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姜妍立时蹲下身来, 咬住她脚踝的东西，是条蛇状的道具。

克萨捏住那道具蛇的七寸，将姜妍解救下来。

章嘉瑶紧张地挤进来, 拿过道具一看，吓得瞬间脸色发白。“这是致死的道具, 肯定是刚刚那波人走之前留下来的。就是为了针对姜妍。没有相应的治疗药剂怎么办？”

“那快点啊, 章嘉瑶大人, 您一定会有办法吧。快点救救她啊。”众人七嘴八舌地喊道，几乎要将章嘉瑶的耳朵吵破。

“可是我, 我没有积分了, 怎么办？”章嘉瑶紧张得直哆嗦，颤颤巍巍地翻出自己的游戏界面。“而且这个药剂商城里没有的卖，就算去玩家论坛收购, 肯定也是要一定时间的。”

时间来不及。

没有钱，没有时间, 怎么办？怎么办？

章嘉瑶害怕地急促喘息起来。众人更是惶恐不安，现场吵杂如沸腾的油锅。

“行了，别吵了。安静。”倒是被咬的当事人姜妍冷静极了。“吵什么, 要是没办法那就要死了呗。你们吵也没有用, 让开一点。章嘉瑶, 你过来。给我看一下，治疗药剂是哪个？”

“啊。”章嘉瑶晃动着身体半蹲下来，懵懂地将游戏界面转到她的面前去。“是这个。但是需要三百积分, 我没有啊。而且姜妍你稍微紧张一点, 这个毒三十分钟内就致死了。”

“三十分钟啊，什么毒，这么不烈性。起码也要给我搞个鹤顶红啊, 太不重视我了。”姜妍故意这么说，逗得章嘉瑶忍俊不禁。

“姜妍都什么时候了，严肃点啊。”章嘉瑶一边严肃地想办法，一边又压不住嘴角的笑意，表情看起来古怪极了。“快点想办法啊。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对了，用你那个火柴道具。”

“我觉得你别抱那么高的期待。”姜妍深觉得没那么简单。火柴盒道具级别才是D，而且渣系统之前也透露过一二，这能力并不是用来创造的。

但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姜妍还是老老实实地划下一根火柴，为自己许愿出一支治疗药剂。之前控制沙子攻击花了整整三个小时，都没有这十五分钟来得煎熬。

果然凭空制造出什么，比控制什么，更耗费精神力。

“疼吗？”章嘉瑶找出湿巾来替她擦汗。

姜妍嘴唇发青，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湿透她的前襟后背，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不，看药剂成功了吗？”

章嘉瑶赶紧捡起药剂来查看，看完却说不出话来。她弱弱地避开脸，不敢直视姜妍的眼睛。

不需说话，姜妍就知道结果了。

果然她的人生就没有走运这个词啊。

“怎么办啊？姜妍，都怪我浪费了你整整十五分钟。”章嘉瑶急得都快哭了。“我、我把我身上的道具都卖了，肯定能凑到三百积分的。但是我不知道要多久啊。”

“没事。听天由命吧。”姜妍倒是耸肩，毫不在乎道。“对了，尔莉娅呢？她还好吧。”

“你怎么还有心情担心别人啊。”章嘉瑶这下是真的哭出来了。“她没事。幸好你来的及时，她只是皮外伤。谁叫她以为自己有穿透能力就无敌了。她活该。但是你怎么办啊？”

总不能刀山火海都平躺，却倒在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毒上吧。章嘉瑶一边快速地操作游戏界面，想要挣扎一番，但是她心底很清楚，如果没有其他的意外，时间已然来不及了。

“姜妍大人，姜妍大人我来了。”尔莉娅是被抬来的。虽说是皮外伤，却也还是结结实实地吃下了一发子弹。

这一回，她总算是看清了自己。特殊能力没什么了不起的；祭司的地位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神明恐怕也……

“哦，你还好吧。下次别这么傻了。”姜妍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用像哄孩子那般轻柔的语调，说道。“世界离开谁都会接着转动的。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所以才不管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对吧。因为只有活着的人，才有可能改变这一切。”尔莉娅在护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那么你为什么这么冷静？你可是快要死了。”

尔莉娅的指责，姜妍却听不见了。毒液已经进入内脏，她的世界再一次被黑暗笼罩。

既然无药可救，那她的死，便是必然的了吧。

她是为了拯救这个部落受的伤，她是为了救，而不是自己选择的死亡。所以不算吧。姜妍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

世界虽然一片黑暗，但是她的眼中仍然是过去的那一幕。

满怀的鲜血，温热，腥甜，在手指间流淌。姜妍抱着这世上唯一真心爱她的她爱的人，眼睁睁地看着死神夺走她，紧握的双手，却只能抓住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又怎么能不怨恨这个世界？

