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二天众人只在市里玩玩,午饭后便要往回赶了,祈书凡先送郁采去诊所打点滴,才带着众人去市里,吩咐郁采若是先吊完了,就等一会,他中午来接她。

祈书凡中午来接她时,郁采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众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开始往回赶。

他们上午应该是去购物的,夏韵韵和何其一直在讨论这个东西好还是那个东西好,夏母和何母还帮郁采买了两盒补品,郁采只好连连道谢。

等回了xx县城,已经是晚上九点,祈书凡再怎么也不肯让郁采回宿舍,说她还在生病,必须有人照顾,郁采再度妥协。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祈书凡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让祈释之陪着郁采去打点滴,回来时如果时间来的及就顺便报下名。

郁采怕祈释之不耐烦,建议他先出去转转,等时间差不多了再来找她,祈释之摇头拒绝,郁采说了几遍见他都不同意,也没办法,只好将来时随手在报摊买的杂志递给他一本。

由于郁采特意让医生吊的一大瓶一小瓶,而不是平时的两大瓶,又将大瓶中的盐水倒掉了五分之一,所以速度还算快,等吊好时也不过十点,两人去学校报了名,领了书,郁采将书送回宿舍后,依旧跟着祈释之回了祈家吃午饭。

由于是元宵节,午饭很丰盛,郁采吃过后便告辞要走,祈书凡不再挽留,让祈释之送郁采回宿舍,又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说是庆祝郁采文章发表,让她回去拆,郁采推辞不得,只好收下。

郁采回了宿舍打开看时,却是一盒蛋糕一盒棒棒糖一盒巧克力,顿时哭笑不得,那天后来怎么就忘了跟他说自己现在是口味变了!

将蛋糕拆开,里面是一个个独立的小包装,郁采送了李雪和吴晓冉一人一个,剩下两个一个送给赵晔,一个送给丁似好了,至于糖和巧克力还是下次带回家,郁撷和老爸都爱吃这个。

郁采将东西收拾好后,睡了一觉,直到晚上六点多才醒了,提着蛋糕去赵晔班上上自习。

一进高三班一股紧张的气氛便迎面扑来,郁采不禁屏住呼吸,放慢脚步,将蛋糕放到赵晔桌上,朝他比手画脚一番,找了个位子安静的看起书来。

第二天是开学第一天,郁采一大早就起来了,到早就找好的店买了些祈释之爱吃的早点,往十二班走去,这几天玩下来至少有一个好处,她大致知道他吃什么不吃什么。

刚进十二班,平时和郁采比较熟的几个男生便热情的叫道,“表姐,过来了啊”。

上个学期郁采在十二班混的比在自己班还熟,而自己这个所谓的表姐从来没听祈释之叫过,他们班几个活泼的男生却叫的不亦乐乎。

郁采一一笑着打了招呼,便将早点放到祈释之桌上,肃着脸道,“这是我帮同学买的,她不吃这个,你若是也不吃,就送给别人好了,省得浪费”。

祈释之似乎要说话,但终究沉默本性占了上风,微微点了点头。

一个很活跃的男生叫周传的见状嚷道,“表姐,我也没吃早饭,还有没有了?”

另外几个男生也随声附和,纷纷表示自己饿的半死,也没人可怜。

郁采见没费什么口舌就让祈释之收下了,他吃不吃是另一回事,但自己心意是到了,因此心情很是不错,当下笑道,“谁让你们懒的,饿死活该”。

几个男生哀声一片,周传更是笑道,“早知道就和我表姐选一个学校了”。

郁采随手将原本准备送给丁似的蛋糕递给附近的一个男生,“好了,送给你们,我要去上课了”。

郁采到班上时,上课铃刚响,但班上同学都在四处交谈,老师也没有现身的踪迹,估计也正和同事交流寒假心得,郁采习惯性的先瞥了瞥费远帆的方向,然后跟顾月月几人一一打了招呼才回了座位上。

乔佳正和李缪等人说的开心,见了郁采很是灿烂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郁采一个寒假没见她,笑容多了分真心,一一打了招呼,加入了他们聊天的行列,当然大多数她都是在听。

等早读课上了一半,老梅才笑容满面的进班让几个班干和课代表跟他去办公室搬卷子,郁采恭居末列的劳动委员,自然也本着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跟着去了。

等卷子发下来班上更是炸开了锅,到处都是议论声惊叫声惨呼声。郁采的表现和期中考试差不多,仍然是物理化学惨不忍睹,其他都比较稳定。

第一节上课十分钟后,老梅才施施然进了班,似乎是给同学们讨论的时间,然后又扔下一重磅炸弹,说要根据成绩本着同学间相互帮助优势互补的原则重新安排座位。

郁采虽然不记得自己前后桌安排成什么人,但整个高一时期同桌都是乔佳,她是不会记错的,所以也就没了期待。

果不其然,虽然位置从第三排换到了比较靠后的第五排,乔佳仍是她的荣誉搭档。

不过一扭身,郁采就震惊了,她身后竟然坐着全部数理化最牛x的陆泉,难道老梅看在祈书凡的份上给她走后门了?

