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虽然听不到电话另一边的陆老爷子在说什么,但离得近的可以感受到对方声音里的愤怒。

陆景行不紧不慢道:“好的,处理完公司的事,我就回去。”

放下电话,陆景行目光缓缓扫过屋里的这群高管:“给你们时间去考虑,是现在把手里的股票抛出,还是趁着明天的低点购入。好心提醒一下,别忘了高管的短线交易限制,卖出6个月内不得再次买入。”

陆哲慢声慢语地补充:“而且所有买入卖出,都有记录。”

所有人的脑袋都不是一般的大,这哪儿是提醒大家趁机捞钱,这是警告所有人选好站队。他都敢亲口在陆老面前承认,对自己的亲二伯、二堂哥出手。

他这是有多大的底气和胆量?

这叔侄联起手,陆峻陆鸿儒怎么斗得过啊。

陆景行没再多留一秒,率先站起身,和陆哲一起回了总裁室。

苏染赶在消息被动传出之前,第一时间先把拟好的公告发到公司内网和企业官网,声明是陆氏集团自检自查,大义灭亲将违法犯纪的陆峻和陆鸿儒,诉诸司法。

事先准备好的水军快速占领前排,引导舆论——法不容情,陆氏集团的新任总裁大义凛然。

快速处理好,又沏了咖啡,给两个人送过去,好几位高管已经排队等在门口,准备分批进去细谈。

有人叫住她:“苏特助,能不能给个实话儿,陆总这是要干嘛?让我们心里也有个底。”

大集团公司,卸任一个副总都要报备,上财经新闻。陆氏一下子两个总裁因为商业犯罪被抓,几位高管被调查。

不说突然少了这么多核心人员,大大小小的项目能不能顺利进行,各大甲方乙方、银行,敢不敢继续合作,股东们闹不闹事,那都是他们控制不了的。

陆氏铁定会被有关部门约谈。

这是大地震啊。

所有人都觉得脚下不稳,存亡一瞬间的事。

苏染和陆景行的关系大家都清楚,还不知真假弯弯绕绕地夹杂着个陆哲。

也是没办法,万一能问出来点儿东西呢。

苏染淡定地回:“我只能说,陆总做事考虑得向来深远,从不做没把握、没准备的事。”

苏染一开口,大家都围过来:“这么说,陆总有应对的完善方案了?”

苏染:“各位听过一个笑话吗?食人族入驻一家公司,每天吃一个总监,从来没被发现,直到他忍不住吃了位保洁,立刻被发现了。走了挖洞的白蚁,填补上筑巢的蜜蜂,这个家只会更稳固。”

“那就是已经想好后路了?”

苏染不深不浅地笑了一下,敲门进去。

趁着她开门的瞬间,一群人都探头往里看,陆景行和陆哲坐在总裁桌旁,悠闲地下五子棋。

苏染放下托盘,把两杯咖啡分别放在二人面前:“外面人都在等着和你单聊。”

陆景行放下棋子,端起咖啡杯:“让他们一个一个地进来。”

苏染问:“这边多聊一会儿,就可以晚去一会儿老宅?”

陆景行点头:“时间能降低怒气值。”

苏染:“你们不打算告诉你爷爷?”

陆景行喝了口咖啡:“先铺垫好,让他一点点发现。”

苏染理解,特别能理解。老人家年龄大,突然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和孙媳是被自己二儿子给害死的,身体未必受得住。

只是这样会给陆景行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和阻挠。

苏染出去,为排队的高管们分别约好时间。不用在门外等着,按时间来面谈。然后回自己的工位。

推开玻璃门,沸腾的总裁办骤然安静下来。围着苗怡问东问西的秘书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

总裁室里一片凝重的寂静。苗怡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只是悄悄瞄着苏染。

苏染发了会儿呆。抬头看几乎封印在座位上的方秘书,眼神慌乱无助,似乎预见到自己的职业生涯就此陨落。

苏染转头对苗怡从容地说:“别担心,没变天,下个太阳雨把灰尘冲洗干净,景色只会更好,也不会淋到不相干的人。”

苗怡心领神会地回:“苏姐,你是撑伞人,跟着你,我们不怕。”

苏染欣慰地笑了笑,小丫头进步真快。

方秘书依然滞在原地,她是相干的那个。陆景行来的时候,她选择了陆鸿儒一边,针对苏染。

最可笑的是,苏染连一声奚落都懒得给她。不屑,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这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下午三点收盘,陆氏的股票果然接近跌停。

高管们一直到傍晚才排队聊完。从表情看,情绪稳定。

这就是陆景行的本事,拿捏人心,拿捏人性,苏染从不怀疑。

晚上苏染和陆哲先回鹿鸣园,陆景行独自去见爷爷。

老爷子的怒气已经缓和了一些,陆景行进屋,也没拿茶壶砸他,只是地上有盆心爱的兰花,打碎了还没收拾。

似乎是故意留着给他看的。

周仪:“三少爷,您可算来了,陆老的电话都快被人打爆了。”

陆景行平静回道:“要稳定公司里各位高管的情绪,还有很多事要善后处理。”

陆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脸上阴沉:“刚上任,椅子还没坐稳,就着急把他们弄进去,这不像你的风格。”

陆景行垂下眼眸,有些失望,爷爷居然不是先谴责他罔顾亲情:“爷爷了解我,确实是迫不得已。”

陆老爷子:“到底什么事,这么急不可耐,是不是因为鸿儒得罪了你那位苏小姐。”

陆景行抬起眼皮:“爷爷为什么这么说,这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陆老爷子质问:“难道不是你误会鸿儒与福利院的事有关?”

陆景行盯着老爷子昏黄但精明的眸子:“这事我查过,是巧合。跟陆峻、陆鸿儒无关。”

陆老爷子眉头微皱。

“您应该已经清楚,他们两个的罪名证据确凿,并非捏造。我以陆氏的名义控告,也是为了挽救公司的名誉。”

陆老爷子哼了一声:“还知道公司名誉,就不该把自己的亲二伯亲堂哥都送进去。”

陆景行直直看着爷爷:“爷爷,他们两个犯的事,比您能想到的还要大。”

陆老爷子:“到底是什么大事,至于让你这样不择手段地对付自己的亲人?”

陆景行表情凝重:“爷爷,请您相信我,我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您,为了陆氏。证据现在还不全,查到会完完整整的告诉您,您做好心里准备。当然,您也可以亲自去问问陆峻,做了什么众叛亲离的事。”

陆老爷子没再多问,提醒了几句,就让陆景行回去。

陆景行离开,陆老爷子缓缓合上眼睛,沉声问:“顶罪的人已经找好了?”

周仪:“找好了,律师已经暗示过二少爷他们了。”

陆老爷子低头想了想:“以景行和斐瑶订婚的名义定个宴会厅,请柬也写好,时间定两周后。先别让人知道,包括景行。等鸿儒他们的事情平息,立刻找人把消息散出去。”

周仪也是一愣:“三少爷的脾气,如果公开否认,以离开陆氏为要挟呢?”

陆老爷子:“那只会让陆氏雪上加霜,他不会让谨言留下来的基业功亏于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