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心中知道,虽然目前的皇帝老爷已经失势,如果不是有太子陈千钟出面制衡,只怕早就已经是被左丞相华延兵逼宫,但是能够坐上皇位之上,又有哪些人是真正的傻子?
就算是傻,多半也是上了年纪之后。
当今圣上年龄还不算特别大,不至于那般糊涂。
满朝文武忌惮于华延兵的报复,全部都不敢参与进来,搜寻白莲教的线索。
这种画面,非常明显。
秦莽和叶晨都能看得出来,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老爷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之所以不说,只怕是还在装糊涂,假意不知。
但是……
皇帝是装糊涂,不是真的糊涂。
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如若他发兵的意愿反倒是被华延兵阻止,往后只会变得更加颜面扫地,因此叶晨总觉得皇帝的落位不会那么简单。
说不管便不管,未免有些太痛快了。
“陛下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放任他们胡作非为,即便许多朝臣都说手底下的兵马没有时间,另有俗事缠身,陛下依旧没有轻易放弃。”
秦莽眼底闪过了一丝敬重,声音微沉。
“陛下称调查整个白莲教或许有些困难,但是,调查官银被夺,又藏去了何方,自然不算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上万白银可是凉州城无数百姓好些年的积蓄赋税,岂能轻易放弃?”
叶晨微微一愣,听出了秦莽对当今天子,似乎有很高的认可度,奉为贤明。
他忍不住问道:“不知陛下又打算怎么做?”
“陛下的意思是,白莲教可以不急着剿灭,但是万两白银消失的事情,必须要有个交代,光是这一点便并不算特别困难,满朝文武也不好推辞,陛下还说已经有合适的人选,择日出发。”
秦莽看向了叶晨,声音似乎有些沉重。
“这也是今日我找你的原因。”
“找我的原因……”
叶晨喃喃一声,有些不解,随后猛地惊醒过来,表情彻底变了,自己没有依附太子或是左丞相,必然是调查这件事情的不二人选,皇帝老爷口中的人选,九成九便是自己!
秦莽正是因为猜到了这一点,故而特意上门。
叶晨不禁觉得有些头痛,本来能好端端待在附近休息,结果却忽然来了一个这样的消息,莫名其妙便要去调查此事,谁人不迷糊?
偏偏……
似乎还真的没有人比自己更适合。
朝廷之上的大部分老臣都深知华延兵厉害,因此不愿意出面冲撞,多半是明哲保身,一些上任不久的官员暂时或许不那么怕华延兵,但是领军之能肯定都一般般,不宜带兵出发。
算来算去,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
“看来你也已经明白了,不错,陛下此番多半是想要任命你为此事的主使,号令你调查此事,然而,一旦你真的离开了皇宫,原本许多对你虎视眈眈的人恐怕就要忍不住出手了。”
秦莽紧紧看着叶晨,声音沉重到了极点。
“因此,听我一句劝,往后若是有天子圣旨到,无论想出什么理由,那都不能答应,哪怕是被天子给处罚一二,那也决不能去,太危险了!”
叶晨深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回应秦莽的话语。
他知道,秦莽这番话要么是安慰,要么是天真。
天子的圣旨若是到,岂能是自己小小一个东宫右卫率府的长率,可以拒绝的?
处罚?
一个不小心,甚至有可能掉脑袋!
叶晨从来都不会做这样全无把握的事情,像是将命运交在了其他人的手中,后果如何似乎都是看皇帝当时的想法,实在令人憋屈。
所以。
与其留在皇宫之中,煎熬等候着皇帝陛下会不会降罪,身心俱疲,倒不如直接去调查此事,活也好,死也好,总归会痛快一些。
不过。
他也知道丈人匆匆忙忙而来,提醒自己这件事,肯定也是为自己着想,因此表面没有任何异样,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多谢丈人告知此事,小婿的心中有数,一定会尽量避免危险。”
“如此便好,雪儿待你是一片真诚,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雪儿要守一辈子活寡了,我一个当父亲的,也不想看到雪儿如此悲伤。”
秦莽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拍了拍叶晨的肩膀。
“总之,你能想明白今日的事情,我心很触动,往后朝野变动,风云迭起,你更要坚定立场,切不可与太子殿下走得太近。”
“不知这是何意?”
叶晨神情微凝,多问了一句。
“你如今虽然是东宫右卫率府的长率,却是皇帝陛下钦点,而非是太子殿下选出来的,因此许多朝臣眼中你未必是太子身边的人,但是你若是走得太近,必然会引起许多朝臣的警觉。”
秦莽目光认真,低声道:“叶晨,如今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叶家军,若是被人以为你完全听命于太子殿下,等同于太子殿下兵权在握的话……”
“你知道后果有多么严重!”
叶晨呼吸一窒,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本来还没有想得那么深,听到丈人的这番话才知道,如若人们以为自己和太子陈千钟乃是一条船上的人,必然会疯狂针对自己。
这绝对不算什么好事!
“除此之外,虽然说大部分朝臣都认为白莲教是与左相有关,但是也有许多人怀疑太子殿下,毕竟,不久之前太子殿下才陷入了叛变风波,关键是太子的势力,远远不如左相。”
秦莽看了一眼东宫的门口,似乎是确认没有其他任何人听见,这才缓缓开口。
“因而左相若是想要夺权的话,完全犯不着使用如此麻烦的方式,只有朝中势力不如左相的太子,才更加需要用特殊的方式,打压左相!”
闻言。
叶晨脸色立变,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像是这样的推测不无道理,理性思考的话,白莲教与太子有些关联,绝对是有可能的事情!
难怪秦莽让自己与太子保持距离,一旦白莲教真与太子有关,暴露之时,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