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春665 际遇各异

洛桑寺,位于逻些城以西三十里,信奉苯教,传承数百年,一直深得吐蕃权贵的青睐,从而一再得到扩建,寺里常住人数过百,终年香火旺盛,很多吐蕃贵族把仪式选在这里举行,包括松赞干布要在这里为冲突中死去的英魂祭祀,而祭祀的祭品,就是用赞蒙赛玛噶肚子中的孩儿,松赞干布眼中那个邪恶而卑微的血脉。

悠扬的钟声把洛桑寺从沉睡中唤醒,很快,供奉礼拜的响声在这个下着小雪的清晨飘**,在袅袅的香火中,一个个信徒正在虔诚的祈求着神灵的庇佑和赐福,这是他们每天的都要做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

神灵在心中,哪管春夏与秋冬。

唯一有点不太和谐的是,有个待女的动作有点怪怪的,只见她穿着一袭宽大的婢女服,双手捧着一盘水,好像有些吃力的样子,整个人都弯低了身子,若不是细看,还没意她那拱起的肚皮。

是赞蒙赛玛噶。

自己的哥哥不留下情面,自己昔日所立下的功勋在他嘴里只换来一句[死后以英雄的名义风光大葬]的话,随即把自己软禁在这里,可是腹中的孩子反应越来越大,那小脚都会踢肚皮了,血浓于水,母子连心,赞蒙赛玛噶逃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眼看产期将近,她再也忍不住,于是策划了这一次逃亡行动。

与忠心的侍女交换了衣服,贵为公主。穿上婢女的衣服,弯着腰,慢慢捧着一盘水,佯装是倒水的侍女,想趁机逃出洛桑寺,至于逃往哪里,赞蒙赛玛噶心中并没有底,对她来说。只能见步行步了。

两个守在门前的待卫没有察觉,一过路过的一名教中法王也没有发现,赞蒙赛玛噶的内心一喜,心想只要再穿过二扇门,自己就能逃出这个洛桑寺,天高任鸟飞,只要有一把小刀,赞蒙赛玛噶就有信心活下去。

孩子,你是无辜的。阿玛拉是不会眼看着你送死的。

赞蒙赛玛噶低着头,端着一盘水小心往外走,她小心翼翼。她如履薄冰。生怕走得快让人怀疑,也生怕一用力,腹中的孩儿会落地,但她更怕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当成祭品,被人血祭。

一步、二步、三步......

近了。更近了,低着头的赞蒙赛玛噶都看到那个通往外面的门口了,赞蒙赛玛噶的心一下子激动得好像呼吸都忘记了,眼看还有几步就能走出洛桑寺,突然间。前面出现一双腿,正正地挡住赞蒙赛玛噶前进的道路。

“请让一下。我要倒脏水。”赞蒙赛玛噶一边小心地说,一边往右移了二步,准备绕过他,继续外出,可是是赞蒙赛玛噶一动,那双腿也跟着移动,还是稳稳地挡住赞蒙赛玛噶前进的方向。

“公主,你是吐蕃的云朵,为什么要穿下等人的衣服呢?”一个熟悉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赞蒙赛玛噶忍不住抬头一看,不看还自可,一看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喃喃地说:“是你,勃日古辛。”

眼前这个人,头发剪得极短,身上披着一件大红袍,双眼炯炯有神,和蔼中带着威严,正是自己哥哥松赞干布身边的古辛。

根据古代吐蕃的传统,每位赞普登基以后,会推举一名本教高僧叫做“古辛”(相当于国师或法王),并为其建立一座叫做“赛康”的寺庙以做供养,赞普处理军政大事甚至是赞普王位的继承,都需要古辛的参与,现松赞干布的推举的古辛,正是眼前这位勃日古辛,也是他负责主持这次的血祭仪式,于是,他奉松赞干布之命,在洛桑寺镇守,赞蒙赛玛噶和松赞干布是兄弟,非常亲近,而勃日古辛也是经常跟随着松赞干布,所以说二人彼此都很熟悉。

“是我,赞蒙赛玛噶公主。”勃日古辛淡淡地说:“公主这是要逃跑吧,本古辛很好奇,公主为什么会选择婢女的衣服,还有在白天逃跑。”

赞蒙赛玛噶轻咬着红唇,有些泄气地说:“一到夜晚,洛桑寺就会大门紧闭,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轻易启门,防备很严,有专门的护教勇士巡逻,而赞普派来的卫队,也会参与戒备,最可怕的,就是那几条纯种的獒犬也会放出来,根本没有一丝逃跑的机会。”