郁采被陆泉的光环所惊倒,半天才发现自己身后坐的另一个男生竟然是自己高中时代的另一男性好友杨君则,虽然比不上莫非铁,但两人关系一直很融洽,并一直保持到十年后。

杨君则双语很好,跟郁采一样喜欢摆弄文字耍耍小资,是郁采最谈得来的男同学,而且杨君则身上有股子潇洒劲,比之莫非的懒散不羁更多了份超然,让郁采很是喜欢。

对于杨君则的记忆也是他在高二之后坐到自己后面,郁采才有了记忆,不知道这次老梅怎么心潮突发,提前让他坐了过来,不过不管怎么说郁采还是很高兴,上个学期她看到杨君则顶多对着他青涩的样子在心里偷偷乐一会罢了,现在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再次重新开始他们虽淡却持久的友谊了。

大课间郁采飞快的跑出学校找了家店,称了一斤棒棒糖,这时候高中生都流行吃这个,又飞快的跑到隔壁班将棒棒糖送给丁似。

丁似见了郁采这样很是惊讶,郁采笑道,“丁似,我后来想过了,虽然你那段时间让我很难过,但我搬出去估计你也不好受,咱们俩算是扯平了,这个是我从家带过来的,你尝尝,咱们还算是姐妹不是?”

丁似犹豫了会,还是接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朝郁采笑了笑,“谢谢了啊!”

郁采问了几句她寒假的状况,又说了点自己的,心满意足的回了班,刚走回座位旁边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来郁采沉浸在陆泉和杨君则换到她后面的震惊和喜悦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乔佳左边坐了什么人。

她们是坐在中间的位置,郁采坐在最右手一张桌子的外边,左手还有两张桌子连着郁采的桌子,坐在里面的乔佳不可避免的多了一个同桌,而这个同桌正好是郁采避之唯恐不及的小白脸何其。

何其自认跟郁采玩了这么多天后,应该是郁采在班上最要好的男同学,因此在见郁采整整两节课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后非常气愤,而坐在他右边的乔佳很不幸运的成了他的出气筒。

当然乔佳没有惹到他,又是个女生,何其不好找她的麻烦,但莫非作为乔佳的男朋友就不一样了。

于是何其找到莫非,说他平时要给他们打掩护已经够辛苦了,现在还要在莫非不在时充当乔佳的护花使者,一来怕莫非吃醋,二来他也没那么高的觉悟,为兄弟两肋插刀可以,但兄弟的女朋友么……

莫非不知道何其的别扭从何而来,但见何其一脸郁闷加气愤,心想为这种小事惹兄弟不开心实在不值得,便建议乔佳和郁采换个座,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简单方便。

乔佳自然不愿意换座,但见莫非坚持,何其又一脸不爽,只好妥协,在她看来跟何其坐一起是好事,郁采是得了天大的便宜,绝对不会不同意,因此见郁采出去了便自己将郁采的东西挪到里面,反正也很简单方便。

于是郁采一回来便看到自己东西被人乾坤大挪移了,而旁边正坐着一脸欠扁的小白脸,虽然他那声更加欠扁的还没有叫出口。

郁采一下怒了,她对乔佳的不满积日已久,虽然现在的自己可以不在乎她眼中偶尔太过明显的不屑和有意无意的软暴力,但十年前的自己可是一直在乎,并一直在乎到了十年后。原本因为祈释之,乔佳已经收敛了很多,但现在竟然又不经自己同意动了自己的东西,还让自己和那个该死的小白脸成了同桌!

旧怨新仇一齐涌上心头,郁采忍的很辛苦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像泼妇一样大吵大骂,沉着脸道,“乔佳,你这是什么意思,不经我同意动我东西?”

