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谐的变奏从空气的四面八方涌来,仿佛一道朦胧的帘幕将西子月与这个世界隔开。
喧嚣的人群声也变得遥远。
路鸣泽,如约出现。
玻璃的倒影上,他穿着服务生的制服,推着餐车从西子月背后绕出,脸上挂满随时为您服务的周到笑容。
“真是的,我可是在帮姐姐你说出自己想说,但又不太好意思说的真实内心独白,怎么能一上来就让人家闭嘴呢?”路鸣泽连连摇头,一副生活不易的模样。
“少啰嗦,就算那是我真实的内心独白,你也禁止念出来。”西子月转过身来,目光冷冽。
“啧啧,这可是标准的胖虎台词,类似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路鸣泽依旧摇头。
“还有,姐姐你刚才这是承认了吧?你的确是这么想的?”
这……咳咳!
西子月竟不可置否。
可这也是事实吧?
难道不正是因为她的美貌,今夜的月光才如此黯淡吗?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
“路鸣泽。”西子月深深呼吸,排空脑子里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真是开门见山呀,姐姐你最近打算求我这事已经演都不演一下了吗?”路鸣泽将餐车上的一只香槟拿起,捏在手指间轻摇细晃。
“说了我最近很烦,既然你好用,那我就往死里用。”西子月的目光依旧注视着窗外。
唔......继胖虎后,她又多了几分带英的风采。
“姐姐,这可不行,你已经是一个合格且独当一面的屠龙者了,怎么能让杂七杂八的烦心事占据你的内心呢?”路鸣泽说,“到底是什么,能令你如此不安呢?”
不安,这个词让西子月心中微动。
委实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是什么,只觉得很烦。
烦的来源点很多,都是有关这座城市的谜团,它们之间彼此交错在一起,像是一座复杂的迷宫,但凡稍微往前进一点,都会被新的岔道干扰。
但除此之外,她似乎也有别的烦恼......某种更深处的烦恼。
那就是不安么?
真是格外贴切,仿佛已经提前预知到自己会与什么东西对上了,冥冥之中有一双可怖的眼瞳在黑暗中与自己对视。
可这次是什么呢?
她的最终对手会是莉莉丝吗?还是别的什么?
“有人说,当你的力量越接近对手时,你越恐惧,因为只有实力相当的两人,才能互相感知到彼此的强大。”路鸣泽将一杯加冰块的香槟递出去,还附赠一个服务生宾至如归的笑容。
“当你对对手感动恐惧时,对手同样也在恐惧你,这么一想,是不是就宽心多了?”
西子月并未接这句话的茬,下意识接过酒杯,放到嘴边一泯。
“这是什么酒?味道这么奇怪?”尝过酒味后,西子月立刻皱眉,心说你这小子是不是也加入了捉弄老娘寻开心的队伍?
“本地特色饮料,失传多年的老配方,从距离这地五百公里以外的哈布坦罗城运来特制蜂蜜,再绕过雷霆山脉,请当地最美丽的少女踩踩葡萄榨出汁,就成了。”
“哼,听上去我上我也行。”当然,西子月指的是后者。
“你已经把这地都摸熟了?包括这座城市之外的地方?”西子月问。
“当然,毕竟......我说过,我对这里很熟悉,十分陌生的熟悉。”路鸣泽说,眼瞳中倒映着城市的全貌。
“那这里究竟是.......”西子月问。
“一个被虚构起来的世界,用莉莉丝的精神与记忆。”
“这点早就知道了,下一个。”西子月说。
“那你知道,这些精神与记忆从何而来吗?”路鸣泽说。
西子月摇头。
“答案是她的上一次重生。”路鸣泽解释,“她的每一次结茧,都只能依托上一次重生时的记忆为蓝本。”
“她的上一次重生......”西子月回忆这个时间点,“黑死病时期,秘党莫名其妙干掉莉莉丝的那次?”
“正解,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源于她在那个时期的所见所闻。”
“可这里的科技水平明显更像工业革命时期的伦敦,维多利亚时代那种,足足隔了五百多年。”西子月说。
“忘了有那么一句话吗?叫超前的社会意识.......有时候,这世上总会出那么几个匪夷所思的天才,将几十年乃至几百年后的东西展示给世人。”路鸣泽似乎有所暗示。
“比如科幻。”他干脆明示。
这个明示令西子月眼睛一跌。
“你的意思是,这座城市歪曲诡异的科技树,都来自于一本十四世纪时的科幻?”西子月战战兢兢说出这个在她看来离谱万分的猜测。
这种违和感就好比奇幻时代的兽人与精灵打得正酣,天空里突然出现了神族的星河战舰。
“排场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后,最后那个选项再离谱也只能承认。”路鸣泽耸肩。
也对,这个猜测固然离谱,但一想到这个世界谜一样的画风,居然真有种卧龙凤雏的般配感。
一个离谱的现象,总归有一个离谱的原因在背后支撑。
“14世纪,真的有这种神人能预言到这么久远的未来吗?”西子月思索。
如果真有的话,这人肯定是个混血种,搞不好言灵还是先知一类,能够直接抄写未来的画面。
这事在卡塞尔的隐秘史课堂上并不少见,很多天赋异禀的混血种都在睡梦中触发了先知这个言灵,以梦境的姿态神游未来。
“可看到未来数百年后的画面,真的可能吗?”
先知的能力最大辐射范围也不过按月来计算,能预测一年后将发生的事都是混血种中的佼佼者,比如当年镇守罗马城的阿基坦长老。
究竟是怎样的怪物能预测到那么久?怕是连龙王也办不到吧?
“姐姐,你都想到了这份上还没想到正解吗?可真令人家伤心呐!”路鸣泽摇头叹气。
西子月的心弦一紧,目光介乎滞愣与惊恐间望着路鸣泽。
“我说过,由于我无法回忆起路明非相关的事,导致我对逃出冰川后的经历记得不是很清,这其中当然也包括14世纪时的那些事。”
“可假如我在当时是醒着的话,那我......一定就是这世上最大的怪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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