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宫殿内,大周朝廷的文武公卿几乎全部到场,按品秩高低站得整整齐齐,口中山呼万岁。
“好了!事态紧急,别耽误时间了!”
赵乾端坐在龙椅上,高声回应道。
此时,他已脱掉了便服,换上了独属于自己的工作装——头戴折角缮翼冠,身穿赭黄兖龙袍,腰间一条绿玉带,彰显着至高无上的威严。
“刚接到山阳、济州二府的急报,黄沙河再度决堤泛滥,淹毁两岸田地,数十万百姓受灾......列位臣公,有何应对良方?”
内阁首辅张白圭当先站了出来,:“陛下!当务之急是从府库中调拨钱粮,赈济受灾的百姓。另外,还应加派人手,疏浚河道,尽快治理水患。”
赵乾微微点头,此番举措,虽然不是什么让人耳目一新的办法,但往常碰到水灾都是这么做的,也只能如此了。
“那么,由户部筹措赈灾钱粮,疏浚河道的事情就交给工部着手去办!”
这时,户部尚书马宁远却深感为难,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品级台前,慢吞吞地说道。
“陛下!百姓遭此劫难,赈灾分所应当。”
“但眼下府库中的钱粮不多,恐怕难以拯救数量庞大的灾民,况且还要考虑朝廷以后的开销。”
这个问题,赵乾已经预料到了。
天灾突至,国库空虚,除了应付庞大的日常开销,朝廷根本拿不出太多的钱用来赈灾。
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可北方大地上几十万灾民的肚皮,可不是一文钱能填饱的。
“缺钱就要想办法,把府库中能抽调的粮食先运过去,再从朕的内帑中拿出一些,解决燃眉之急。”
“如果实在不够,找城中的商贾富户们借点,诸位集思广益,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大殿上的臣公们纷纷交头接耳,说来说去,十句倒有九句废话。
个个装得大义凛然,忧心忡忡,开口百姓安危、闭口以民为本。但若想让他们往外掏一个子,做梦!
看着下面如同苍蝇般嗡嗡乱叫的臣子,赵乾脸色逐渐暗沉,显然有些不胜其烦。
照此下去,恐怕吵上三天三夜都筹不到钱粮。
与其听他们聒噪,还不如另作打算。
恰在此时,他脑海中毫无预兆的想到一个人,接着便走下龙椅,疾步出宫。
“陛下,你这是要到哪去?”
看赵乾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众臣赶忙询问。
“你们先退朝吧,朕先出去几天!”
“有什么话,等回来再说!”
百官十分不解,哪有朝会刚开到一半,皇帝撇下大臣就走的道理?
赵乾可不管他们作何感想,吩咐人准备车马出行,一番乔装改扮后,便扬长而去。
路上,快马飞奔,连口气儿都不顾得喘,眼下情况紧急,灾区饿殍遍野,每耽搁一会儿,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百姓!
数日后,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再次看到了南汇县的城楼。
虽然此时已是深夜,但大周历来没有宵禁的传统,所以畅通无阻的就进了城......
咚!咚!咚!
“大人,快醒醒!”
县衙内,欧阳策首先听到敲门声,见是之前来过的监察御史,奉上茶水后,便去后堂喊燕今朝。
“大半夜的,叫魂呐!”
“都什么时辰了,还能有人报案不成?”
常言道:断人财路、杀人父母、扰人清梦是最不可容忍的事情。
“大人,那位御史大人又来了,指名道姓的要见你!”
“嗯,知道了!”
在经历了激烈的精神与肉体挣扎后,燕今朝老不情愿地爬出了被窝,慢吞吞地披上衣服,朝着前院正堂走去。
看到赵乾,他可没有半点好脸。
“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又来了?”
“难道是发现了本官的什么不法之举,还是想请我喝酒吃饭,总不会是找茅房迷路了吧?”
言及至此,赵乾差点一口茶水喷出去,捂着嘴直咳嗽。
不过,几经磨练,他基本适应了燕今朝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
嘴上不提,心里却暗暗想道:若不是缺钱缺粮,鬼才懒得搭理你。
“燕老弟,深夜来访,多有冒犯。”调整好状态,赵乾笑呵呵的说道。
“知道冒犯你还来?这不是明知故犯嘛!”
