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ars39共同体4
4、
为了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安忍和莫含羞都没有离开公寓——反正房间也够多。而各怀心思的人儿，谁都能没安稳地睡上一觉，早早地就起床了。
简单地吃完早餐，舒甘蓝在莫含羞千叮咛万嘱咐之下和闵羽衣徒步出发了——距离木家只有二十分钟的距离。
而在这段对于两人都有些漫长的时间里，他们几乎没有交流太多的话语。
“羽衣，如果待会儿我妈说了太难听的话，我们就走。”始终将闵羽衣的想法放在第一位的舒甘蓝，在踏入木家之前，擅自做主道。
闵羽衣微微一笑：
“就算她没有说难听的话，我们也是要走的呀！我们可是有自己家庭的，我不允许你脱离组织！”
紧张的气氛因为闵羽衣略带玩笑的话语而缓和了不少，两人相视而笑后，由舒甘蓝按响了那扇门的门铃。
“少爷……”
再次见到舒甘蓝的刘嫂可以说是热泪盈眶的，可当她双眼注意到在轮椅上坐着的女孩时，刘嫂几乎失语了。
“刘嫂！”
还是像以前那样的漂亮，还是像以前那样会带着明朗的笑容冲她微笑，然而，却再也不会偷偷地瞒着木田菁帮她干活了。
刘嫂心中暗暗抹了一把泪，好好的孩子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瘦……
“羽衣……”
被刘嫂轻轻呼唤着，闵羽衣心中也莫名地伤感了起来——看着刘嫂笑中带泪的模样，她很是心疼……
“甘蓝，给刘嫂的礼物呢！”
闵羽衣觉着必须转移话题，要不然有人一定是会流眼泪的。
“嗯……”
“我家这几天还真是热闹啊！接二连三地来客人。”
这边，舒甘蓝刚将礼物送到刘嫂的手中，那边就传来了不太和谐的声音。刘嫂见到木田菁后，慌慌张张退下了。
闵羽衣依稀记得，在医院那次。她豪不给面子地对木田菁说出了她不想拒绝舒甘蓝的想法后惹得木田菁很不高兴，所以，今天的主动上门，她已经做好了被嘲讽的准备。
“妈。”
来之前已经决定一切都要冷静进行的舒甘蓝。即使面对木田菁那有些冷漠的语气，他还是如从前般呼唤着她。
“这个家，我以为你是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木田菁眼角浮现出的一丝悲伤被闵羽衣看在了眼里——这句话，她是真心的……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不回这个家。”舒甘蓝一脸正色地看着木田菁，“是你一直在拒绝我回来。”
“我拒绝？”木田菁冷冷一笑，随后带着很不友好地眼神看着闵羽衣，“如果不是因为某人，我想我很欢迎你回来。”
舒甘蓝知道木田菁在说谁，他很心痛木田菁总在埋没闵羽衣的功劳：“可是妈，没有羽衣。我们根本就不会相见。”
木田菁怔了一下，这是舒甘蓝和闵羽衣到家之后，她第一次认真注视着舒甘蓝那张脸——心痛、无奈……太多复杂的感情布满在那张脸孔上了……
“妈，你就不能笑着祝福我们吗？”
儿子正在用委婉的声音哀求着她，只要她稍微放下面子。说一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会就可以和儿子恢复以前那种和谐的关系了吗？
她不是比谁都明白，闵羽衣，并不是一个坏孩子吗？在舒甘蓝失去光明的那段日子，能一直陪伴在舒甘蓝身边任劳任怨的又有几人？
可为什么，始终开不了口……
越是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闵羽衣，她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难受。难受到，自己说了什么话都控制不住！
“甘蓝，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喜欢的那位大姐姐？”倚在门边，木田菁怀抱手臂，静静地看着舒甘蓝，“当时。你也说很喜欢很喜欢她，一直缠着我跟你爸爸说以后一定要和那个小姐姐在一起！但结果怎么样？时间久了，你不是照样忘记了吗？”
舒甘蓝不知道木田菁为何要提起他小时候的玩伴，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小时候的那种感情和现在的是两码事。”
“在妈看来都一样。”木田菁依旧是那副高高的姿态俯视着一切，“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谁离开了谁会活不下去。所有的一切，在时间的过渡下，都可以淡忘！”
舒甘蓝承认，在木田菁身上发生了很多事，她可以坚强地面对一切，但是，他做不到，他达不到那样的境界：
“妈，也许在你看来，谁离开了谁都能好好地活着，但我不一样，我离开了羽衣，会活得像行尸走肉的！”
两个女人同时惊讶地看着此刻的舒甘蓝，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用着怎样悲伤的神情说着这段话。
“我没认识羽衣之前的日子，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吗？”
木田菁沉默着。
