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暴君(下)
宴席结束之后,池景颀借口将离烬一行人拖在了最后。
“有话跟我说?”影天了然的问。
池景颀这才抬头看他,目光悠远:“为什么你要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
沉默了好久,池景颀才开口,声音略略有些颤抖:“能请你去见一个人吗?”
离烬在他的劝说下,被笑得难以琢磨的翡冷带走了。池景颀在小路的开头等他,现在他要去路的那一头。
走在池景颀所指的路上,影天觉得自己是疯了,不然怎么会答应这个荒唐的要求,去见那个他知道是谁的人!
可是那个时候池景颀的目光让他无法拒绝,那是一种平静却充满了隐忍哀伤的目光,像极了那个人。
那个人啊……还真的是他无法避免的软肋。
深深的叹口气,影天顺着灯火走下去,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了常陆国君,初澄。
其实不能算是看到的,因为从光亮的地方进入较暗处,他的眼睛根本还没有适应就被一个人抱住,冰冷的唇以不可抵挡的攻势重重覆上来,粗暴的摩挲着,充满了侵略xìng。
狠狠地推开对方,影天才算清楚的看见了眼前的人。
初澄并没有shēng qì ,只是微微笑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高兴:“我完全没料到你会来!”
影天没有说话,他甚至有一点茫然,因为在他的脑子里没有一丁点有关对方的往事!
“知道吗,你差点把我吓死!”可是兴奋中的初澄没有留意到他的冷淡,只是自顾自地说:“尽然什么都不说,就一个人跑到战场上去了!叶川的事情也是你该管的吗?!”
话说到这里,影天有点明白了,似乎这两人以前认识。只是脑子里的一片空白让他只能不动声sè地说:“叶川本就隶属东篱,它侍机谋反,东篱势必要对作出裁决的。”
他说的是事实,而这个时候,只有挑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实说,才最安全。
初澄终于从这答非所问的回答里嗅到了一点异常,而对方冷冷淡淡的样子,让他这些rì子以来压抑的火一下子窜了起来。“东篱那么多将军,哪儿轮的到你跑到最前面去逞能的!”
“自古以来,皇子大臣皆为君下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我为帅,我又岂能推脱?!”影天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暂时让自己处在对方有效攻击的范围之外。
“你以为领军打仗那么容易的?你以为战场是你想上就上,想走就可以走的?!”初澄被影天理所当然的答案气到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狠狠抓住了对方的衣襟。
战场本来就是凶险万分的,特别是对他这种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人而言!幸亏收到探子消息的同时他就调回了埋伏在叶川的五万jīng兵,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战场的确很凶险,但是身为臣子,若是辱命而归,那朝堂之上的硝烟可是比战场上的还要浓烈。更何况,守护东篱原本就是我的责任,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格开对方的钳制,影天直直地瞪了回去。
“你……”影天冷淡却强硬的回答让初澄一时语塞。
的确,照东篱那位王后的个xìng,这家伙要是抗命或是失败而归,那下场大概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初澄终于从盛怒里冷静下来。只不过眼前的人一如既往的倔强,还有那种淡漠到好象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的口吻,让他极度地不舒服,“哼,所以就心甘情愿当别人借刀杀人的刀子?”
“我没有意愿当什么刀,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罢了。”冷淡的回了过去,影天看到初澄脸上原本平息的怒气一瞬间又冒了上来,而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什么叫做你该做的事情?”初澄只觉得自己的火气完全被眼前这个冷着一张脸,像是要跟自己撇清guān xì 的人给激出来了,“你给我听好!以后不准再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逞能!”
“身为东篱的皇子,保护东篱自然便是我该做的事。”无视掉对方的怒气,影天平静地说:“而东篱的皇子不需要听从常陆国君的命令吧。毕竟东篱是东篱,常陆是常陆。”
“东篱是东篱,常陆是常陆?”初澄重复着影天最后的那句话倒退了几步,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眼睛,墨发,甚至手指碰触到的温度都跟记忆里一模一样,可是怎么就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许久,他终于开了口,一字一顿:“那——我们呢?”
“我们?”心下一惊,影天很快冷静下来,淡淡地说:“你是常陆国君,而我是东篱皇子。”
“好!说的好!”影天的话音刚落,初澄就大声的接了下来:“你以为发生过的事,全都可以抹杀掉的吗?”
影天微微欠了欠身:“是不是可以抹杀掉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真的忘记了。”这句是彻头彻尾的实话,其实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那个送他来这里的神秘男子揪出来好好的问问,他给他的记忆到底还剪切了多少!
“没guān xì !”咬牙切齿的挤出这么一句话,初澄高高的仰起了头,“你给我听清楚,我会让你再想起来!全都想起来!”说完背过了身。
朝着对方的背影轻笑了一下,影天靠前了一步,继续用那种冷淡没有起伏的语气说道:“那你就试着让我想起来吧,如果陛下没有其他的事,请恕我先告辞了。”
从来的路折回,虽然天sè早已暗淡,夜里冷风刺骨,可是池景颀还是站在路口等待着。看到影天走出来,他迎上去,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子。“四皇子在大殿上提过,王上让我给你准备的。”
“谢谢!”影天接过那装着解药的瓶子。
摇摇头,池景颀走在了前面。“走吧,我送你。”
影天移步跟了上去,只是那一瞬间池景颀单薄的背影让他难得的八卦了一句:“你爱他?”
停下脚步,池景颀笑了,笑容疲惫。他指着自己的心说:“不,是它爱他。”
rán hòu 他们谁也没再说话,一前一后,走在厚重地夜sè里。
夜,总是充满灯火。可是灯火之下,zhào yào不到的地方,总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yīn谋和杀戮。就在影天和池景颀沉默着走在夜风之中的时候,别院里却是另一番风声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