“说得也是,但若非情况紧急,怎么敢来打搅你的好梦?”
燕今朝一听,这人说话比之前客气了不少,事出反常必有妖,该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念及至此,他试探着问道:“您的官职不知比我高了多少,纵使惹了麻烦,也不是我一个县令能摆平的吧?”
“别的难说,这事还真就得找你。”
接着,赵乾挑明了来意,用最快的语速,把黄沙河泛滥成灾,朝廷急需钱粮救急的事说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
燕今朝皱着眉头想了想,并未怀疑什么。
毕竟,这个大周王朝虽然不在华夏正史之列,但以往发生过什么,他倒也略有耳闻。
多年前,奸臣王道远犯上作乱,屠戮宗室亲族,窃居皇位,是先帝的儿子临危受命,率兵讨伐叛逆。
整整用了七年,才光复京城,延续大周国祚。
现如今,朝廷百废待兴,北方突发天灾,百姓流离失所,一下子拿不出钱来救急,也合乎情理。
“缺钱的话,那朝廷应该让户部去筹措啊,找我做甚?”
赵乾双手一摊,做出了无奈之举。
“眼下灾情如火,慢慢筹钱不是怕来不及嘛!”
“我想,老弟生意做得那么红火,身家豪富,肯定愿意慷慨解囊的,对吧?”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燕今朝打了个哈欠。
接着慢悠悠的道:“本官一贫如洗,工坊里赚的钱全部归属县衙,我又岂能私自挪用?”
“再说了,北方受灾严重,南边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哪有闲钱接济?”
“您呐,别费唾沫了,还是另找一位财神爷吧。”
赵乾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暗地里却腹诽道:这话就忽悠忽悠三岁小孩,守着座源源不断的金山,你还能不偷着干点假公济私的事?
“燕老弟,你总说为民解忧,不辞辛劳。”
“江南和江北的百姓有何分别,都是大周朝的子民啊,你就真的忍心见死不救?”
“要不然,我以个人的名义,给你打个欠条。”
言已至此,燕今朝望着堂上摇曳起舞的烛火,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笔钱,不是我不愿意出。”
“但是,要答应我两个条件才行。”
见财神爷终于开口了,赵乾迫不及待地点头:“别说两个,就算二十个,我一定办到!”
“第一,我借给你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但关于灾民钱粮的发放,你要亲自监督,不能给那些“吸血鬼”可乘之机!”
燕今朝这么说,自然有他的考虑在里面。
自古公人见钱,如蚊虫见血,何况是赈灾粮款这么大块肥肉,过程中难免有人趁机捞取油水。
既然同意借了,就要起码找个靠谱的人监管,免得到时没救得了百姓,反倒便宜了那群王八蛋!
“没问题!”
“谁敢中饱私囊,我亲自办了他!”
赵乾答应的非常爽快。
“第二,事后除了归还本金,要额外多付我一文钱利息。”
“这又是为什么?”
赵乾满心疑惑,借出这么多银子,要收点利息也情有可原,但一文钱有什么意义吗?
燕今朝笑着解释:“无聊的自尊心作怪呗!”
“我既不想落得个趁机发国难财的名声,可若是分文不取,又不符合我的作风。”
赵乾半晌无语,如果有可能,他一辈子都不想和这种算计到骨子里的家伙打交道。
一文钱都不嫌弃,穷疯了吗?
转念一想,钱的难题算解决了,可仍要疏浚河道,治理水患,不如试探一下,问问这个县令有什么解决之法。
另外,倒要看看燕今朝的肚子里究竟有真才实学,还是个夸夸其谈的无能之辈。
打定了主意,赵乾立即开口:“老弟,工部官员内,有我的一位好友。”
“他说黄沙河水域污泥淤堵,疏通起来非常麻烦,不知你有什么对策,一并说说。”
听罢,燕今朝微微扬起了脸,笑得很是自信。
“这个容易,用束水冲沙法,保证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