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兰芳复国 第三十七节 落泪的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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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甸内港的华人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与英国舰队炮战的最新消息，当得知英国人阴谋没有得逞，灰溜溜的被打回去之后，远近的码头纷纷欢声雷动，许多华人奔走相告，热泪抛洒，尽情的欢呼呐喊。即便有人担心英国人的报复，但立即就被附近情绪激动的华人同胞所感染，将一丝隐忧抛到了九霄云外。
附近的许多外国人神色各异的望着这些一贯沉默并且隐忍的华人，此时这些人完全颠覆了他们以往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形象，在他们面前挺起了胸膛，声音也越发响亮了起来。或是嫉妒，或是不屑，或是怀恨，或是有所触动。也有许多有识之士感觉到自今日过后，聚集在兰芳国的华人将会以新的面貌出现在世人面前，焕发出蒙尘已久的神采。
“如果说百多年来南洋各地的华人像是浮萍的话，那么兰芳国的出现，将使他们找到根的象征，家的感觉。兰芳国也将成为所有南洋华人的强大后盾，一个具备核心凝聚力的政权通过这一战在南洋隆重登场，这说不清是华人的幸运或是不幸，因为二十多年前的旧兰芳国也如一场梦一般吹入南洋华人的心中，然后又被摧残，成为他们心中疼痛已久的一个伤疤，一段不愿意去回忆起来的美好时光。如今新的兰芳国再一次的屹立起来，强权政治的维护者们，国际宪兵们，是否愿意看到它的新生？这还是一个迷，但许多华人坚定的相信他们所崇敬的领袖李博士，相信他会继续创造奇迹。继荷兰人、英国人之后，谁会是下一个成就对方声名的倒霉蛋？继机械、造船、化学、医药以及军事后，李博士领导的兰芳国又将带给世界一个什么样的奇迹？”美国《纽约时报》的记者汉林德在码头席地而坐，奋笔疾书，间或带着思索的眼光打量着附近的华人。
看着向着内港码头而去的李秉衡等人兴高采烈的背影，德国人福克特.肯尼与汉斯等人走在最后面，小声地讨论着什么。
作为这次的军事交流团团长，实际上早在去年就已经到过槟城以及坤甸考察，将新加坡与槟城的船厂引入美国以及德国资本以保护这两家船厂以及在马辰船厂实现合作都是出自他的建议。
出身于容克贵族并且在汉堡船厂以及博福斯重工业公司有着控股权的德国军界高层，他的眼光明显具有独到之处。
在他的帮助下，坤甸的军事学校以及初步成型的海军学校都顺利地进入正轨，与德国的军事合作以及产业合作也进一步深化。
李秉衡也明白德国国内对于与兰芳国建交并且进一步合作争论不下，而这一关键则要落在有发言权并且对兰芳知之甚详的肯尼身上。
“如果不出意外地话，英国人会选择性的回避舰队遭到的可耻的失败，也势必让他们认识到老式战舰是多么的不堪一击，这将导致他们进一步的修改他们的造舰计划。与之相应的，我们必须加大与兰芳国的合作力度。关于通用机枪以及冲压机床与设备的谈判并不成功，我想是因为我们的皇帝陛下并没有太过重视李先生，没有认真考虑与兰芳建交带来的好处。从今天起，兰芳国将成为中国人的圣地，也许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但是不可避免的，整个香料群岛的华人将像朝圣一般的聚集到兰芳国，或者支持兰芳国的强大，以保护他们在这片群岛数百年来的权益不再被野蛮的掠夺。我可以这么说，只要李先生抓住这个机遇，兰芳国的崛起不可阻挡。”
汉斯对肯尼的远见向来很认同，这时也点头说道：“南洋华人中有不少富人，他们聚集起来的力量将是不可忽视的。而且一旦群岛上的所有华人都将复兴中国的光荣梦想与希望都寄托到兰芳国身上，那么这个国家的前途不可限量。我敢说今天的炮战李先生是故意的，他完全可以用岸炮向英国人警告并且示威，英国人不会愚蠢到不顾一切的跟岸炮对射，可以说这些都是李先生设置的圈套。他并不怕得罪英国人，我不知道他的信心源自哪里，但根据他之前的所有布置都有切实可行的道理，想必这次他也是成竹在胸。我不是政治家，并不懂得他的心理。但我想，这次打了英国人也能省去不少事情，最起码其他国家想对兰芳国有所图谋先要想想后果。”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张振勋仍然紧皱眉头，心里有如打翻了五味罐，杂陈在心间，久久不能安宁。之前一直在国内为了修建铁路而奔忙，为了兰芳共和国正式建国典礼才匆忙赶回来。“英国人这是为了什么？他们怎么能这样？不是说好放任华人自治吗？”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许多华人心中的疑问，与凶残的荷兰人、西班牙人以及日本人相比，英国人在南洋的统治受到了许多华侨商人的支持，想不到正是这些以绅士自居的人肆意的践踏华人的尊严。
