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心结难解
“这也不怪你父皇不待见他,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的不讨人喜欢。那你觉得……你父皇待太子妃如何?”
听皇后这么问自己,李律随即歪头一想,说道:“父皇对太子妃倒是与旁人不同,可能是因为太子妃嫂嫂居于东宫,离父皇母后比较近,也时常能见到,所以父皇不免善待。”
然而皇后却冷哼一声,用精致的护甲刮着圆润的软榻扶手,轻轻说道:“这后宫其他妃嫔离你父皇岂不是更近,也没见他善待几个啊。”
一直没说话的李衡却又问道:“母后的意思是……”
“你们也许不知道,这太子妃的秉性容貌和太子的娘亲,有几分相似……”
这话以出口,李衡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眼前竟然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父皇竟然是因为太子妃像贞元皇后……
“不可能吧……”李律却皱眉摇头说道:“这世上哪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又不是双胞胎。”
然而他说这话的时候却又想到了自己府上的春生,这句话谁都可以说,他说出来反倒有点滑稽。
皇后却也点点头说道:“容貌上确实是有所差距,但这言行举止却像了八分,只这八分已经够皇上怀念的了!”
李衡注意到她的手指收紧,攥紧了扶手,眼底愠怒,却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恨啊,这便是本宫的心结,太子论德行不如衡儿,论讨你父皇欢心的本事又不如律儿。若非沈家,他能做的了太子?只是死了一个贞元皇后,他如今也气数有尽了,没想到又冒出一个太子妃来为他斡旋,讨皇上的欢心!”
说着就重重在椅背上拍了一下,冷哼一声,心中却是怒火中烧。
李律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转而又看向李衡说道:“五哥来评评理,太子妃嫂嫂讨父皇喜欢难道还有错不成?”
李衡脸色有些难看,低声说道:“母后……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心思单纯,没什么本事。”
“哼!”知子莫如母,几次三番的五皇子所看太子妃的眼神都和别人不同,皇后岂会没有察觉的出什么,所以说,这个女人果然是祸害。
殃及了自己的儿子不算,还惹的皇上心心念念,只怕若非她已和太子成婚,还要自己纳为妃嫔!届时别说贤妃不能专宠,就是自己,这皇后的宝座只怕也得拱手相让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便又气的咬牙切齿起来。
只听李衡又继续说道:“兴许是太子察觉到了什么,此番回宫将她留在了皇陵行宫之中。”
说到这个……皇后又有些疑惑了起来,她的身子往前倾了倾,沉声问道:“话说这太子妃,真的行宫吗?”
李律纳闷了起来:“不在行宫难道在东宫?我怎么不知道?”
然而他话音落后,皇后和李衡都不说话了,他有些急了,看看她俩,再次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了啊?难道真的在东宫?这又说在行宫又说在东宫的,你们别吓我啊,怎么觉得有点可怕呢。”
李衡摇摇头,继续说道:“她应该不在行宫……”
“啊?那在哪?”李律急了:“难道父皇也知道她不在行宫?”
“你父皇自然不知道,若非不知道又岂会派人过去护卫。”皇后叹气:“到底是本宫打草惊蛇了……”
“什么意思?”
李律开始回答这个弟弟的疑问:“行宫现如今可谓是保护的固若金汤,宫里的人出不来,宫外的人进不去,全都是老四安排的大内高手。太子妃身边的人以及太医院的李太医都在行宫里面,甚至连回宫拿东西的人都不放出来,我私底下派人打听过,没一个人见过太子妃,说太子妃保护的太好了,几乎是不出房门半步,很少有人能见到。”
“这不是很正常吗,不是说太子妃早先遇到了刺客……”李律嘟囔一声,小心翼翼的看向皇后:“母后我就不知道你何必跟她一个女人动刀动枪的。”
“哼,一个女人?”皇后却也懒的向儿子解释,就算是一个女人,将来也会成为他们宏图霸业的绊脚石。
况且这个女人虽然是个冒牌货,但仍然连接着刘家和东宫!
“以她的性格不会受的了这种拘束,更不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李衡摇头道:“更何况,保护的太过隐秘反而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来真的是此地无银了。”
皇后叹了口气道:“母后太心急了,太子也生了警惕之心,还不知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李衡道:“母后,暂时先不要管她了吧。”
皇后听他这么说已是不悦,一记眼刀看向他道:“你还是要给她求情?”
