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多邀约 辰砂之章

第二幕诞于禁忌的相遇

……

——“生命过于短暂和脆弱, 所以人必须寻找其存在的意义。”

——“我所追求的,正是极致的美。”

——“其他一切……”

——“便只不过是形形色色的等待。”

……

每当那双冰蓝色的双眼温和地注视着你的时候, 你都会想起在龙脊雪山, 自芬德尼尔之顶,一路踏上寒天之钉,向上眺望时, 远方那灰蒙蒙、冰冷而沉静的天空。

“阿……阿贝多?”你下意识地开口道。

“是我。”阿贝多将伞微微向前移了移, 覆住了不断飘落在你头顶的雪花,“抱歉,打扰到你的拍摄了么?”

你赶紧摆了摆手——拜托, 就算是现在天上下冰雹, 也没有眼前突然冒出来的阿贝多先生更有冲击力了吧……

——啊,虽然如果下了冰雹你还是会第一时间拉上阿贝多先生全力逃跑就是了。

“雪……嗯。真漂亮啊。”阿贝多一边为你撑着伞,一边微微扬起头注视着自天空而落的雪花。你注意到那双湛蓝色的双眼中, 仿佛涌动着什么复杂而隐晦的情绪。

似乎是注意到了你的目光,阿贝多伸出手:“不介意的话, 我替你拿着包, 可以么?”

等你下意识地递过去后, 他淡淡地笑了笑:“如果要拍摄的话, 请继续吧。毕竟,美丽的景色总是转瞬即逝,但倘若用一些方法把此刻的画面长久保存下来, 那么那份景色所伴随着的记忆也会更加鲜活吧。”

你点了点头,道谢后再次调整焦距, 认真地将摄像头对准了星星点点落着雪的夜空。

可能是出于职业习惯, 亦或是本身的爱好或是性格, 你在拍摄的时候总是有些倔强执拗地完全沉浸在当下的任务中, 直到得到满意的结果——

——所以当你从那种状态中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可以说是吓了一跳——然后,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阿贝多老师,忘记时间了……”

阿贝多的表情始终是那样平静无波的温和:“没关系。对事情能做到完全的投入是种重要而难能可贵的能力,身为以坚持为最基础的素养的炼金术士,我非常欣赏。只是……”

“只是……?”你听了这句话,有些紧张地放开了调试摄像机的手。

“呵呵……只是,你我既然是好友,那么便不要用敬称了。”阿贝多的神情依旧淡淡,但细看来似乎又有几分调侃。

“……”该说,不愧是阿贝多老师吗……

“拍摄完成了吗?”阿贝多问道。

“算是完……啊——啊——啊嚏!”

你觉得这是你有生以来在尴尬程度上数一数二的喷嚏了……

就在你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想要和阿贝多道歉的时候,却感觉肩膀微微一重——

你下意识地用手扶了一下有些松垮的外衣,抬起头有些懵地反应了两秒,赶紧把外衣往下脱:“不行不行,这么冷的天只穿那么少……”

“——我没有关系的,你忘记了么?”阿贝多语气平和而坚决地打断道,随即,他又温和地笑了笑,“不过,谢谢你的关心,我很高兴。”

虽然这么说……不过,阿贝多老师连生气都是“以一种很平静的表情生气”,有的时候就算说了“很高兴”,那副淡淡的表情也有些让人怀疑啊……

你把吐槽咽回了肚子里,低头调了调相机,检查着照片,微微蹙了蹙眉——

你很认可阿贝多的看法。无论是绘画、音乐、文字亦或是图片,都是把某一瞬间的情感留存下来。

而除了一定的艺术加工外,这些载体应该“忠诚”地记录下当时的感受。

但这些照片……

明明一开始是想要记录下飘雪时分抬头望向夜空时窥见的苍白与寂寥……不知为何,现在拍出的图片,那些点点的雪似乎都停滞在了那一瞬间,为整个夜空镶嵌着无数小小的星星。

夜空虽然分明还是同一片夜空,雪落下也并无差别;可原本的孤独寂寥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宁静、深邃的……

