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妍立刻将水流变大, 将自己和萧赫三百六十度全方位保护起来。

这点疼她还忍得了，但是毁容那可真的不能忍了。

“妍妍~你疼吗？”萧赫伸出手，捧住她的脸, 凑过去看了又看，神色晦涩不明, 仿佛在观察什么绝世机密。

“当然疼了。”姜妍可没有半点感觉, 只觉得这家伙哪里怪怪的, 也懒得细想，不耐烦地将他推到旁边去。“不要挡着我的视线。”

这句话说来还真是没有道理, 就姜妍现在用意识观察世界的方式来说, 别说只是一个人类，就是把她关进保险柜，也不妨碍她看东西。

果然, 只是在故意找茬吧。

连姜妍自己都这么想。

这时，疯狂突进的无限游戏已到了面前, 直接如海啸一般向姜妍扑去。

姜妍召唤而来的水滴凝聚成的防御被海啸席卷进去，顿时便失去控制，竟然完全不是对手。水太柔软了, 虽然没有形状可以轻易操控是个不错的优点, 却不适合应对如此霸道的攻击。

还有什么, 快思考啊！

过去的记忆在脑子里飞快地翻转。

幻觉？

姜妍打了个响指。

无限的空间，突然闪现出数也数不清的姜妍，气息、温度、甚至每一根头发丝都一模一样。若是午夜梦醒, 姜妍恐怕也认不清谁才是自己。

自从失去了左手之后, 她才学会好好地正视自己。虽然这身体是妈妈留给她，她无比珍惜的宝贝，但是她从不曾仔细地观察过自己的这副躯壳。

谁能想到有一天, 会有人哪假的来诈骗自己呢。

反正现在是不可能了，别说假的，就是少根头发都知道。

“哇哦。”萧赫望着眼前这数不胜数的姜妍，两眼放光。真是像极了得到小汽车的小男孩。

但是本体只有一个，幻觉再多也不可能将她的实力翻倍。

无限游戏毫无声息，完全不存在被迷惑的犹豫，瞬间将水球保护着的姜妍冲飞。

就在发现幻觉对无限游戏没有用，攻击抵达的前一刻，姜妍毫不犹豫地将作为防护罩的水球分成两半，自己直面撞上那攻击。

而萧赫所在的水球，却在她拼命地催动之下，顺着水流撤走了。

无限游戏的攻击接触到水球的瞬间，便开始散布污染，水肉眼可见地变得浑浊不堪了。

姜妍一看防护罩的水球开始变色，立刻召唤来水流接入，将水球中的水流通置换掉。但是水污染的速度太快，姜妍几乎能看到干净的透明色和象征着不详的黑色混杂在一起，相互争夺，渲染出动态的水墨画来。

很快地，黑色渐渐占据上风，如盘旋的蛇一般眼看便要咬上姜妍的身体。

“不行。”姜妍急速地离开，连自己的防护罩一块丢连出去。这才没被那看起来就瘆的慌的黑色碰到。

但是这样暴露在无限游戏之下是绝对不行的。

快想，她还有什么招。

流沙？

萧赫失去了血脉，特殊能力、高级道具，一米九的身高和几十米高的海啸相比一点威胁力都显示不出来了，足像个袖珍的人偶娃娃。

他安然地坐在水牢之中，望着波涛汹涌的世界，感慨道。“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你说什么？”他面前的水面突然蹿出个姜妍来。但是很明显，这不是她的本体，就是个分身。

“我是说，原来被保护是这种感觉啊。”萧赫没有看向眼前的姜妍，而是越过这个无比真实的幻影，望向远处她的本体所在之初。“这样好吗？连我这样的人都保护。”

“管你是谁啊。”姜妍经历了这么多，已经不像从前那样胆怯了。连生死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为什么还要在意别人的嘲笑。

不。

在意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这是妈妈坚持的原则。她踏上这条路，却畏畏缩缩，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这岂不是反而侮辱了这条光辉的道路吗？

已经不会再那么愚蠢了。

姜妍挺直了胸膛，毫不犹豫道。“我就是想保护弱者。和你是谁没有关系。”

“哈哈哈……”萧赫大笑。“你知道吗？你这种举动就是助纣为虐，我的累累罪行，就会分给你。”

姜妍翻了个白眼。“既然知道就赶紧赎罪去死好了。不要随便拉扯我。反正你现在遇上危险，是因为我没想到硬将你拉来的。我当然要为我自己做的事负责，保护你只是为了我自己，不要自作多情。”

“真是无情的女人啊。”萧赫说着这样的话语，眉宇却充斥着笑意。

“要你管，哼！”姜妍幻影在他面前举起手一挥。

萧赫本还以为她气不过要打自己呢，就看见眼前的景致突兀地变幻了。

潮湿的水汽刹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簌簌的沙粒。

保护萧赫的水流变成了流沙，他的眼前顿时变黑。他仍望着那个方向，呢喃道。“所以，你的保护中，是不是也有我所拥有的感情呢？”

