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只是逗唐晚书玩玩儿,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唐晚书不可能和许水星搭上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
不仅是因为许水星对这类刚大学毕业的男大不会感兴趣,更是因为唐家家风朴素严谨,绝容不下许水星这样的女人。
后面的流程就少了趣味,多了几分公式化。
最后是全体工作人员上香拜神,王初五的表情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恭敬肃穆,她脸上之前的吊儿郎当瞬间全都收了起来,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回头瞪着许水星,“你给我把墨镜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水星又戴上了墨镜,手里的香单手举着,要多不恭敬有多不恭敬。
许水星扒下墨镜回看王初五一眼,她信步走上前,将手里的香插//进了香炉中,嗓音慢悠悠的颓靡感,“等什么时候他保佑了我再说吧。”
“你得拜他他才会保佑你啊。”王初五手忙脚乱地把几支香抽出来重新又插了一遍,这一遍算她替许水星拜的。
“又不是没拜过。”
王初五:“你说什么?”
许水星看向四周,没回答,“化妆间在哪里?我没带化妆师,你给我准备了吧?”
“当然准备了啊,专门给你准备了,两个。”王初五嘿嘿一笑,“我够意思吧?”
小区待拆迁,老业主们几乎都已经搬走了,除了剧组工作人员和少量粉丝,没多少路人围观,非常适合拍摄。
许水星要换上稍微年轻化一些的戏服,白t加浅蓝色牛仔裤和白色的帆布鞋,她头发被抓了两把,之前宛若在发着光的姣好长发跟受尽苦难的钟小雅人设不匹配。
早晨化的妆要擦了重新化,更加寡淡的妆,仿野生眉,裸粉色的唇膏,白得像雪一样的脸。
坐在镜子前,许水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没有接过十七八九岁的角色,她都有些忘了那个年龄段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反正,还不如钟小雅。
“啊,早就听说过许老师跟什么角色都能融合得百分百,现在这么一看,名不虚传啊。”化妆师看着自己的作品喟叹道。
许水星笑了笑,没说话。
唐晚书饰演的男主比许水星饰演的女主甚至还要大两岁,许水星一出去就看见了他,男生微微弯着腰,化妆师在给他整理发型,他穿了件黑色卫衣,身形高挑挺拔。
被拨弄头发时,他没什么表情,许水星在楼道入口站着看,唐家的小孩,真的会如此单纯吗?
大概是察觉到了被打量,唐晚书扭头朝她看过来,金灿灿的晨光如揉碎的金箔纸一般悉数洒落在唐晚书的侧脸,在腼腆单纯的表情出现之前,一道暗色在他眼底一闪而过,正好被刺眼的日光挡住。
许水星朝他弯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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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场戏的顺序没有按照剧本剧情的顺序安排,先拍该场地的所有人的戏份,再挪去男主的别墅。
这个小区是钟小雅的家,她在这里长大。
许水星拎着女主的画板,站在破烂的楼下,日光太刺眼,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莫茉只担心她被晒黑了,之前化妆师抹的防晒不知道够不够。
第一场戏没有唐晚书的参与,他本来可以去室内,天气虽然不热,可这紫外线厉害,能躲屋子里的都躲屋子里去了。
但他却撑着太阳伞站在一排摄像机后面看拍摄过程。
王初五卷着剧本,遮阳帽盖在头上,“先拍那几场李老师在院子里暴打许水星的戏。”
“......”
李老师以前和许水星还有王初五都合作过,他这次饰演的是钟小雅的父亲钟楼,一个既擅长冷暴力又擅长暴力的中年男人,他唯一的人生乐趣就是买彩票和打老婆女儿。
听见王初五说的,李老师哈哈一笑。
“许水星,你ok了吗?”王初五冲许水星喊道。
许水星比了个ok。
“各单位就位——。”
钟小雅被抓着头发往楼道外面拖,成年男人的力量不是一个小女生可以反抗的,她痛得眼睛通红,也绝不求饶哪怕一个字。
钟小雅像一只白蝴蝶一样被男人从楼道里拽飞出去,她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
钟楼趁此机会就踹了她一脚,似乎还觉得不解气,他跑道楼道里拾起了钟小雅的画板。
“爸爸!”钟小雅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她踉踉跄跄地跑回去,想要去抢钟楼手中的画板,手指还没碰到,画板就在钟楼手中一分为二。
他冲脸色惨白的少女露出残忍的笑容,“老子让你画!”
钟小雅大脑一片空白,画画是她所拥有的的全部,是她可以逃离现实生活的唯一途径,她不顾一切冲上去撕打钟楼,却被拽着头发将脑袋直接砸向墙壁。
“有那个乱涂乱画的时间,不如出去给我挣几个钱。”他踢了一脚地上四分五裂的画板,十分不屑。
“ok!!”王初五喊着,“我们打下一场。”
许水星撑着墙站起来,拍掉裤子上面的灰尘,拽头发是真拽,虽然没用多大力气,但还是能感受到几分疼。
“没事儿吧,不好意思了啊。”李老师生活中其实特别儒雅风趣,和钟楼是完完全全的反差,王初五一喊停,他立刻又是给许水星递水又是递毛巾,脸上写满了抱歉。
“没事,谢谢老师。”许水星对李老师这样的前辈保持不会太目中无人。
她这样礼貌友好地笑着,不太让人习惯,尤其是她扮演的这个角色本身就是个小白花,还是个备受欺凌和生活毒打的小白花,妆造都往那个方向去打造
——纤细的身材,总是穿纯白色的衣裳,没什么血色的脸,眼神有着被生活打磨过后的明亮与倔强。
许水星整个人的气质和神态都改变了,就像真正的钟小雅从剧本中走到了大家的眼前。
难怪她那么受电影导演们的喜欢,也不是不能理解,完全不是花瓶。众人心想道。
王初五打算把剧本里钟小雅被钟楼打的戏一口气拍完,合起来并不多,一天就能拍完。
如果换成是许水星和李老师,那时间还能缩短一半。
“第五场!”