“所以你就选择早上,到了白天,戒备会松很多,獒犬也会重新关好,而早上还要供奉礼拜,所以你就瞄准了这个时机,对吧?”勃日古辛淡淡地说。

果然把自己了解得很深,赞蒙赛玛噶代着头,小声哀求道:“勃日古辛,你是德高望重的人,你也不忍看到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失去,你就当没想到,放赞蒙赛玛噶一马,日后定当厚报。”

没有办法,现在赞蒙赛玛噶走投无路,虽说她一向高傲、虽说她一向好胜要强、虽说她武艺不凡,可是此刻她却是一个弱者,为了腹中孩儿,她抛去尊严,向这个勃日古辛求饶了。

“公主,请回吧,你知道我是不会同意的,也不瞒你,在洛桑寺方圆十里内,赞普大人在各小道都设了关卡,你身怀六甲,即是出了这洛桑寺,也不会逃得掉的,你就安心地等着好了。”勃日古辛对赞蒙赛玛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砰”的一声,赞蒙赛玛噶手中那个水盘一下子掉在地上,那瓦盆马上摔得四分五裂,一下子把赞蒙赛玛噶的衣裙都弄湿了,可是心如死灰的她浑然不同,有些绝望地转过身,一步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她知道,自己的那个当赞普的哥哥己经下定决心要这样做了,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安尉百姓、为了纪念那些战死的勇士,就是这样,亲情也被践踏了。

要想哥哥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除非......

赞蒙赛玛噶里升起一丝希望,可是很快又摇了摇头,这个可能太小,太小了,小到自己都不敢奢望。

赞蒙赛玛噶的逃跑计划夭折,而刘远却如有神助找到了大唐安插在吐蕃的其中一个细作,曾经师从刘远的六号,在吃东西的时候,那家伙正好拿着一块小抹布在扫着着那些木器具上的灰尘,看样子是准备开门做生意,刘远的记忆力很好,眼晴也锐利,一眼就认出来了。

放下碗后,刘远携着三人径直走向了那木器店。

“掌柜的,这箱子怎么卖?”刘远拍了拍箱子,对着六号就眨了一下眼。

“这,这位勇士,你喜欢?”那六号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开,眼睛瞪得大大的,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有点像白日见鬼一般。

做细作的,那眼睛可是“锋利”得很,虽说刘远化了妆,可是大致的样子不变,再说那声音眼神,一点也没变,二人认识了大半年,刘远还手把手教过他,那一队人都把刘远当成是偶像一般祟拜的,六号也不例外,一听声音就认出来了。

“还不错,就是这花雕得差了一点火候,在曲位下的处理不到位,以致立体的效果不好。”

这下没错了,这个正是六号的缺点,做首饰时,大局观很强,但是在细节方面把握得不够,特别是在曲位方面的处理,是他的硬伤,没想到他不做首饰,改在木器,当了木匠,可是手艺的短处还是没有得到改变。

六号强忍住激动,故意大声说:“几位勇士,更好的木器在后面的库房里了,几位随我去挑吧。”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虽说有很多东西要问,先到后面的密室再说吧。

刘远点点头,跟着六号到后面谈去了,而前面店面,自有一个伙计在看着,不用说,十有八九也是军部安排的细作。

六号把众人带到后面一间密室,关上门,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兴奋地说:“将军,你怎么来了?”

“什么事,你是搞情报的,也该知道。现在我需要你们的情报和帮助。”说完,刘远把事情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不过将军真是厉害,这样都能找到小的,你放心,将军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小的一定替将军安排。”

刘远好奇地说:“你就不怕我投了吐蕃,而后特地来诈你的?”

“哈哈,将军太小看自己了。”黑六一脸正色地说:“与将军相处这么久,将军是什么人,小的还不清楚吗?将军高风亮节,悉心教导我们,传授技术时毫不保留,还说我们若是混不下去,金玉世家的大门为我们打开,真是让人感动不已,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无论怎么,将军的忙一定要帮的,再说了,荒狼侍卫和尉迟宝庆少爷在,吐蕃没那么能耐吧。”

吐蕃即使能用赞蒙赛玛噶公主令刘远投诚,但它绝对招揽不了尉迟家的人,这一点六号还是很有自信的。

“哦,你认识我?”尉迟宝庆吃惊地说。

“认识,长安的权贵子弟,我们了如指掌。”六号有些骄傲地说:“我们细作考核的第一关,就是认人,当时的的考核就是把长安有头有脸的权贵子弟全部认出。”

刘远有些好奇地说:“对了,现在还不知你名字呢,叫你什么好,还是六号?”

“在长安好是规定不能泄露,不过在这里,倒没这个顾忌,将军,小的在家中排行第六,所以名字就叫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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