“怎么样?完成了的话,还是早些回去暖和一下吧。”阿贝多提醒道。

你晃了晃头,把杂乱的思绪赶出了自己已经过度疲惫的脑袋,转过头对着阿贝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走吧走吧,我家其实也不算很远!等到了家,请一定要尝尝之前别人送我的茶……”

阿贝多先生的出现本来就已经够让你吃惊的了,就在你总算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打算舒舒服服地泡杯茶的时候,更让人惊愕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俄……俄罗斯?!”你惊得差点把茶壶、茶杯连带里面的茶水个泼了,幸好被阿贝多眼疾手快地接下了。

“……是的。”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阿贝多似乎也只是优雅地向前跨了一步、再一抬手,便解决了突**况。他微微松了松肩膀,接过了你手中的茶,抿了一口,“……嗯。真是令人惊讶的味道。如果是璃月的那位先生,恐怕又要一掷千金了。”

“谢谢——”话说帝君你到底有多么名声远扬……等等!

你努力地把话题扭回来:“——不对!这种事比品茶要重要很多吧!请至少起码表示一下惊讶!”

“哦?惊讶么?”阿贝多放下茶杯,微微侧过头,那双湛蓝色的双眼便与你对视了,“一切知识的探究过程——包括炼金术,其背后都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

“而这种所谓的“可能性”,所包含的偏差与风险,想必你应当比我更加了解吧?”

“话……话是这么说,”你用暖茶捂着手,“但俄罗斯这种程度的“偏差”,是不是未免有些……过于离谱了?”

“实际上,那条隧道比你想象得还要不稳定。”阿贝多放下茶杯,神色平静,“由提瓦特,通向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链接这两个不同纬度的世界的,竟然是一条可以触碰的隧道——这听上去难道不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么?”

“异世的生命,与提瓦特所在的生命,本质上流向便不同,力量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想必,你也注意到了吧?”

你点了点头:“阿贝多指的是在这里,只有魔神与仙人的力量可以发挥作用的这件事么?”

“是的。”阿贝多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该如何更加通俗易懂地向你解释整件事情,“不过,这也正是我想要研究的。在实验对象进入后……”

“……请不要把大家称为实验对象!”

“哦?不能这样称呼么?不好意思。”

你看着阿贝多先生微微扬起的嘴角:“……”

……这位阿贝多先生,绝对又是在开玩笑了。

“嗯。总之,我也在不断调试着他们具体到达的具体位置,发送相应的指示。一开始,我希望他们能够及时往返两个世界,为实验的进行提供更加准确及时的数据。”

“不过,这样下来几次后,还是放弃了。”阿贝多冷静地陈述道,“我和砂糖发现,隧道是有一定的承受限度的。一开始,我们是从一次能够容纳多少人的角度考虑的;在接下来的研究和数据反馈中,我们发现还要把“耐久度”这个问题纳入考虑范围。”

“所以……”你怔了怔。这样回想起来,除了一开始的钟离先生、凝光小姐外,大家却是没有回去过,而是留在这里一直陪着你,直到必要的告别时分。

“那便是“极限”了。”阿贝多点了点头,默认了你的猜测,“前往生命流动方向不同的异世,本身就有一定限度,否则就造成对灵魂的磨损。”

“……这些,我都不知道……”你有些失魂落魄地靠在沙发上。

“想必他们选择站到那扇意味着陌生和危险的大门门口,一定有其理由吧。”阿贝多那双冰蓝色的双眼宁静而澄澈地望向你,“具体的商议,我并不清楚。但我想,所有站在你面前的人,都是经过所有人的深思熟虑,认为是在“那个环境”下,最适合前往这里的人吧。”

所以……

……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吗?

你以为的幸运和恰到好处,其实都是……

窗外的雪还在不断地飘落,你只感觉身体中冷与热之间不断地纠缠、交织。

“旅行者。”

你下意识地几乎是瞬间抬起了头。

“很晚了,明天还要工作吧,先去休息吧。”

“阿贝多,我……啊?”