乔佳自然不好意思将其中的原委说出来,笑着道,“咱俩换个位吧,你在外面坐了一个学期,这学期就让我坐外面吧”。

“你还知道我在外面坐了一个学期,你凭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换了位子,本来换个位子也没什么,但你这样不经过我同意换位子,不经过我同意动我东西,就是不尊重我,乔佳,你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

乔佳其实也很无辜,她自认跟郁采关系不错,平时对她也很好,动她下东西怎么了,跟她换个位子怎么了,更别说边上还是个帅哥,郁采怎么就整出一套她不尊重她的话来了?

乔佳惊讶之下竟忘了反驳,郁采接着道,“本来这种小事你跟我商量一下,我也没说就不会答应,但你这样瞧不起人,我也不是你乔佳的裙下之臣,没义务也没必要答应你每个经过人同意或是不经过人同意的要求,这位子我不同意换!”

乔佳反应过来,“郁采你怎么回事,不就换个位子么,你有必要扯这么多么,你坐外面坐一个学期了,轮也轮得到我了吧?”

“凭什么轮到你,我们都是按班主任的安排坐的,我不同意换,你就没权利逼我换!更不要说你这种不尊重人的无礼行为!”

“我怎么不尊重你了,不就动下你的东西么,你不换就算了,竟然扯那么多,我今天算是见识你了!”

“这就叫见识我了,我还有没让你见识到的呢,要不要再见识一下?”

何其本来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可现在眼看两人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也怕事情闹大,他不是傻子,也明白郁采这么排斥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原因,自己若再上去劝架,很有可能只是在郁采这团熊熊燃烧的火上再浇一桶油,因此便招手让莫非上。

话说莫非见郁采和乔佳掐上了,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乔佳原来也是不同意换的,于是只好上前劝道,“郁采,算了,别说了,快上课了,班上同学都看着呢”。

郁采冷哼一声,“让我别说了,你怎么不让乔佳别说了,莫非,你今天就凭你的良心说句话,今天这事到底是我郁采无理取闹在先,还是乔佳不尊重人在先?”

郁采这句话问的很有技术,平心来说,乔佳不尊重人是有的,可她无理取闹也是有的,可她加了个“在先”,那怎么着也是乔佳挑事在先。莫非能怎么说,只好苦笑道,“都别说了,不就是件小事么……”

郁采立即打断他,“不就是件小事!那你的意思就是我郁采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无理取闹,泼妇骂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莫非,我告诉你,重色轻友也要有个限度,不然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莫非悻悻摸摸鼻子,看郁采咄咄逼人的样子怎么着也是她占上风啊,他怎么就重色轻友了,再说他跟郁采,也算不上“友”吧?

乔佳见莫非被堵得说不出话,立即尖声道,“郁采,你说话注意点!”

郁采再度冷哼,“怎么敢做不敢认么,再说我这个旁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你丢脸什么,莫非哪里配不上你了,是脸蛋还是身材?”

乔佳见郁采越说越不像话,气的脸颊通红,“郁采你说的什么话!”

这边何其见话题越扯越远,事情越来越大,整个班的人都在看着三人吵架,着急起来,心想怎么还不上课,要不要去叫班主任处理一下,这么想着眼神不由地便往门口飘,这一飘竟然发现语文老师竟然笑嘻嘻的站在门口,似乎看热闹看的正起劲,原来郁采和乔佳开吵没一会上课铃就响了,不过刚开学班上热闹,没有人注意到,后来郁采几人吵的过于专心,自然没有发现老师来了,班上同学大多数看的起劲也没有发现,少数发现的见老师都没有发话,自然也各怀鬼胎的乐得看热闹,几个有责任心的班干原本是想通知老师的,可被语文老师在门口一堵,想着语文老师虽不是班主任,但也是老师,有老师了自然没他们什么事,于是也接着看热闹,毕竟高中生活太过乏味,这样的机会很少。

但何其作为当事人之一,自然没有班上同学的觉悟,也没有让语文老师继续看热闹的孝心,立即高声喊道,“老师!”

这么一来,郁采和乔佳俱是一惊,也忘了架还没吵完,齐齐向门口看去。

语文老师很是惋惜戏演到半途竟然中途休息,不过到底还记得自己老师的责任,笑容满面的走上讲台,“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们班同学的口才都不错啊,”向郁采瞟去含义极为丰富的一眼后,又加道,“特别是郁采同学,果然拿得起笔杆子的人嘴皮子也定然差不了”。

郁采见自己泼辣的样子被最喜欢尊敬的语文老师看了去,已然后悔不迭,又被他这么一打趣,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钻才好。

“好了,上课了,同学们都坐好”。

郁采僵着身子站在过道中不动,乔佳不愿在老师面前再起争执,只好让到里面。

等所有人坐定,班长的起立坐下也喊过之后,郁采立即举起手。

语文老师含笑点点头,“有什么问题?”

