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急剧压缩扭曲, 姜妍甚至能听见萧赫背部竖起的鳞片一一被折断的声音。

事实上更糟糕，他背部的皮肉崩裂，源源不断的血液顺着鳞片流淌下来, 粘湿了姜妍的眉睫。

“这是什么？”姜妍从缝隙里将手挤上来，抹了一把脸, 低头一看, 才发现全是血。“萧赫, 不行，再这样下去, 你会撑不住的。”

“你说的对。”萧赫的声音依然如从前一样, 轻描淡写。就好像受伤的不是他本人一般。

“说什么对不对的。先死的人可是你自己啊。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淡定？”姜妍抓狂道。

“我在想。”萧赫说得很平静。

姜妍却突然察觉到之前两个人干架的时候没发现的事情。“萧赫，你不会是想不到该怎么破解了吧。”

不可能吧，这个变态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他不是一向来都游刃有余, 装逼到让人想暴打他的嘛。

但是他好像一直这个态度。之前明明被她打得半死，却硬是用幻觉骗了她, 让她以为自己的攻击毫无作用。

现在想想，还是放弃的太早。如果她再坚持一下，说不定笑到最后的人就是她了。

姜妍回过神来。这么久的时间里, 萧赫居然一言不发。

果然如此。

这个家伙, 头也很硬啊。

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她现在和萧赫可是命运共同体。而且她目前安然无恙, 还是多亏了萧赫。总不能恩将仇报。

“萧赫，你忍一下。”姜妍说完，闭上了眼睛。

她之前用力量创造的东西, 全部都被扭曲的空间压制得动弹不得。但是幸好, 她的力量来源于思绪，这种东西可没有穷尽的时候。

特别是姜妍这样天马行空的家伙。

“你真的是装逼犯。背上的伤都这么严重了，为什么一声也不吭？”姜妍说完又觉得自己傻。这还用问吗？算了。

姜妍用意识一点一点摸索, 顺着萧赫背部鳞片的缝隙，给他的伤镀上一层膜，膜下层的材质是治疗药剂。虽然是她仿冒的，但有总比没有好。起码止住了血。

而靠近空间的一面，则长出满满的钢铁锐刺，硬是将紧紧挤压下来的空间撑开些许空隙来。

萧赫这才获得了喘息的空间。“呼呼……”

“你别动啊。”姜妍还是有点担心他移动之后，会和自己意识产生冲突，再三叮嘱。

萧赫果然乖乖的，一动也不动。

姜妍不敢松气，继续进行精密操作。

狭窄的空隙，让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好似连血肉都交融在一起一般。姜妍的红耳朵就怎么也退不了烧。

得快点，把空间撑得更大一点才行。

姜妍不自觉地摸了摸耳朵，热得都有点烫手了。

钢铁的制造一向来比沙子和水这样的自然产物更难一些。但是现在什么都不多，就是时间多。在姜妍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也只能这么一点一点耗了。

先是密密麻麻的钢钉，在此基础再继续改造，钢筋铁板加诸之上，精磨分割，改造出现代文明的机械造物。

萧赫用肉眼看不见背后，改用意识，看见自己这怪物的真身上又长出了更恐怖的机械怪物，不由地失笑。

无限游戏里，人人都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但是要萧赫自己说，他不过是占了早一些进无限游戏的便宜罢了。

就姜妍这恐怖的进步速度，只要再给她一个副本，她一定就会把他那游戏噩梦的称号抢走的。

想到这里萧赫看了看四周，不由地笑了。好像根本不需要以后啊，她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可比他厉害多了，直接正面对上了无限游戏的本体。

“撑开了。喂，不要以为我看不到。快点松手。”姜妍已经用钢铁的怪物，代替萧赫的躯壳，硬生生地将狭窄的空间给撑开来。

“哦。”萧赫有些不甘愿地遵从了她的意愿。

姜妍反而奇怪他怎么这么顺从，但也没有直接问的意思。

脑子疼。

反正也不知道是要面对的问题太多，还是运用了太多思绪的力量，反正她不想面对无关紧要的事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随风去吧。反正总不可能是萧赫改邪归正，打算学会好好尊重别人了。

萧赫摸了摸鼻子，不多说话。谁叫他黑历史太多，完全没有信用度。之前做得大死，现在好像开始反噬了。

但问题是，他以前也没想过自己会遇上姜妍啊。

“看来这空间原来的模样是用来试探我们的。”姜妍回忆来一下，重新矫正来说法。“试探我。你根本就没有动手。”

又到了这个点上。萧赫心虚得立刻将话题转移。“现在可以肯定了。这个空间之外肯定还有东西。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出去？”

虽然一直这样也不错。但是萧赫要是敢说这种话，很有可能会被暴躁的姜妍拍死吧。

毕竟这姑娘的脾气不是一般二般的差。

“好问题。”姜妍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但是还是别有深意地多瞥了他一眼。要不是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她真的忍不住就要动手了。