“不,儿臣以为,她和太子也算是一荣俱荣,一
损俱损,若是太子不折损,她纵然威胁再大也无法使出来,说到底,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女人罢了。”
皇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说道:“嗯,你说的没错。”
然而李律一旁听着,却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总觉得这两人似乎在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却又不敢去问。
他一直致力于让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和太子关系融洽的同时也要哄着自己的娘亲哥哥高兴,若是真的问出了什么来,他站在太子那一边跟他和盘托出,还是站在母后和哥哥这一边,与他们同仇敌忾?
所以,他干脆不去想,也不去问了,虽然知晓自己终究有一天要做出选择,但今天他宁愿什么也不选。
从凤藻宫出来的时候,一树合欢落英缤纷,粉紫,粉红,粉白,窸窸窣窣而落。如大雨滂沱,如梦华三千,将这凤藻宫妆点的美不胜收。
然而如斯美景,李律却没有什么心思看下去。
李衡见他心不在焉脚步匆匆,便问他道:“你这么着急,是要回户部?”
李律应了一声,却没有去看这位哥哥。
李衡负手,踱步行走于他的身边:“你还往东宫去的?”
“不,不常去。”有些心虚的急急回答。
李衡却道:“那你可曾问过太子,太子妃如今可还安全?”
本以为他要质问自己和太子过于亲密,但听他如是说,李律心里却有些不乐意了:“想来三哥一定会保护好三嫂的,五哥你操什么心啊,有事没事的时候多为五嫂想想不行吗?”
李衡瞪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跟我说话的?”
“没怎么,只是心中有些话不吐不快罢了。”李律说完就以甩袖子说道:“我先回户部了,还有啊五哥,以后你来给母后请安的时候不要带上我了,本来一天下来高高兴兴的的好心情也被破坏了。”
说罢就大步向前走去,将李衡甩在了后面。
李衡无奈摇摇头,眼底一片冷色。
他并没有急着回自己的王府,而是去了京中里外坊并不算热闹的一条长街。
街上有座酒楼,三层高,飞檐翘角,挂着铃铛,威风吹拂的时候,铃铛就细细的响起来,在风大的晴天,这铃声能传出很远。
只是因为这一整条长街都不怎么热闹,所以看上去人也不算多,还不是吃晌午饭的时候,酒楼的人更是少的可怜,也就只有二楼三楼有几位雅客对坐饮茶。
小二坐在桌边打盹几乎快要睡着了,阳光移到窗陿总有点流年飞度之感。
小厮带头走进来的小厮高声叫了句小二,那小二才如大梦初醒一般,赶紧起身,殷勤的招呼着李衡上楼。
楼上仅有的几位客人在看到这位丰神俊朗衣袂挺括的洛清王也不禁有些移不开眼了,这样的男子,柔一分显媚,硬一分显粗。黑发红唇,剑眉星目,偏偏如玉这四个字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被人看着的时候他总会有点不舒服,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跟着小二进了一间雅间。
雅间里还坐着一个人,正闲适饮茶,手上紫砂小壶一一巡点,为圆盅之内的茶水灌入新的色彩和味道,头也没抬的说道:“王爷好迟啊。”
李衡走到他面前坐下,小二赶紧离开,殷勤的将门关上。
紫砂茶壶被放在了桌上,红泥火炉之中,泉水已开,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将内室氤氲的一片湿润。
只听李衡说道:“去给母后请安,来的迟了,小侯爷久候了。”
沈文华抬起头来,笑着对李衡说道:“好说,好说,只是不知王爷约在下前来,是为何事?”
“怎么,难道非得有事才能约侯爷出来?”
沈文华赶紧分辨道:“我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王爷之邀不免有点受宠若惊。”
“本王也是听说你近日要离京远行,这多年来虽然都在京中生活,但你我表兄弟之间却甚少走动,心中想起,不免有些遗憾。”
沈文华才不会相信他的花言巧语,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已经是不动声色的笑了起来,双手奉上一盏茶汤,递给五皇子道:“殿下请。”
五皇子也是爱茶之人,自然接过来细细品味。
不过这小小一间酒楼能找到这么齐全的工具和泉水已是难得,茶自然不是上好的,喝惯了好的,这个虽然有些难以入口,但一喝进去就已觉得入口回甘,芳香持久。
“侯爷好手艺。”除了夸夸他的手艺,李衡也找不到其他可夸的地方了。
“我这手艺怎么算好……”说着他又轻轻叹了口气。
本是无心之语却被李衡接过了话茬:“你是想到太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