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兴师问罪

“敢问诸位娘娘,入冬以来可有不适?”

他这么一问,众人难免不人心惶惶的,先说丽贵妃感染风寒,拖拖拉拉到现在,又说齐妃和贤妃的事情,接着又都各自说起自己,今天这个撞倒了门框,明天那个在雪地上滑倒了,却是越说越玄乎,好像在座的没有一个不受过伤得过病的。

监丞又看向刘玉环道:“王妃娘娘前段时间小产,可有此事?”

伤心事再被提起,刘玉环只觉得心下悲戚,点头说道:“正是。”

“娘娘不该往东宫去啊……”监丞叹口气道:“微臣所见污秽冲天之地正在东宫!”

此话一出,不仅刘玉环,就连在座的其他人都面露惊恐之色。

皇后一拍扶手椅站起身道:“大胆!本宫看你真的是越说越离谱了!还不退下!”

“皇后!”那帝王低沉的声音响起,冷眼看向她道:“在这里,朕的话还不中用了?”

“皇上……”

“你且坐下。”

“是……”

“你急着为东宫分辨什么?先听听看再说不迟。”

“是……”

监丞被皇后这一番指责,吓的不轻,又小声说道:“微臣也不敢断言,但若去往东宫一看,才能断定。”

丽贵妃从他之前提起东宫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紧了眉心,她早已猜到,今天这一出戏码只怕是有人在暗中操控,最后不找出病灶之处,只怕会没完了。

抬手抚鬓,嗤笑一声道:“监丞大人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啊,赶上那民间算命看风水的了?往东宫去看看就能明白了?您的眼睛可真神啊。”

“万物本由无极生,人相也有心念生,人会因为想法而改变面貌,一个地方的环境也会决定很多因素,这和穷山恶水出刁民是一个道理!”

丽贵妃被他一番堵塞不知如何应答了,冷哼一声,觉得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人。

一国之君站起身道:“说起来,朕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往东宫去了,也不知太子在东宫折腾了什么东西!”

他冷哼一声就带头大步向前走去,众人也纷纷起身跟上。

皇后快走两步行至他身边说道:“皇上……怎还劳烦您亲自走这一趟?”

“朕不去,还不知有人要怎么包庇自己的侄女了!”说着冷哼一声,看都不看皇后一眼,迈出鸣鸾殿。

皇后被皇帝训斥,身后跟着的妃嫔不乏看好戏的,皇后的脸面上也不好过,不过仍然锲而不舍的说道:“玉瑶贤良淑德,断然坏了宫规,臣妾还是信得过她的。”

“哼!”帝王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在皇后之后是两位皇子与王妃刘玉环,在那之后才是一众宫人。

这帝后并肩出行,还带着这么浩浩****的一条队伍,走在哪里都吸引着众人眼球。

也没乘坐轿撵,就这么直直往东宫去了。

此时刘玉环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她曾想避开刘玉瑶,或者不去东宫的,没想到竟然身不由己必须得去了,而且还是跟着帝后二人兴师问罪去的。

“只怕这监丞和旁人勾结,故意行这害人的勾当。”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刘玉环扭头看去,却是丽贵妃。

只见她双手抱着暖手抄子,穿着一件玫红的披风,由宫人搀扶着,眉心一点步摇玉珠滴溜溜的垂下,随着步伐轻轻晃**。

丽妃又问刘玉环道:“你知道?”

“我……我不知。”她赶紧如是回答。

丽贵妃笑了起来:“哎呀,我还真是问错人了,你平时也不在宫里,又才小产,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若你是宫中妃嫔,别人恐怕就要忍不住猜测你是想要报复太子妃小产,才和监丞勾结的!”

这罪名可着实就大了,刘玉环心中不安,但却仍然不吭不卑道:“贵妃娘娘误会了,我与太子妃毕竟是姐妹,也知那日小产与她无关,岂会生出那样龌龊的心思。”

“王妃冰清玉洁,有一颗仁善之心,只怕有人是故意为之想要将人斩尽杀绝啊。”

说着就意有所指的看向不远处那帝后二人,皇后身边跟着的是亦步亦趋的七皇子李律,他似乎在焦急的说着什么,不用听也是在给东宫那位太子妃辩解。

丽贵妃笑道:“皇后娘娘这会儿估计怄气呢,别人生儿子,她也生儿子,自己的儿子却和死对头走的那么近,哎呀,若非沈皇后早已经归天,本宫就要以为七皇子殿下投错胎了。”

她故意压低声音说的,除了身边宫人和刘玉环外,倒是没人听到,见她吃吃笑了起来,后面的人又跟

上来一口一个姐姐叫着,问她为什么笑,贤妃自然就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刘玉环微微低头,也不再言语,只是跟着众人一起往东宫行去。

直到前头李律连叫了两声五哥,才让她忍不住抬头向身边看去,只见五皇子李衡似乎是心不在焉的,眉头紧锁,没有听到李律在叫他。

伸手拉拉五皇子的衣袍,他才如梦初醒,黑眸看向身边的妻子,柔声问道:“怎么了?”