郁采站起来,犹豫了一会,果断道,“老师,我刚才气极了,丧失了该有的风度,更是没能就事论事,对本应该团结互助的同学进行人身攻击,其实,都是我自己捕风捉影,无事生非,在这里向老师和同学们道歉,希望你们原谅,”郁采说着先向语文老师弯弯腰,又转身朝身后弯弯腰,当然跳过了身边的乔佳,她并不想因为自己而将莫非和乔佳的事捅到班主任那里,而且她也不想莫非有麻烦。

乔佳暗自咬牙,好吧,郁采,所有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我们还说什么?

而莫非此时显然没有作为一位私事都捅到老师那里的落败者的自觉,郁采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对他偏袒,而现在,她是在帮乔佳,还是自己?莫非嘴角懒散的笑容多了丝意味深长的味道。

语文老师笑笑,“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坐下吧”。

“那其他老师那里?”

语文老师指指自己的嘴,“我的嘴很小,没有郁采同学那么厉害的嘴上功夫”。

既然语文老师已经保证了不会乱说,语文老师讽刺她一边嘴大乱说话,一边又想做好人,她也只好认了。

语文老师若无其事的开始上课,郁采的思绪却飘远了,这下自己一直低调的形象算是彻底打破了,不知道班上同学会怎么想自己,以后又会用什么眼光看自己,呃,还有费远帆,就算自己现在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但也不希望自己在他心目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下课后正不知如何自处的郁采被顾月月一个手势招到了走廊,郁采顿时大为感激,果然还是朋友贴心啊!

最后一节课是政治,放学后,郁采朝顾月月点点头,便往办公室冲去赶在老梅回家前截住了他,戴着口罩低沉着声音说自己生病了,要请一个星期假。

老梅对她请的时间过长很不满,只说给三天假,又问郁采怎么又感冒了。

郁采凉凉说自己被祈书凡拉去爬黄山吹风冻着了,今天硬撑着来上了半天课,结果病情加重,只好回家休养。

老梅自觉理亏,不再纠缠,嘱咐郁采好好休息,匆匆走了。

由于全校都在上课,没有空教室,郁采只好在宿舍窝了一下午,到五点半时准时出门去十二班给祈释之补课。

不想刚进班就见何其也在,郁采此时最不想见的除了乔佳就是他,装作没看见径自坐到祈释之身边翻开书本。

本来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闹成那样,何其也很无趣,见郁采不理他,谄着脸道,“你感冒还没好,梅老师说你请病假了,还教训了我们一顿,说现在的学生身体素质太差”。

原来郁采请过假后,老梅又接到乔佳的电话,说自己感冒了,要请几天假。老梅见两个学生都请病假很是不满,可又不能不准,乔佳平时也很乖,再说家又是县城的,应该不可能会撒谎逃课,所以也只好准了。

可他实在是不爽,于是下午趁班会时狠狠的教训了一场全班同学,说他们平时不注意锻炼,吃饭挑食,早晨睡懒觉不吃早饭,搞的身体一个比一个差,这不刚开学就有两位同学生病请假了,班上同学自然没有人去纠正他的错误,只好乖乖受教。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其本身也没有直接掺和,再说祈释之还在一旁,郁采只好点头道,“已经好了,不过觉得困,就回去睡几天”。

好吧,郁大小姐,您也够奢侈的,就因为困,就要睡几天!

祈释之开口道,“等你好了再上课”。

郁采急忙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好了,我这次考的不好,没脸听老师讲卷子什么的,先躲几天,真的,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生病么?”

祈释之看了看她,发现郁采双眸因急切而熠熠生辉,双颊也因刚起床而浮着健康的红晕,实在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至于具体为什么,回头问那个一脸心虚的何其吧。

郁采给祈释之讲过课后,精神亢奋的拿起久未沾边的数学书看了起来,缺几天课别的倒没什么,就是数学不知道能不能赶上进度,呃,杨君则数学虽也算不上好,但比她强多了,不会的问问他吧,再不济也还有个赵晔,自己厚着脸皮问一下两下的应该也不会太打扰他吧!

郁采下过自习后仍旧绕着操场慢跑了一会,然后不快不慢的走着,自己这么一闹,以后跟乔佳相处就尴尬了,到底自己还是沉不住气,这天天相处的人,搞成这种状态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再说何其,因为祈释之和祈书凡的原因,何其待自己还算不错的,自己没必要因为以前而一直排斥他,吸取前车之鉴是没错,可也不能总活在记忆里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