钟小雅被连人带椅子踹翻在地。
“第七场!”
钟小雅和母亲一起被揍,顺带着,拍掉了这场戏钟小雅对母亲的安慰和劝告。
“第九场!”
钟小雅和钟楼对打,头被打破,缝了八针。
这场戏结束后,王初五提出休息二十分钟,许水星要洗头化妆。
也不用洗头,反正钟小雅在没有遇到周知之前一直都是得过且过。
许水星坐在遮阳棚底下,手里举着一杯加满了冰块的美式咖啡,脸上一道道留下来的血浆,将她的脸切割成不均匀的几大块。
血浆里加了蜂蜜,黏糊糊,甜得发腻。
她嫌化妆师擦得慢,自己拿了几张化妆棉打湿了按在脸上用力地擦,血浆混着多余的纯净水沿着指缝一直流到手肘。
莫茉看着许水星手背手臂的擦伤,估计腿上也有不少淤青,只是现在都被牛仔裤挡在了底下,什么也瞧不着。
加上接二连三被踹翻在地,拽倒在地,又是往墙上撞,又是在地上被拖行,她哪怕知道是演戏,心里还是疼极了。
但许水星已经习以为常,这是她的工作,她并不把这些小伤放在眼里。
许水星喝完了手里的冰咖啡,顺手往桌子上一放,也顺势看见了同一个方向、另一个遮阳棚里的唐晚书。
他面对自己而坐,他自己的对面还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手里拿着剧本。
估计是剧组的台词老师和指导老师。
化妆师拿着化妆刷挡住许水星的视线,许水星闭上眼睛时,唐晚书偏着头看向她。
“哎哎哎,看什么呢?”台词老师姓赵,他在唐晚书眼前晃了几下手掌,又回头瞧了两眼,“别急,下午就能到你的戏份。”
又被调侃了。
唐晚书露出些微不自在的眼神,“我没有着急,我只是......”
“心疼了是吧?”赵老师又一针见血。
见唐晚书没有反驳,他卷着剧本,语重心长,“这才哪儿到哪儿,我们整个圈内人都知道许老师的敬业,编剧最喜欢她,因为她会用心对待他们的作品,还有作品中的人物,不会说仗着咖位带几个编剧乱改剧情,你信不信,许老师连你那个角色的台词都记得。”
“我信。”唐晚书抿唇一笑,这些他都知道。
“你们粉丝都这样,偶像破点小皮儿就哎呀哎呀——”赵老师扭着身子和动作指导一块儿做作起来。
唐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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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被钟楼打的戏份,一口气拍了四个小时,许水星都已经被摔打得意识不清,她不停地从地上爬起来,又重新被踹倒,倒不是说有多痛,主要还是累得慌,比做五个小时的普拉提还要累。
唐晚书在不远处,将眉头蹙得越来越明显。
直到王初五终于喊了停,让后勤放饭。
唐晚书直接就要朝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许水星走过去。
但是有人快他一步,是莫茉。
莫茉背着包蹲在许水星旁边,关怀道:“怎么样?学姐你还好吗?”
许水星用手背擦了两下脸,她举着手臂,声音嘶哑,“扶我一下。”
一只有力的骨节分明的手自莫茉肩侧掠来,精准又柔和地接住了许水星的手,对方掌心微凉,令许水星一愣。
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已经被拉了起来。
许水星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唐晚书,“谢谢。”
唐晚书松开许水星的手,很自然地就将手往身后背,他捻了几下手指,喉咙深处猫抓似的痒。
良久后,他才得以开口正常说话,“许老师,您受伤了。”他用来另一只手指了指许水星的手臂。
许水星白皙的小手臂上有挺重的几道擦。
经提醒,许水星屈起手肘看了看,她拍了拍上头黏附的石子,“没事,我去洗洗就行了。”
不等唐晚书说话,她看向莫茉,“走,吃饭去。”
她也顺带叫了唐晚书,“一起吗?”
“好,但是我要先去上个洗手间。”唐晚书脸上出现显而易见的开心,虽然今天还没能和姐姐一同拍戏,可是他们又即将坐在一起吃饭了。
许水星带着莫茉先走,唐晚书往法方向去洗手间。
这会大家都去领饭休息了,洗手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没被拧紧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地往水盆中滴着水。
唐晚书走过去,手掌覆上去,拧紧了一直滴水的水龙头。
用的是没碰过许水星的那只手。
他抬眼看着自己里的自己,弯起嘴角又放下,直到找到一个看起来最蠢的弧度。
“许老师,我......”镜子里的人如他所料的脸红了。
这样看起来会比较清纯,那样的话,姐姐就不会太防备他。
唐晚书脸上红晕褪去,重新变成了他本身极为冷淡疏离的表情与气质,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两道铅灰色的阴影。
他勾起嘴角,再不复刚刚的纯善与天真。
之前牵过许水星手的那只手,被他挨着舔了一遍指尖,男生卷着舌尖,咽下唾沫,眸色深沉如漆黑寂静的夜。
作者有话说:
小书白切黢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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