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宏祖亲自把颜娇玲接了回来。

快到家的时候,他告诉颜娇玲说:“小鸥和陆森野来了。”

颜娇玲诧异地看向姜宏祖,随后默默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想了很多很多,我很期待这一刻,却又害怕这一刻。”

姜宏祖握住了颜娇玲的手,“总是要面对的,这些天你压力太大了,一直都睡不好,公开就公开了,咱们都踏实了。”

颜娇玲朝着姜宏祖会心一笑,这个男人总是那么体贴。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客厅里。

夏小鸥和陆森野就坐在沙发上。

看见颜娇玲进门的时候,两个人站了起来。

再次看见颜娇玲,夏小鸥的心情复杂,但还算平静。

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颜娇玲朝着她笑了笑。

两个人去了楼上的书房里,关上房门,只剩下她们母女俩。

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还是颜娇玲最先开了口,“是不是很意外?”

“是很意外。”夏小鸥尴尬地回答说。

颜娇玲坐了下来,“坐吧,我讲给你听。”

夏小鸥也坐了下来。

“那一年我刚二十岁,十九岁的时候拿了桃花杯的金奖,开始进入舞剧院,一路顺风顺水。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我即将要参与大型的巡演,也即将成为京城舞剧院的首席。

知道怀孕是在巡演期间,我一开始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只知道那段时间胃口不是很好,以为是巡演太密集,累的,我生理期也不正常。

那段时间沉迷于表演中,也不太记得日子,没来就没来,也不在意。因为之前有过为了推迟经期吃药的情况,所以一直都很紊乱。

发现怀孕是在三个多月的时候,那时候快四个月了,感觉自己胖了,好像肚子里有东西在动,我才去医院,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医生说月份大了,只能做引产。可如果做引产,剩下的几场巡演,我就必须请假。

那个年代,未婚有孕是大错,舞剧院不会留的,我也不能请假。”

“后来决定生下来,我坚持到了五个多月的时候,一直节食,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胖,好在我功底深,也一直训练,没有让人看出破绽。”

“巡演结束,我请了病假,跟你外婆去乡下养胎,可能是因为我节食太厉害,加上又担心受怕,所以就早产了。

我还没有结婚,也只有二十岁,总不能带着孩子在舞剧院里。所以你生下来就决定送人。

刚好遇上了尹大姐,她的孩子生下来就没了,你外婆就做主把你给了她。”

颜娇玲讲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对不起啊,小鸥,我很自私,为了我的前途,我的事业,抛弃了你。”

夏小鸥却出奇地平静。

“后来我如愿以偿当上了首席,每场巡演都是领舞,再后来,因为身体不太好,退出了一线。

后来嫁给了你姜叔叔,这一直是我心底的秘密,我不愿意告诉任何人。

直到我结婚了好久,我才告诉他,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儿,我希望他能帮我找一找。

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我甚至一度怀疑,当时你是早产,县城医疗资源那么差,你已经不在了。”

颜娇玲看向夏小鸥的目光带着泪水。

“我曾经说,如果我有孩子,一定不会让她学跳舞,因为太苦了。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走这条路,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夏小鸥也觉得这很奇妙。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你的女儿的?”

“在你妈妈的葬礼上。我看见了她的照片,认出了她,那个时候开始怀疑,然后偷偷做了DNA鉴定。”

颜娇玲长舒了口气,“小鸥,我当时不能说,你应该清楚舞剧院这样的地方,是很忌讳这种事的。

按理说我们不能在同一个单位里,哪怕是去兄弟单位,也需要提前报备,走正常的程序。

你走到今天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不能因为突然出现的一个身份,就把你毁掉。

这不是你的错。”

颜娇玲的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掉,“我本来想,先把你推出去,等你坐稳了首席的位置,等你被国家舞剧院看中,等你的事业再稳固一些,再来公开我们的关系。

可我没想到……”

她的计划落空了。

“我会被开除吗?”

颜娇玲摇了摇头,“我已经向上面申请了,我会离开舞剧院,留下你。”

夏小鸥的眼神闪过一丝错愕。

颜娇玲将她的全部青春奉献给了舞剧院,她现在功成名就,也算是德高望重。

如此不体面地离开。

“可能我离开之后,你还会面临一些困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过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凭借你的能力,得到你应得的成就。”

她一直都相信,她的女儿不会差的。

夏小鸥低垂着眼睑,良久缓缓抬头,“我亲生父亲是谁?”

颜娇玲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

“死了?”夏小鸥下意识地问。

颜娇玲双眼通红地看着夏小鸥。

她的女儿啊。

为什么命运会如此捉弄她。

“嗯。”

夏小鸥点点头。

或许有些东西也会触到颜娇玲的痛处,所以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她自始至终都非常平静。

颜娇玲其实是期待夏小鸥叫她一声妈妈的,可是夏小鸥没有。

楼下,陆森野和姜宏祖在一起聊着。

“马上就是订婚典礼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姜宏祖问。

陆森野有些纠结,“还没定下来。”

订婚典礼结束之后,他就要去集训了,等集训结束,又要出国比赛。

这半年他会很忙。

也想过插空结个婚,可那样总觉得委屈了夏小鸥。

“要尽快。”姜宏祖说,“要不然可能就结不成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陆森野眉头紧皱,他知道这中间厉害关系。

“我已经开始给小鸥准备嫁妆了,到时候小鸥在姜家出嫁。”

“谢谢姜叔叔。”

“谢什么?这是应该的。”姜宏祖的眉眼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我白得一个这么出色的女儿,小鸥从此就有家了。”

很快,舞剧院这边就发布了公告,宣布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