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将车开到监狱门口,宋曼下了车,递交了探望申请。
和上次一样,宋曼声称自己是谢二爷的人,来看看柳素娥的情况,只是没想到,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夜路走多了,会碰见鬼。
宋曼在会客室等人,结果等来的不是柳素娥,而是那个被她当令箭的鸡毛。
谢诚远笑着,阴柔的脸上,笑容都显得几分阴郁。
“宋小姐这招乘时借势我很佩服,要不要告诉我,秘诀是什么?下次我也好借借我那好侄子的威风。”
宋曼心里一咯噔,心想事情总有败露的一天,只是来得早或来得晚罢了。
算了。
宋曼心中暗叹一口气,抬起头来时,嘴唇弯了弯,眼睛很清澈:“二爷这话说的,您不是早就借过谢总的势了吗?”
谢诚远眼睛眯起来,表情很危险。
可宋曼却像是没看到这层危险似的,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港城的罗芸,是你的手笔吧?”
说着,怕谢诚远贵人多忘事,宋曼说得更清楚一些:“港城佟老的事,和你有关吧?”
谢诚远笑了一下,短促又轻蔑。
他看着宋曼笑意盈盈的脸,根本就没忘记罗芸这个名字,更没忘记谢裕闵借刀杀人,拿他当幌子。
他道:“谢裕闵玩起心机来,十个我都玩不过他。”
当初要不是他听到风声,想把事情做了之后嫁祸给谢裕闵,坏他的名声,却没想到对方早就先他一步,利用这一点,让他把佟老解决了,全了他的目的。
知道真相的他一气之下,把气都撒在罗芸身上。
“那那个女孩呢?”宋曼问,“你把罗芸弄到那里去了?”
谢诚远笑了笑:“想知道?”
宋曼眉头一挑:“你愿意说?”
“要说起来,”谢诚远细细摩挲着手指,若有所思道,“我一向体恤美女,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愿意告诉你,只不过你必须给我一个承诺。”
宋曼眉头一皱:“什么承诺?”
谢诚远说:“要是谢裕闵能玩赢景郑国那个老家伙,让他手下留情些。”
“手下留情是说……”
“对我从轻发落。”谢诚远笑着这么说,“我以前做的那些事,是有些冲动了。”
宋曼看着谢诚远脸上那抹笑,狐疑不已。
他看着像是在开玩笑,可那眼里的认真,又像是在说真的。
宋曼不知道谢诚远葫芦里卖什么药,眉头一蹙:“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谢诚远这回倒是不满意了,他啧啧两声,歪着头看着宋曼:“我这表现得还不明显吗?”
宋曼一愣。
谢诚远说:“我在站队。”
景郑国,梁老太爷和谢裕闵之间的战争,他在站队。
这场战争从十年前延续到现在,十年前他无力参与,十年后他也依旧被排除在外。
十年的时间让他看清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也让他知道,不管结局怎样,他得保全自己。
宋曼眉头一皱,看向谢诚远:“谢总的决定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我阿公?”
谢诚远反问:“你会吗?”
他忽然凑近,对宋曼说了一句:“如果我说,他不是你真正的阿公,你真正的阿公被他亲手杀死了,你还会和他推心置腹,和他站在一条船上?”
宋曼一顿,瞳孔微颤地望着他。
却见谢诚远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脸胜券在握地看着宋曼。
他似乎对宋曼接下来的决定,万分笃定。
他会赢。
因为他手上握着一个最大的把柄,一个最大的变数。
……
回去的路上,宋曼一路失神。
她的耳畔一直响着谢诚远说的那些话——
“你真正的阿公其实一直在找你,他早就知道梁知艺不是他的亲外孙女,但他一直在搜寻你的下落。”
“就算临死前,他都惦记着你。”
“你原本的名字叫梁曼之,是你阿公亲自给你取的,他知道梁知艺不是你后,亲自把梁知艺的名字从梁曼之改成梁知艺,他为你保留了这个名字,就是想让你有一天回到梁家,用上你真正的名字。”
“梁曼之,梁家没有抛弃过你,你一直在他们心里。”
宋曼想到这里,忽然眼泪就有些止不住,哗啦啦地流。
前面开车的司机听到这个动静,忍不住询问:“小姐,你怎么了?”
宋曼捂着嘴巴摇着头,想说没事,可那哽咽声根本压不住,一开口就变成嚎啕大哭,司机都吓了一跳。
司机连车都不敢开了,连忙把车停到路边。
刚才监狱里探望,他本人是进不去的,所以不知道宋曼遭遇了什么,但看到她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应该是触及到了什么伤心的事。
而此时此刻,宋曼终于感受到了家的温度。
即使那些人都不在了,可他们留下的东西,或是只字片言都让她感受到,她在这个世上终于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