“七皇子殿下在叫你。”她却是看也不看这个人,轻声回答。

李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女人,大步向前走去,七皇子便又拉着他对皇帝皇后说着什么,好像也是在给东宫说话。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李衡不想那个女人出事的心是真的吧?

刘玉环笑了起来,这是多大的讽刺啊,那个女人明明是敌人的妻子,他却对她念念不忘,若是将来真的发生了江山美人做权衡的时候,他会不会也毫不犹豫的去选她?

不,也不一定,他表面上虽然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但事实上又是那般冷酷无情,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他们还没到东宫的时候,东宫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说是帝后二人带着两位皇子,并半个后宫的妃嫔都来了。

彼时刘玉瑶正坐在软榻上,一手转着手上的一支梅花,一手正放在药枕上头让李太医为她把脉。

焦嬷嬷就这么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将事情与她一说。

后者坐在榻上,笑着说道:“你说谁来了?”

“皇上!皇后娘娘!洛清王和王妃,七皇子殿下!以及后宫的诸位娘娘!”焦嬷嬷又一口气的背了一遍,都不带喘气的。

一旁坐着做针线活的刘夫人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收拾道:“皇上怎么来了?皇上好像从未到东宫来过吧?”

“来过一次!”焦嬷嬷又急急说道:“还是上次太子殿下将太傅推进水里,躲在东宫概不伏法无人敢动,皇上来过一次,打断了两根藤条!”

刘玉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把李太医给闪的险些倒在地上。

“什么时候的事!居然为了这种小事打李彻?”

“七,七年前……”焦嬷嬷赶紧回答。

刘玉瑶歪头想了一下,又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那时候太子还小,老子打儿子,也是天经地义,嗯……”

似乎是说服了自己,她又重新在软榻上坐下。

焦嬷嬷却又哭丧着个脸道:“我的娘娘啊,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坐得住啊!”

“父皇母后说不定只是路过东宫门口,总不可能是拎着藤条来打我的吧?”她依旧悠哉悠哉的不为所动。

焦嬷嬷已经开始急的跺脚了:“娘娘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奴婢得到消息,皇上好像真在气头上呢……您,您听老身一句劝,梳妆打扮一下,好接驾啊!”

“太麻烦了。”她看着手上的桃花枝子,嘴角一勾,缓缓笑道:“第一次拜见父皇的时候,我不知道打扮的多仔细呢,不还是让他看到了我狼狈的样子?所以说,我再怎么打扮,都不可能让他忘记我狼狈的事实了!”

“这……”焦嬷嬷急急看向刘夫人道:“您劝娘娘一句啊。”

刘夫人刚要开口,就见刘玉瑶拍了拍衣裙站起身道:“寻芳,拿镜子来。”

寻芳赶紧去拿了镜子过来,捧在刘玉瑶的面前。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因为惫懒的缘故,只要不打算出东宫,她一向都只披头散发的,只以几根简单的玉簪挽了头发,身着一件白色的夹袄里衣,宽松舒适,还能恰好遮住她冒尖的肚皮。

她又问太医道:“我身子怎么样啊?”

李太医呵呵笑道:“娘娘大好了。”

“没好!”她说着,咚的一声将铜镜在桌子上放下,义正言辞道:“所有人都在生病!我怎么能不生病呢!”

说完目光又扫了一圈,起身往桌边走去,寻了那包裹着一层白面粉的糯米糍,用手指沾了沾,往嘴唇上涂了两下,遮盖住了原本的血色。

众人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要问她,却见她又大大咧咧的往暖阁外头走去。

焦嬷嬷见状赶紧跟上道:“娘娘,您要做什么?”

“做什么?接驾啊,太子不在,我当然要接驾啊。”

总算知道礼数了,固然欣慰,可是……

“您,您就这样?也不梳妆打扮一下?”

“不必!”说着就撩起帘子走了出去。

焦嬷嬷焦急的看向刘夫人,后者冲寻芳说道:“拿件大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