可是不能啊。

她又怎么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可是她偏偏要那么做。

她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获得幸福？

——妍妍，我想要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妈妈会努力的，好吗？

——好啊。妈妈，妍妍也会……

双手的血照映着世界，满目的血光。

可是妈妈，真的好难啊，活着真的好难啊。一个人，怎么能幸福呢？

“妈妈……”姜妍情不自禁地呢喃出声。

这一次，她可以挺直胸膛去见妈妈了吧。她是为了别人而死的，所以会被夸奖吧，会摸摸她的头吧。

会吗？

“不会的！”一个稚嫩的声音果决地反驳了她心中所思，如醍醐灌顶。

姜妍在自我构建的虚假里，找回了现实。

“我不会让姜妍死的。”尔莉娅如此说道。

“那，那你有什么办法吗？还有五分钟。”是章嘉瑶的声音。

“约威塔的秘法。快带她去祭坛。”尔莉娅高喊道。

姜妍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被人抬着走。在低沉沙哑的咒语吟唱之中，姜妍渐渐陷入沉睡。

等姜妍再次醒来，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她坐起来，第一时间摸了摸自己的腿，腿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来约威塔也有一套嘛。等下去问问尔莉娅，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

想完这些无关紧要的，姜妍又不由地陷入了沮丧中。她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若不是尔莉娅，她可能真的死了。

不是蛇的毒液杀死的，是她自己杀死自己的。若是如此，恐怕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吧。才不要呢。她都没有得到幸福。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要她死，就算没有任何人真心爱她，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

因为她答应过妈妈了。

就在姜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安静至极的屋子里有一丝不对劲。

不是声音，但是她就是感觉到了。这是一种无比熟悉的，令她脊背发凉的感觉。

是杀气！

姜妍二话不说跳下床，翻手抬起床板挡在自己身前。

几乎是同时，屋内显现出一个人影，手持雪亮的弯刀，一刀劈开了床板。这还不算完，继续向着姜妍挥刀而去。

姜妍连滚带爬地躲开这一击，还没能掏出火柴盒来，下一轮攻击又如狂风骤雨般袭来。屋子里一阵叮咚乱响。

姜妍满屋子乱窜，追击的人都快把整个屋子里的杂物都劈个粉碎了，还没能撵上她呢。

不对劲。这屋子响动这么大，外面这么没有人进来看看。姜妍感觉不妙，恐怕屋子里被设置了什么道具。

必须得冲出去，姜妍干脆利落地跳起来，一脚踹在门上，拼着被敌人砍中一刀的可能，破开了屋子的门。

出得门去，姜妍这才惊觉，她这是被搬到储水库里来了。

说的也是，之前那些无限玩家简直就跟鬼子进村，毁掉了大半的绿洲，更别提是屋子了。也就储水库建得格外结实，这才留下来了。

姜妍刚刚就是被放在在储水库里头的一间小杂物室里休息。外头水声流动，怪不得没人听见里头的声音。

不是道具的话，这家伙应该是副本原住民了。不用想就能猜到，是乌苏的人搞的鬼吧。姜妍一时迟疑，敌人的弯刀便割开了她的袖子。

明明没有碰触到，姜妍手臂上的皮肤还是被划伤了。“疼。”

姜妍硬撑着扛了这一下，总算找到机会掏火柴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读书读的多的好处，不过童话也不算学识吧。”姜妍自我嘲讽了一番。

当然了，姜妍还分心，用思绪攻击了那敌人。

屋子里的杂物、流水，地面细碎的沙子，都是她的武器。敌人却也不是什么善茬。他灵巧地闪避过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刻满符文的小球来，在地面猛地砸碎。

“这是什么意思？自暴自弃？”姜妍还是有些疲累的，她也懒得管那许多，直接用杂物编织成一张网子，将那敌人困在其中。她还没察觉到，空气已经与刚才全然不同了。

她感到疲累的主要原因，还是那支不成功的治疗药剂。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创造物品了，成功不成功的还要另说，但实在是太耗费精神力了。还是简单地控制比较好。

就在姜妍分神之时，困住敌人的网子突然失去了控制。不对，准确地形容，应当是她的火柴作用竟然消失了。她拼命地在思绪里挣扎，可是却没有任何一样物品听从她的指令。

敌人笑了起来。“看来你的能力来自道具啊。这可是能够禁止A级以下所有道具使用的禁魔球。像你这样沙漠外来的旅人向来都不把我们放在心上。这也是你们覆灭的原因。”

话这么多，绝对是个反派。

姜妍刚在心中腹诽了这么一句话，便猛地惊醒。自己现在可是刀俎上的鱼肉啊。还不快跑。

可是姜妍还没迈出两步，便被扑上来的敌人狠狠地摔了出去，正落在储水库中央的大水池中。姜妍倒是不怕水，但是架不住，敌人硬生生地擒住她的手脚，把她的头按进水中。

这是想溺死她啊。

姜妍试图挣脱。

但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的力气，又怎么能对抗常年征战的男人？

姜妍的一切挣扎，注定是一场空。

氧气，氧气。肺部如爆炸一般强烈地疼痛起来。

眼前渐渐地出现黑影。

不会是要死了吧。

姜妍苦笑。

为什么她想活的时候，别人偏偏想要她死呢？

不，她不能死，绝对不要死。

姜妍拼命地晃动脑袋，试图找出一丝可能性。

可是没有道具，没有特殊能力，她就是个普通人。她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做？

姜妍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