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秀的字迹工整,每个字都很流畅,没有停顿。
即使梁知艺做出很多自私的行为,可她骨子里的教养却是从小沉淀的,就连宋曼都不得不承认,她写得一手好字。
寒冷冬风微微吹过,宋曼的鼻头通红,眼睛也通红。
她感觉眼睛酸酸的。
下一秒,眼泪啪嗒啪嗒落在纸上,洇湿了那些字迹。
宋曼都不懂,自己为什么掉眼泪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将信纸折起来,问钟叔:“是真的吗?”
钟叔微愣:“什么?”
宋曼说:“甘草,梁知艺信里说的解毒的甘草,钟叔你的茶包里有吗?”
钟叔看着宋曼的鼻头发红,嘴唇也是红的,和她有些伤感的神情相比,她的眼睛是清亮的。
钟叔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是,里面加了甘草。”
宋曼说:“可以给我看看吗?”
钟叔将放在墓碑前的茶包拿给宋曼,宋曼虽然不懂,但会闻味道。
她一闻,确实是清热解毒的。
宋曼说:“梁知艺生前喝钟叔你的茶十分频繁,我最开始觉得奇怪,却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可是现在看她的信,她说她可能中了毒,钟叔,梁知艺有可能中毒吗?”
钟叔听到这个问题不免眉头一皱。
他细细一想,琢磨着觉得:“是有这个可能的,说起来,宋小姐你的香也有清神静气的功能,先生也喜欢喝我的茶,闻您的香……”
宋曼心里不禁咯噔一声:“他也中毒了?”
钟叔抿了抿唇,点了点头道:“方医生是这么说的。”
宋曼脸色有些白,在阳光下趋近惨白。
她咬着唇,唇瓣被咬着充血,有些鲜艳的美感。
“为什么会中毒,他们是一类毒吗?”
钟叔摇了摇头,说:“这事我并不知晓。”
宋曼却想起来一件事。
“他俩都曾经在闻医生那里治过病看过诊,难道……是闻医生的问题?”
宋曼对事情的敏锐度超乎钟叔的想象,钟叔都愣了一下,道:“这件事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
宋曼也觉得这也只是自己的一个猜测,到底是不是,她得找出证据来。
宋曼抱着项链盒子,和钟叔并肩走出青山公墓。
梁家的车停在路边。
宋曼准备过去的时候,钟叔突然叫住她。
宋曼反过头,长长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在空气中**漾着。
宋曼用小拇指去勾,疑惑地看着钟叔:“嗯?”
钟叔走上前去:“有些话其实不应该和您说的,但总觉得不说又不合适。”
钟叔顿了一下:“先生一直觉得梁老太爷那边有猫腻,所以派了一些人深入调查了一下发现,梁老身边的江姨太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和家里人联系了,她家里人都怀疑她是不是遭到了什么不测。”
宋曼听到这话不免顿了一下,她皱着眉头,看向钟叔:“不会吧,梁家的仆人昨天晚上还跟我说她回家省亲去了,又怎么会……”
“但这些话都是江姨太那边的人亲口说的,信不信,您自行去判断。”
钟叔说完这些话,朝宋曼颔首,自行离开。
宋曼站在原地,表情复杂。
对面梁家的司机从车上下来,看到宋曼陷入沉思的样子,不禁开口道:“小姐,刚刚那个人是谁?”
宋曼愣了一下,回道:“一个朋友。”
司机见那个朋友和宋曼相比,年纪未免有些大了。
他又问:“他刚才和您说了什么?让您这么心不在焉的。”
宋曼看着司机那张脸,心里知道对方是梁老太爷的人,于是将手中的盒子交到他的手里,道:“这是梁知艺给我送的生日礼物。”
宋曼说完这句话就过去坐车了。
司机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盒子,觉得过于沉重。
他时刻谨记梁老太爷说的要监视宋曼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可距离太远,他听不到两人之间的内容,但一问,又是如此沉重的话题。
司机对梁知艺的死还是感到很意外的,所以在知道这个盒子是梁知艺送给宋曼的生日礼物后,司机也沉默了。
宋曼上车之后,司机也没有过多停留,开车走了。
而等他们一走,离开的钟叔才上了另一边一辆银色的凯美瑞。
钟叔道:“要说的都跟宋小姐说了。”
“江云英的事也说了?”
钟叔说:“说了。”
谢裕闵摇下车窗,往车窗外面看去。
青山公墓后面是一座连绵的山脉,在冬日里,与天青色的天空似乎要融为一体。
谢裕闵问:“我身体的事,也说了?”
钟叔点了点头。
不过他有些不解:“先生,您不是说您身体中毒的事情,不要让外人知道吗?怎么还让我透露给宋小姐?”
谢裕闵说得淡淡:“宋曼不是外人。”
更何况,他现在正在挽救两人岌岌可危的关系。
心理学上有一个心理救援的最佳时机,是事情发生之后的二十四小时,而他和宋曼之间明显已经过了二十四个小时了,但他不能放弃。
谢裕闵抿了抿唇。
他现在是卑劣地利用宋曼的同情心,来赌他们之间的未来。
他在赌,宋曼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松动对他冷硬的态度。
他在赌,宋曼对他还有感情。
……
宋曼回到梁家之后,司机照例去给梁老太爷回话。
梁老太爷问他:“她今天去青山公墓,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司机愣了一下,道:“有。”
梁老太爷以为是谢裕闵。
谢裕闵这段时间盯他盯得很紧,梁老太爷以为谢裕闵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这才像苍蝇盯着鸡蛋一样,时时刻刻想趁着蛋壳破裂钻进来。
他还有些懊恼,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快和景家翻脸,以至于景家和谢家合起伙来对付他。
梁老太爷这样想着,却听见司机说了一句:“不是谢先生,是另一个人,那个人我不认识,小姐说是她的朋友。”
梁老太爷眉头一皱,问:“男的女的?”
司机说:“男的。”
梁老太爷有些疑惑:“什么样的男的?”
司机说:“看上去年纪不小了,穿着挺得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