无限游戏的烂泥变得比之前更加庞大了。

明明是看不见的力量，在姜妍布置的流沙地形之中，如同滚了黄豆粉的驴打滚，简直无处遁形。

姜妍看了都想笑。因为这“驴打滚”粘得粉不均匀，还不停地掉粉，有点不合时宜的搞笑。

“驴打滚”飞速地向姜妍突进。

流沙不停地陷落，巨大的漩涡不断地吞噬，将无限游戏的力量切割开来。那庞大到用肉眼看不到尽头的身体，虽然看不出缩小的痕迹，但是姜妍搞到了一部分就可以开始研究分析了。

无限游戏，究竟是什么东西？

经营系统是个拳头大的绿色果冻，这个无限游戏感觉就是透明果冻。但是它们绝不是可食用的小零食那么简单。

渣系统死也不肯说出的真相，那就只能自己调查了。当然，如果那个渣系统说了，姜妍肯定也不会轻易相信的。

但是要怎么调查？

诸多问题都快要把姜妍的脑子烧成浆糊了。还要努力避开无限游戏的正面攻击，在她找到能够破解眼前的局面，能够击败对方的方法之前。

就在姜妍头痛欲炸之际，被流沙防护罩裹的萧赫靠着沙制的墙壁，无所事事到已经打了几十个哈欠了。

虽说是她自己的问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家伙这么空闲，十分不爽。

萧赫的眼前倏然被点亮。小小的空间里，除了他，还多了个姜妍的幻影。

“这个给你。”

姜妍幻影从流沙中捞出一小团东西来，扔到萧赫怀里。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你应该足够见多识广了。如果你都搞不清楚，那我就能干脆地放弃了。”

没错，来自学渣的丰富经验，一题不会先问学霸的，别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很有可能脑细胞死绝都只写出个“答：”。

姜妍幻影交代完任务，立刻便消失不见，如一场梦。

萧赫抓住那团不断挣扎的透明的东西，目光却还落在某处，久久不肯移开。

虽然分了一小团给了萧赫，姜妍的手上依然还有好几个，她自己当然也要研究一下。

这就是学渣的尊严，做不出来也要硬做，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不能放弃治疗啊。

姜妍分了一部分的意识给其中一个幻影，由那幻影带去远离战场的地方单独研究。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消灭这东西。

这还不是姜妍的全部意识。

另一部分还在不断探索无限游戏内部的空间。

这里什么都没有，那经营系统所说的，那些死去的人是否还留存在无限游戏里面呢？

还是说这又是那渣系统坑她的倒霉案例？

一想到后者，姜妍就不由地升起不详的预感。被坑太多次了，实在是心理阴影太大。

本来就分心的姜妍本体，一个哆嗦，差点被无限游戏整个囫囵吞下去。

“哇啊啊啊！”姜妍边尖叫，边不停地转换攻击和防御，阻挡无限游戏的进攻。“走开，走开！”

不能怪她敢砍自己的手，敢直面生死，却怕得好像见到蟑螂的愚蠢人类。没办法，她之前被无限游戏打中过一次，就明白这丫是有腐蚀性能的。

这个毁容怪，就决定这么叫它了。

姜妍少个左手都执念到追回无限游戏来，更何况是更严重的伤势。脸可比其他东西还要重要。虽然她的长相不怎么像妈妈，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一点点轮廓的。

只是那么一点点，就足够她开心了。

谁都不要想从她这里夺走。

“都叫你滚远一点了！！！”姜妍周身的气势顿时暴涨，狂风席卷着粗粝的沙粒，直接将那大果冻冲飞。

狂风中夹杂的刀刃，一层层地刮下那大果冻的肉来，好似下一场果冻雨。

“是打算一点点削弱对手吗？做的真不错。”萧赫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捏手中那团果冻。“这手感很舒服啊。”

姜妍幻影不知是不是随时待命在附近，噌地一下从沙子里钻出来，对着萧赫吐槽。“是叫你研究怎么消灭这玩意，不是叫你开发这东西的用途的！”

萧赫笑了一下，说。“这证明它是存在的，不是我们的幻觉吧。”

这……算证明吗？

学渣姜妍猝不及防，和反扑的无限游戏纠缠在一起，没办法再分心了，直接丢下一句。“有结果叫我，我马上就来。嗯……有危险也一样。”

幻影再次消失。

萧赫一时情绪激动，在同一时间捏爆了手中的这团果冻。果冻四溅开来，化作露珠大小的圆球滚动，扑向萧赫。

姜妍本体已经被庞然大物压制得快喘不上气，无暇他顾。

但是萧赫敢肯定，只要他呼唤她的名字，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回来救他的。

“真好。”萧赫用一只手遮住脸上的表情，身体不住地战栗起来，大笑不止。

而随着他的笑声，那扑向他的圆球便撞上了青色的鳞片，立时被弹飞开来了。

“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一定会非常有趣。对吧，妍妍~”

狭小的空间之中，唯有流沙簌簌的响声，再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