你懵了两秒,然后就被阿贝多温和而坚决地推向了卧室。

“等等……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明天的安排?你怎么回来的?你在俄罗斯……”

“靠这里。”阿贝多指了指自己的头部。

你:“……”嗯,头发确实不少——不对这不是重点好吧——

虽然知道眼前一边往前一边使劲回头的少女肯定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阿贝多还是坚决地把她送回了房间。

她今天太累了,完全是在强撑着勉强自己。他即便是“人造人”,这种程度的事情也还是看得出来的。

果然,里侧的房间没过多久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房间再度恢复一片沉寂。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才缓缓落下,缓步独自走向了那扇窗户。

外面的树曾经也长满郁翠的树叶,那一片燃烧的绿意仿佛穿透窗户,流淌入窗户。

他能想象那种场景——

花朵从蜷曲到绽放,叶片从弯曲到舒展。

这是自然生命由内到外的力量,亦是“生命”的绽放。

但他不会干涉。

眼前的枯枝,亦是自然的力量。

试图违背“自然”,是否是一种致命的傲慢——

“宇宙——是真实星空那玄黑色的本质。”

“地层——是时间和生命堆积的记忆。”

“白垩——你;”

“黑土——是炼金术的语源,也是生命的根基。”

“而这——”

“——是诞生。”

诞生的尽头,是没有尽头。

“异类”存在的意义,是寻找意义。

最后的课题,是——

“向我展示世界的真相,与世界的意义。”

“师父……”

缓缓触碰着金属制成的窗台,阿贝多透过那双如同极地冻冰般湛蓝的双眼,注视着玻璃窗外了无生机的枯枝。

分明是同样的冰冷、同样的存在、同样的工艺制品,为何流动却如此不同?

提瓦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他所进行的课题,到底在触犯着哪一种“自然”?

是那笼罩于世界之上的阴影——“天理”么?

亦或是……

“这便是您想要让我向您展现的“真相”么?”

就算是最为自由的、对知识的渴求,也要在镣铐之内。

就算是她,发现那扇门时,也会让他闭上双眼,转身离去吧?

正如那天一样——

——“创造是傲慢的行径么?”

那么,他的傲慢,又是对于谁的傲慢呢?

他深知他的每一步前进都诞生在危机与灭亡中。没有人调试,没有人掩盖,他亲自穿过了那扇被他私藏的门,走到了这个她停驻的世界。

这是不该触碰的“禁忌”。

但他还是来了。

这是属于他的“傲慢”吗?自信于不会牵扯他人,对自己研究成果的自持与傲慢,是出于什么呢?

除了对知识的渴求、对意义的追寻……

“……下雪了啊。”

那天,在那片苍白的、没有开始亦没有尽头的,只有他孤独一人身为“异类”的世界里……

“阿贝多,快看,是花!”

记忆中的少女面容模糊,只有那抹灿烂的笑容停留在回忆中。

“即使是雪山,也有这样看起来这样脆弱的花在开放啊。”

——“……我很喜欢花花草草,生机勃勃的!看了以后总感觉,会很有干劲呢……”

于是,不知何时,他的画室里开满了同一朵静静生长的白色花朵。

她在瓶里,她在画布上,她在土壤里。她是伸展的生命,也是蜷曲的生命。

她是他的花。

……诞于禁忌的相遇,必然有其意义。

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探寻。

微微上扬起唇角,阿贝多转身离去。

在无声的响指后,只留下一抹本不该存在的绿叶,沉默地挂在枝头。

作者有话说:

参考资料:

①开篇化用自纪伯伦《沙与沫》:“我们活着是为了寻找美,其他一切只不过是形形色色的等待。”

②语言素材参考阿贝语音、背景故事、阿贝多传说任务以及活动【黑龙与白垩】、【皑尘与雪影】。

感谢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