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争权
腊月二十三,小年,北京城里,家家团圆,上香敬酒,恭送灶王爷,希望他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可是,今年的小年确实有所不同,先不说早先的一场地震,着实把北京城震了三震,连皇宫都塌下去半边。就是这尊贵无比的紫禁城里,也略有些不平常了——都因为一个人,康熙皇帝的第一个皇后,赫舍里,她自从五月嫁入皇家以来,这京城里就和着了魔一般接连不断的闹出事端。此时,她又有不妥了。起因要从六个月前的五月说起,皇后在一次肌肤之亲过后,就迅的有了大清国第一个龙种,有了身孕。
这个消息让身在慈宁宫的孝庄太皇太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长松了一口气。顿时心里又喜又忧。地震之时,太皇太后瞧得真切,她知道自己的孙子必定是不喜欢赫舍里的,只是迫于无奈娶了这个女子。她孙儿的全部心思,似乎都随着那个去了势的,去了云南。此时赫舍里有了龙种,爱新觉罗家族有后,她喜的是她不用太担心爱新觉罗家的香火和索尼一系的说辞了。但是忧的是赫舍里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这么早的开枝散叶,怕是以后身子熬不住了。
只是没曾想,这人比花娇,赫舍里还没熬到孩子生下来,确定了皇位,京城里又遇上了地震,此时又忽然传出赫舍里被惊吓过度,几乎小产的消息。孩子还不足七个月,怕是要保不住了。
平日里安静的仿佛没有人的储秀宫里如今人员穿梭不断,交织不停。康熙在外头不断的焦急来回踱着步子,他寅时天还未亮就已经等在这里,但是他是帝王不能进产房怕遭了血光之灾,再加上孝庄太后自从知道赫舍里怀孕之后,便态度坚决的不让皇帝进赫舍里半步,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事。
但是这位刚嫁进来的皇后再怎么不吉祥,肚子里的的确确怀的龙种却是怎么也不能掩去的事实。康熙尽管有些不耐,还是守在了宫外。他还对云南一无所察。之前,他在孝庄的扶持下,还刚刚下了一片一篇洋洋洒洒的罪己诏传到云南。
昭则曰:“间者数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朕甚忧之。愚而不明,未达其咎。
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过与?乃天道有不顺,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废不享与?何以致此?将百官之奉养或费,无用之事或多与?何其民食之寡乏也!
夫度田非益寡,而计民未加益,以口量地,其于古犹有余,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无乃百姓之从事于末以害农者蕃,为酒醪以靡谷者多,六畜之食焉者众与?
细大之义,吾未能得其中。其与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议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远思,无有所隐。”
吴三桂等人恭恭敬敬的跪在院子里,等着太监宣读此消息,这才知道原来京城里也遭了大难。小宝一时间心思繁乱无边。吴三桂则心里冷笑一声,暗道:这黄口小儿倒是知道应变,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定然对君主产生不满,如今却洋洋洒洒一长篇罪己诏下来,为的大约就是安抚人心。只是不知这是孝庄太皇太后的意思还是小皇帝自己的意思了。心下里对康熙多了一丝提防。
诏书下了之后,小宝等人散了去,吴三桂定定地坐在老虎皮上思虑半晌低声道:“叫神龙教教主开始吧!”
吴应熊在一旁眼里一凝,低声点了点头道:“是。”说罢,也离开了书房。
经过几个昼夜的密议,起事的计划,已经大体上定了下来,小宝虽然没有参加这些密会,但是他却从陆霜的口里掌握了全部情况,如今更是对庄裥愤恨到了一定程度,两人就这么冷战了起来。但是小宝尽管心急如焚,急于赶回宫报信,却又无法脱身,他稍微动一动,莫说要出云南,就是在街市上走上这么一圈,也有大批人跟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赐婚使似的。换句话说,他被变相的软禁了。
直至一个月后,杨溢之突然带领大批侍卫来到公主的花园,冲进了小宝的房间,将小宝从平西王府带到了城郊的一处小院里,一来,就封锁路口,封锁消息,严禁任何人出入。沿途任凭小宝怎么折腾他都不为所动。小宝三番两次想要使用异能,却被杨溢之轻飘飘的一下子用黑布遮住了眼睛,施展不得。小宝大恨,心里只道是庄裥与吴三桂两人串通起来,将他的秘密泄露了出去,用这个办法把他软禁在这里。
难道要起兵了?小宝的脑子里飞运转着,一刻也不听。却怎么也想不出联络其他人的办法。他手下泰半是庄裥的势力,如今的情况,他的心腹并不多,能够调用的人马也并不多,一时困兽。
小宝被蒙着眼睛,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听到马车咕噜噜的车辙之声停了下来,然后就被杨溢之带到了一处僻静之地,推进了木屋,便在没了声息。心里一拧,好不容易挣脱了眼罩,却现长守在身边的却只有沐涧笙一人。
“怎么会是你?”