空间里被压缩成这个鬼样子，可见确实不会存在别的重要的东西了。而且姜妍已经向四面八方都探索过了，深度和广度都不用说，起码灌进百十来个太平洋都可以。

那就只能从压制她们俩个的这个空间壁下手了。只要穿透这个空间壁，说不定就能到达无限空间其他的地方。

不过，很明显，她们俩现在所在的这个鬼地方，就是无限游戏为了消灭入侵的敌人准备的。姜妍可不相信，会这么巧落在最危险的地方。

那个该死的，渣系统！

【阿嚏！我是系统，应该不会感冒。难道是程序出问题了？那就麻烦了，要等到几百年后创造者才会诞生。在那之前只能忍耐了。哈哈，总不会是姜妍从无限游戏的杀毒程序里活下来，要来杀我来吧。哈哈哈，哪有可能。】

经营系统顿了顿，又有些不妙道。

【但是我把萧赫也传送过去了。早知道就假装通道不畅通，把萧赫挡在外面就好了。那个男人可是以后干掉无限游戏的存在。万一提前几十年就把无限游戏给干掉……哈哈，怎么可能啊。他现在根本都还没转变，不可能，不可能。】

可不管经营系统如何否决，内心不详的预感都还是越来越浓重了。

姜妍要是知道这一点，一定会好好地大笑三声，并骂它：活该！

“打不碎。我试过了。”萧赫先把自己尝试的部分说了出来，避免姜妍重复实验。

“你什么时候试过了？”姜妍那一眼，又一次叫萧赫焦虑难安。然后又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肯定不能用普通的方法打开。不然也不会把这里作为御敌的部位。”姜妍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等一下。不要动啊。”

萧赫就跟一二三木头人一样的玩家一般，一被姜妍看一眼，便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呼吸还是不妨碍的。”姜妍白了他一眼。“不要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好像我怎么折磨你了一样。反正脚不要动就行了。”

“脚？”萧赫真是要被姜妍飘忽的思绪打败了。完全不能理解。脚不动究竟是什么样的大招？他完全想像不到。

马上他就亲眼见证姜妍是又多么地奇思妙想了。

“这是，之前的果冻？”

没错。姜妍正努力从扭曲的空间里，扯出那些被她切割成小块，又用太阳之力晒成烂泥状的原果冻。

“你用这个能做什么？”萧赫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怪物的眼睛依然是非人类的金眸，此刻看起来却充满了孩子的好奇心，幼稚得很。

“没想到办法的人别说话。让我安静一点干活。”姜妍的思绪现在正甩开膀子，改造那些东西。

萧赫就看到姜妍像玩粘土一样，将那些东西捏吧捏吧和自己的意识混合在了一起，在两个人脚所占的这一面涂抹开来。

而随着她的动作，那令两个人差点被拧成麻花的空间壁，竟然融化出了一个大洞来。

一看洞穴出现，萧赫都不用姜妍吩咐，直接抱着她就往下跳。

非常顺利，毫无阻碍。

萧赫不由地惊奇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换个比喻就行了。假设这是程序，那杀毒程序总不可能对自己自带的程序发动吧。”姜妍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我也没想过会这么顺利。看来无限游戏的逻辑和人类也没有什么差别嘛。”

萧赫看了看她现在开心的表情，默默地将多余地话语咽了回去。这个时候说也不是什么人类都这么思考的，应该会被打吧，肯定会。

姜妍才不管他怎么想呢。这个狗男人，理他就是输了。而且很明显，还是眼前的环境更重要。

如果说之前那一片空白叫姜妍摸不着头脑，那么现在这里，更叫她一头雾水。

水泥地，微黄的路灯，一排排三层或两层制式楼房，沿着小路一眼望去是被线串联起来的电线杆，到处都充斥着以往时代的老旧感。

而姜妍却莫名感到无比的熟悉。

“怎么不走了？”萧赫觉得她的表情慢慢地变得很奇怪，好奇地开口问。“这里看起来，好像是现实的世界？不，应该是上个世纪的那种乡下小镇的感觉。”

“嗯。”姜妍艰难地吞咽口水，率先迈步向前走去。

萧赫看了看这景致，又望了望姜妍的表情，若有深思地回头确认了一下两个人掉下来的地方。

果然，原来的空间壁消失了。

这里是幻境吧。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萧赫搞不懂。

难道无限游戏天真到以为光是幻觉就能骗过姜妍？怎么可能。这个女人不撞南墙不回头，见了棺材也不肯落泪，想做的事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做到底。

就这个性格，恐怕什么也挡不住她吧。

不对，他是见过她哭泣的。虽然不是成人的模样，但是小时候的姜妍，可是在他面前掉过眼泪的。只此一次。

不是因为疼痛，不是因为生死，也不是因为倒霉的命运。

那是因为……

突然昏暗的天空东方出现了一抹晨光，洒在这过去模样的小镇上，令这画面顿时生动了起来。

“真是的，大早上出去拿个牛奶而已，跑哪里去啊。又跟人家跑去玩了？”

一个笑颜吟吟的年长女人推开三层小楼的门，冲她们喊道。明明是训斥的话语，却充满了怜惜的温柔。

“你这个调皮的囡囡。”

萧赫转过头去看姜妍，只看到一张不可置信的脸。

而那脸上的双眸，却好似这初生的太阳，亮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