上,晕死过去。
“皇上,皇上!”群臣大恐,慌乱的大叫着。早有宦官拉起高煜,直奔后宫而去。
“诸位大臣,皇上有恙,先行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