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山二月寒如冬,群山一片裹银妆。若不是黑水河已经开始渐渐化冰,还不知春天几时到来。
此时的黑水城内外,到处都是拥挤的人群。十几万人口挤在这方圆不到五十公里的地方,使得整个黑水城周围一片狼藉。无数的帐篷搭建在城外,密密麻麻的沿着黑水河蔓延到山脚下。尽管分派了镇长和团练使进行管理,可想要管理这么庞大的人口,所有的县衙官吏都没有那个经验,只能在一片混乱当中不断摸索着完善制度。因此,如今的黑水城外到处都是垃圾和污秽之物,尽管县衙三申五令,要求大家注意环境卫生,但效果不大,即便是之前所在的官府从未这样管过他们,许多人都觉得不适应。当林逸凡回到黑水城后,看到这里的乱象,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大发脾气。立马要求县衙上下必须对此进行严厉整顿,镇长要挨家挨户的告知他们需要注意的事项,凡是有不配合的难民,立即停止他一天的口粮。同时团练使要组织人马进行严密的监察,并发动难民们处理他们周边的垃圾。
为此,林逸凡还专门召开一次会议,针对城外居住区的规划。最后决定在黑水河南岸划出一块地,在此建立黑水南城。一则解决住房问题,二则将人力利用起来发展横山。南城主要将以住宅区为主,建成之后将能安置至少五万人。
以黑水河冲击的这块狭窄的平原的体量,根本容纳不了太多的人口,八万人基本算是黑水城可以容忍的极限了。而最根本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粮食。
原本入冬前只是准备三万人一年食用的粮食,然而因为之前解救的十万难民的到来,而将横山准备的口粮,生生压缩到了三四个月存量。虽然在解救百姓的同时也缴获了大量的物资,但其中粮草所占比例并不大,根本无法解决粮食短缺的问题。等横山军攻破破狼关后又带来了三万多人,粮食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即使在战后得到许多粮草物资,也只能勉强维持住黑水城的粮食存量。可是如果再不想办法的话,两个月后,所有人都将饿肚子。
面对这个窘境,林逸凡已经召集众人一起商讨过对策了,众人经过商议后,认为横山目前所能承载的人口最多只能在七八万人左右,如果只留八万人的话,粮食还能维持四五个月,只要等开春之后,种下粮食和红薯,就能挨到收获季节。因此就不得不遣返一半人口返回关内,以便减轻黑水城的压力。同时在金狼人北撤之后,关内自然会有朝廷大军前来收复失地,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政策也会陆续出台。遣返回去的百姓一开始日子可能会苦一点,但只要能撑过去,生活还是会慢慢好起来的。
为此,林逸凡便下达了遣返令,凡是愿意返乡的百姓都能得到一斗粮食的馈赠。经过几天下来的报名,大约有五万多人选择返回关内。而其余的人有因为家破人亡无家可归的,也有因为在这里的生活比以前的生活过得去,等等原因选择留下。如此一来,横山还有十万多人,数量还是太多了。对此,众人不得不加强对人口的筛选,最终又裁减了两万多人,才使人口减去一半。
同时还在进行的是对军队的整编,目前横山军可战之兵只剩五千多人,各部损失都相当惨重。对此,林逸凡同罗毅等人商议后,决定缩编军队编制,铁甲骑兵因为是横山最核心的战力,保持一千人马满编。轻骑兵作为横山军机动力最强的部队,增补至两千人。步兵分做两部,每部两千五百人,其中五百为步军骑兵。至此,横山兵力将维持在八千人规模。虽然现在金狼人撤退了,但天下并不太平,横山必须维持一定规模的军队才能自保。林逸凡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沙州之地,那里是横山财富的来源,决不能有失。天云国如果真的要入侵沙州的话,估计现在应该已经动手了吧?为了长廊古道,横山军或许在不久后又要投入战场了。
同时,战争暂时已经结束了,各项军功评定以及奖励都在进行统计之后,最终确定。这几战下来,横山军共缴获首级近两万,其中金狼首级超过八千颗,新附军上万颗。按照之前横山确定的军功制,每一颗首级就是一两银子和一亩地;杀五人以上便可升任伍长;而伍长管辖下的士兵每杀一人便能转化为一点军功。十点为一转,九转之后就能升职加薪。
战后的封赏事不宜迟,只待统计完成后,林逸凡便召开了军功封赏大会,将所有将士们的军功状和地契银钱分发下去。然后便是进行军功评定,这也是众人最为期待的。不过,这次大会不会对中上层军官授命军职,因为林逸凡本身只是个小小的县令,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任命官职,像罗毅作为县尉已经是顶点了,秦元浩以及郑晗本身官职就比县尉大得多,也是赏无可赏。因此,此次封赏的对象便是底下的将士们了。许多在作战之中表现优异,杀敌超过五人的士兵都将被提拔为伍长。
在这之前,横山军是没伍长一职的,起步就是小队长,掌管三十人。现在许多人获得战功,若不开放更多的职位出来,那就没办法封赏了。为此,林逸凡又对军制做了一些调整,在小队长之下分立出两级,伙长和伍长。伍长管五人,伙长管十人,算是最基层的士官了。如此调整之后,八千兵马立即空出大量的职缺,可以让很多立功的士兵成为部队骨干。
当然,这些职缺都是横山自己私底下封授的,并不受朝廷的承认,甚至还不能让朝廷知道。横山高层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但他们都很默契的没有质疑这一点。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明面上的横山兵马只有朝廷制度下规定的一千县兵规模,而其余七千人则属于民壮,本身不具备军队性质。
而真正让众人在意的是,林逸凡拟定的呈送朝廷的请功奏折,准备给所有将士们求取真正的封赏。一旦准奏,不但林逸凡升迁有望,几乎所有人都能获得地位上的提升以及金钱上的赏赐。因此按照帝国的军功制,横山此次立的功劳实在太大了,单单是斩首八千金狼人头颅就足以引起天下震动,举世侧目。再加上解救十数万百姓免于金狼人奴役,更是能够赢得天下人的称赞,名利声望直线上升,说是滔天之功也不为过了。毕竟在金狼人南下之后,几乎所有郡县都被攻破,天武军人一触即溃,连番败绩,实在拿不出什么骄人的战绩来。有了这些功劳,几乎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未来一片前途光明,一条冉冉升起的康庄大道已经出现在脚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