“为什么？两百年前在北婆罗洲建国的吴元盛，以及百年前的王锋宣，他们所建的华人国家又是谁攻灭的？是英国人跟荷兰人。这才是列强国家的真面目，瞧瞧他们在大陆做的好事。”胡子春挺胸扶肚，义正词严，声音洪亮让在场许多人纷纷侧目。
李秉衡叹息一声，说道：“为的什么？为的就是我们兰芳国的强盛破坏了游戏规则。这个世界是列强的游戏，他们高高在上，我们成为他们的垫脚石，当然相安无事。如今我们日渐强大，抢走了他们的商品市场，影响了他们的资源掠夺，我们的经济与军事实力威胁到了他们的统治，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如果不先下手为强，那便不是列强的思维方式了。”
一行人来到了人山人海的码头上，等待着战果的清点，以及建国仪式的举行。坤甸内港码头一直在不断的修造，新的数万吨的油码头、铁矿石码头、商品码头等，成为了兰芳共和国经济繁荣的象征。
本来计划在月底举行建国仪式，按照之前旧兰芳共和国简单的传统，祭祀并且祈告祖先，并北向焚香，以示对故国的不忘之情。李秉衡也乐得底下遵照传统，而不是铺张浪费。
许多接到消息的华人纷纷赶到码头，振奋的情绪溢于言表。在人群中有着许多的兰芳政府人员正在协调秩序，并且宣传今日发生的英国舰队炮击外港事件。
“快看快看，是那些投降的英国人。”许多人纷纷转头朝向先行靠港的搭乘了投降的“米贾克”号与“德文森”号的英国海军官兵以及伤员。
骄傲的英国人在安保处人员的押送下，垂头丧气的游移不定的跨出了耻辱的第一步。在场的许多报社记者纷纷拍下了这一历史性时刻。同时受伤的英国海军人员也同时被抬上码头并护送到坤甸医院救治。看着鱼贯而行的英国人，有些外国人仿佛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亲眼目睹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华人们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些满脸愤恨与耻辱的英国人，眼神中充满着复杂的神色。曾经的不可一世，曾经的横行霸道，如今在兰芳国的火炮面前被打回原形。原来他们也是普通的人，原来他们也不是那么的难以战胜，原来华人也可以做到在他们面前抬头挺胸，扬眉吐气。
这时靠着码头的人群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不知究竟的人们纷纷将视线投向那边。
“新加坡”号与“泗水”号带着其余舰艇缓缓地向着这边靠近，尤其是一万一千多吨的“新加坡”号庞大的舰体以及高耸的炮口仿佛在宣示着什么，无声的在傍晚的云霞下折射出曼妙的色彩与光晕。
自从北洋没落后，中国人再无如此新锐巨舰维护海疆，这也成为许多华人的心头之痛。尤其是南洋华人，之前的北洋海军短暂的历史中，他们向这支海军捐献的钱物不计其数，甚至今日在场的许多华人都曾经是其中的一员。
许多上了年纪的人都仿佛回忆起当年的“镇远”与“定远”等舰宣威南洋时昙花一现的光荣岁月，回想起那些令人心碎的片断，许多人已是老泪纵横，唏嘘不已。
所有的海军官兵都在甲板上站的笔直，仿佛是在接受人民的检阅一般。今日之战，他们没有退缩，并且协助岸防炮台取得了惊人的胜利。虽然许多人还有后怕，但政府的强硬支持以及对中国海军重新崛起的强剧渴望让他们的民族自尊心空前膨胀起来。
“同胞们，我们的海军是值得骄傲的海军，是值得敬仰的海军。在今天的冲突中，他们没有后退，没有贪生怕死，没有借着德国人的海军旗逃避战斗。他们是我们的骄傲，是我们的希望，是他们唤醒了我们久违的血性与刚强。同胞们，让我们为他们欢呼吧。”坤甸市长柏安深激动地向群众们介绍着之前在海上发生的一切，介绍着海军官兵们的英勇与机智，维护国家主权不可动摇的决心与勇气。
“万岁，海军万岁！”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了昂扬的口号声，接着许多人同时高呼起来，片刻后，已经如山呼海啸般的席卷了围满了数万群众的码头。
许多年纪大的老人面朝大海面朝北方，跪伏于地，不停的磕头。这一幕只有在当年的北洋舰队访问南洋时才有过，已有许多年不曾出现。而如今，“新加坡”号为首的舰队再一次的受到了渴望祖国强大的华人同胞们的无上礼遇。
就连李秉衡也神思飘摇，心潮起伏的望着那猎猎作响的兰芳共和国海军军旗，不再是之前的德国海军旗，这是真正属于华人自己的舰队。
“敬礼！”霍坚知声音嘶哑着喊道，豆大的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雪甲午耻！”
“雪甲午耻！雪甲午耻！雪甲午耻！”，震天般的齐声高呼直入云霄，直入九天，直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许多的海军官兵泪如雨下，尽力的站直，任由泪水划过面庞，划过胸前。
码头上的华人成群的自发向海军鞠躬，并且高呼着各种口号。
投降的英国人已经被彻底的遗忘，就连在场的许多外国人也直接的被忽视。这是华人的盛典，华人的光辉时刻。
不仅是兰芳正式建国，并且兰芳共和国海军也正式站上世界舞台，向世人宣告兰芳的强势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