“像你说的那样，离开了你，离开了爸爸，离开了周院长，我依旧活着，在宇宙福利院的那间小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地活着……
你可以做的事，不是所有的人能做到，我没有野心，我只想和爸妈生活在一起的小小愿望你都不给，当初说真的，我有恨过你，可即使如此，我还是期盼你的出现——只是，之后出现的并不是你，是羽衣！
她让我知道，宇宙福利院外面的生活，她让我重新有追求梦想的勇气，可是妈，你知不知道，一开始让我拥有梦想的那个人，是你。”
见舒甘蓝满脸的悲伤，木田菁心隐隐作痛。
“妈，我不怪你，因为知道你有苦衷所以我不怪你。”说着，舒甘蓝靠近了木田菁，“是我不够坚强，是太软弱，我承认我所有的错误！但是妈，我现在真的很幸福。我离不开羽衣也不想离开，就像我不想和你关系变僵一样！你们两个都是我最爱的人！”
木田菁心中一惊，她从未想过曾经恨自己恨得要命的孩子会对自己说爱——对舒甘蓝而言，闵羽衣究竟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存在……
“妈……”舒甘蓝哀求着木田菁。“我真的不想失去你和羽衣，任何一个人都不想失去，所以你原谅我们，接受我们，好吗？”
当初和舒延在一起的时候，舒延的父母也是极力反对的——木田菁清楚的记得，她卑微的身份是如何的不受待见。
但当年的舒延，就像此刻的舒甘蓝一样，拼命地说服着他的父母，三天两头带着她往家里跑。也许是舒延说得太多，也许父母耳朵也听软了，终于是接受了她木田菁是舒家儿媳妇这件事。
只是，好景不长，舒老夫妇没过多久相继去世了……
木田菁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舒甘蓝。他和当年的舒延真是太像了，可她呢？也要像当年的舒老夫妇一样，一直折磨着自己的孩子吗？
明明这段时间可以共享天伦之乐的啊……
木田菁莫名地低下了头，握紧双拳的她蹙起了眉头——她对不起那个孩子，她对不起坐在轮椅上的那个孩子……
当初，只是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份更好的生活，却害了另外一个孩子——闵羽衣说得没错。她的现实同时毁了两个人，她注定是要受到内心的煎熬的。
“妈……”
随着闵羽衣的一声呼唤，木田菁神经全部瓦解，她猛地抬起头，望着那一脸释然的闵羽衣愣住了！
“妈，对不起。我和甘蓝这么久才来看你，你身体不舒服我们都不知道，真的是太失职了……”
她居然跟自己说对不起？
可真正说对不起的那个人，应该是她啊——也许真的跟生病有关系，这些天一直在回忆着从前的事。对闵羽衣所做的一切也都浮现在了脑海里，当初，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孩子的好？
呵，是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从前那个卑微的自己，所以才更讨厌的吧……因为，她真的不想回忆起认识舒延之前那段痛苦的日子……
就因为这样，她才造就了今天这个局面……是她造成的不幸，却还要那个可怜的孩子向她道歉，她究竟要错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
木田菁缓缓地低下了头，痛苦地道了声——她曾经说要亲手毁了忤逆她的人们所得到的那些幸福，但是，她累了，真的累了……
年过半百的她，显然是太渴望家庭的温暖了，她承认，她孤独怕了，和孩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毁掉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注定是要输了。
她回不到以前那个‘杀人如麻’的木田菁，是因为，她被自己的孩子，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
她浑身扎人的刺，已经没有了……
舒甘蓝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语言，他紧紧地抱着了木田菁——够了，什么都不用多说了……
那声道歉虽然小，但闵羽衣却记在了心里——这句‘对不起’对她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她有恨过木田菁，为什么不直接同意她和舒甘蓝在一起？那样，她就不会生活在轮椅上了！但有了这句‘对不起’，她释然了，人生有太多的历练了，这只是属于她自己的历练，怪不得任何人……
“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声却如绝提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闵羽衣只是有些心疼地看着瑟瑟发抖的木田菁，她该是有多悔恨，此刻才会这么痛苦？
“对不起……羽衣……阿姨对不起你……”
只是不断重复着这段话，在舒甘蓝感觉到木田菁滚烫的身体时，他的母亲已经昏睡在了他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