沐涧笙看了他一眼,转过脸淡淡的不看他,小宝注意到,他的颈子上也有一条蒙住眼睛的黑布,心底不着痕迹的一松。只听见沐涧笙低声道:“哼,我就不行?你亲爱的陈总舵主和郑公子两人连夜离开了云南,去了台湾。”
小宝的脑袋顿时嗡地一声炸了。心里五味陈杂。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回台湾。难道……就连陆霜和师父……也想在大清的将山上分半块蛋糕,和吴三桂同盟?只觉得一时间天崩地裂。
沐涧笙见他双目通红,面色白。连忙道:“你莫要生气。我相信陈总舵主和陆霜二人是有重要之事才会出此下策,不告而别。”
小宝呆了半晌并没有回话。如今他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只能冷冷的看着沐涧笙道:“你怎么没走?”
沐涧笙一下子涨红了一张俊脸道:“我还没有杀了吴三桂那狗贼,自然不能离开。”说罢瞥了一眼小宝,有些泄气道:“哼,你不是也没有离开?”
小宝一噎,他没有离开,一来是他的身份是赐婚使,一旦悄悄离开,吴三桂那狗贼立刻就会知道他起兵谋反之事败露,加快起兵。二来是……他还念着那该死的庄裥!那日冷静下来之后,他前思后想,虽然非常愤怒庄裥的不坦白。但是仍然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他半途回心转意。
没想到,他等到的不是回心转意,而是众叛亲离。思及此,小宝冷笑一声道:“哼。我没有离开是因为建宁那鞑子公主迟迟不肯和吴应熊成亲。我为赐婚使,若是擅自离开云南,这才更加令人起疑。”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一个侍卫在门外呼喝:“什么人?”
接着有人喝问道:“辰暮然在哪里?”
韦小宝不由的吃了一惊,不由得与沐涧笙对视了一眼。沐涧笙与小宝一行人走的较近,自然知道陈近南姓谁名谁,不由也惊疑不定的回望向了小宝。听口音依稀有些嚣张跋扈的闽南口音。小宝当下了然,应该是……台湾的没错了。难不成是来救他们的?小宝想着不由大喜。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一定要立刻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告诉康熙……
平西王府的士兵毫不含糊道:“你是谁?”
又有一人冷冷的道:“不论他躲到了哪里,总能揪他出来。”这人的声音韦小宝入耳即惊了惊。声音里能听出一丝冷酷无情。小宝暗道不好,该不会是师父泄了行踪,江湖上的冤家找来报仇的吧?只听得铮的一声,兵刃相交,跟着门口侍卫闷哼一声,砰的一声倒地。韦小宝随即想起一个人来——“一剑无血”冯锡范,他的剑招似乎……
韦小宝一惊更甚,当下不及细想,连忙推搡着沐涧笙,纵身钻入旁边的一个矮柜内,只听得后面出声的“冯锡范”道:“这叛贼定是躲在里面。”
韦小宝惊惶之下,连忙合上柜门,紧跟着喀喇一声,小屋前的木门已被踢破,两个人的脚步声随即走了进来。韦小宝从柜门内望出去,见到一线亮光,知道慌忙之中,柜门并未密合紧,暗暗心惊,这个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就他出去,反倒是想要捉了暮然回去审问。
忽听得门外有人淡淡的说道:“二公子要找我吗?不知有什么事?”
正是辰暮然的声音。韦小宝大喜,看了一眼沐涧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造谣说辰暮然和陆霜两人回了台湾。而来人的身份他也清楚了,冯锡范和郑克爽。他心里更加惊慌。这二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对辰暮然更是不好。于是立刻想要跳出柜去。
突然之间,辰暮然一声大叫,似乎受了伤。跟着铮铮两声,兵刃相交。辰暮然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声音怒喝起来:“冯锡范,你忽施暗算?”
“你自己晓得自己干什么了?”冯锡范冷冷的道:“我奉命拿你!”
只听郑克爽道:“辰暮然,你还把我放在眼里么?”语气中充满怒意。
辰暮然道:“二公子何出此言?属下前天才得知二公子驾临云南。”
只听郑克爽道:“父王命我到云南来公干,你总知道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