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祝寿的贺兰渊在盛世逗留了一段时间,终究要踏上了回国之路。
盛世的夜,是欢乐的,是繁华的。
皇宫盛宴相请贺兰渊和百里婠,为贺兰渊践行。
凌思远安然渡劫,景佑帝心中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虽然百里婠嫁入楚国这事有损国体,但百里婠若是去了楚国,这免死金牌握在百里婠手里倒是没什么要紧,而凌越也留在了皇室,这样一想却也释然了。
“湘北王,此番践行,希望你一路好走,到了楚国,代朕慰问楚王身体安康,这是朕为楚王准备的一份薄利,还请湘北王代为转送。”
景佑帝命人将一锦盒送上,贺兰渊笑道:“圣上一番心意,渊自然会一字不落地转告我王,渊在此代我王敬谢圣上厚礼。”
于是挥手命人将那盒子收下。
百里婠独自端坐在席上淡淡喝酒,现在的她,已然不是瑞王妃,而且没有与贺兰渊成婚,也不能算湘北王妃,与凌司玦或者贺兰渊坐在一起都是不合规矩的。不过百里婠是景佑帝亲口赐封的一品郡主,也算皇室中人,独自端坐倒也合理。
“圣上,渊与郡主明日一早出发,抵达楚国待觐见了我王便即刻成亲,郡主的聘礼渊会差人送来,渊一定会善待郡主,不会让郡主受到一丝委屈。”
景佑帝点点头:“如此甚好。”
百里婠感觉有人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淡淡地看了一眼,对上了傅若熙意味深长的双眼。她不得不承认,傅若熙长的很美,五官温柔,气质纤弱,恰似一朵白莲盛开,给人一种看一眼便想呵护的感觉。只是在这皇室之中,又岂有胸无城府干干净净之人。魅惑苍生也好,温柔似水也罢,都不过是迷惑世人的表象罢了。
百里婠移开眼,并不看她,傅若熙恨她入骨,必定不会让她安安心心地离开,百里婠倒是不怕她耍什么花招,左右还是在她手心里蹦跶。
宴席结束。
夜已深,贺兰渊坚持要送百里婠一程。
马车行至第一街,百里婠和贺兰渊下得马车来,在路上安安静静地走着,第一街人声鼎沸,仿若不夜城,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很和谐,半点没被这吵闹沾染。
贺兰渊偏过头看百里婠,百里婠的侧脸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明日便启程了,你当真愿意随本王去楚国?”贺兰渊依旧不相信百里婠。这样一个女人,能放下她在盛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亲生儿子,随他离开,前往陌生遥远的地方?
百里婠轻轻一笑:“王爷此等人物,看上百里婠是百里婠的福气,我又为何不愿意?”
贺兰渊看着那女子的笑,在这喧闹的街道上,在这迷蒙昏暗的灯光下,浅浅盛开成一个不可捉摸的梦,仿佛一碰便要碎掉,那么不真实。
贺兰渊执起百里婠的手,那女子的手上的温度和人一样清清冷冷,贺兰渊说道:“若你真心愿意,本王定不负你。”
百里婠却不甚在意地笑道:“王爷,女人的手是不可以随便牵的。”
贺兰渊却是将她的手握紧,嘴角勾了勾,眼神中闪着几分势在必得:“本王只知道,这天底下凡是想要的人事物,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百里婠淡淡一笑,并未开口。
碎云轩里。
凌司玦一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百里婠走后,凌司玦便时常住在这里。十二金钗被皇后娘娘送了回来,那票女人被李嬷嬷驯服得倒是安守本分得多,不像以前那般吵吵闹闹,只是有一次元姬未经凌司玦允许踏入了碎云轩,凌司玦便冷着脸下令将她拖下去杖毙,最后好些人求情才得以保住了一条命。
于是,王府的人都道碎云轩是王爷的禁忌,再没人敢踏足半分。
却说此刻,凌司玦站在院子里,想着百里婠明日便动身去楚国,他深知百里婠的性子,她必定不会抛下这里的一切,但心中的焦躁依旧难以平复。
若是,若是她当真去了楚国呢?
凌司玦的表情很冷凝,婠儿,你连凌越,都不要了吗……
不行,凌司玦只要想到百里婠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就有一种想毁灭世界的冲动。
“莫淙,你进来。”
“是。”
…………
夜深人静的时候。
一抹暗黑的身影跃进了行馆。
第二日,百里婠起来,施施然用了早饭,贺兰渊还未起身,百里婠几人一路来了行馆。
“昭华郡主。”贺兰渊的人见到百里婠也微微一点头,算是见过。
百里婠微微一笑:“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动身了,湘北王呢?”
袁鹰似是有些为难,然后说道:“郡主,爷还没起呢。”
“还没起?”百里婠眉头轻皱,然后说道,“你们不知道叫么?”
“这……爷一向不喜欢别人进他的房间,爷没开口,我等不敢擅自打扰。”袁鹰解释道。
百里婠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她沉吟了下,开口说道:“只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耽误了时间不好,这样吧,本郡主去叫,湘北王的房间是哪一间?”
袁鹰便引着百里婠等人来
了一间房间门口,“这便是爷的房间。”
百里婠上前轻叩了三声:“王爷,您在吗?”
房间里寂静一片,并无人来开门,百里婠再次扣了扣房门:“王爷,该动身了。”
依旧是一片寂静。
百里婠等人互相看了看,脸色却有些凝重,袁鹰的脸色也不好看,百里婠这时说道:“王爷不会出什么事吧,袁鹰,将门打开,有什么事情本郡主担着。”
袁鹰看了百里婠一眼,便点点头,伸出手嘭的一掌推开贺兰渊的房门。
“王爷。”百里婠一行人进了房间。
然后,眼前的场景却是让人不能再上前一步。
只见宽阔精美的雕花大**,一个漂亮妖媚的男子睡在贺兰渊怀里,贺兰渊一手搭在他的腰上,两人赤身裸.体,被子险险的盖在腰上,露出两人未着寸缕痕迹斑斑的上身,那男子皮肤如玉般白皙通透,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印记,显得异常**靡,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便已然是人间尤物。
这副场景,什么也不用说便已足够将昨晚的事情阐述明白。
百里婠的脸色很难看,袁鹰看百里婠清冷的脸色便死命咳嗽了好几声,声音惊醒了睡在贺兰渊怀里的某只妖孽,他缓缓张开迷茫的眼睛,脸上还带点将醒未醒时的朦胧睡意,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水汽弥漫,望过来便是勾人魂魄的媚意。
待男子看清了眼前的场景,便吓得睁大眼睛,脸上睡意全无,惊叫道:“你们干什么!”
叫声惊醒了睡的正香的贺兰渊,贺兰渊眉头轻皱,睁开眼睛,坐起身,被子滑到小腹,露出精壮的上身。
贺兰渊一手抵在额上,头怎么这么痛?
贺兰渊晃了晃脑袋,脑子清楚了三分,这才看清了站在对面一票脸色古怪的人,和身边未着寸缕的某只。
“王爷睡醒了?”百里婠的声音不冷不热,听在袁鹰耳中却是有股压迫。
贺兰渊眯了眼睛,一双利眼射向身边的人:“你是谁,在本王**做什么?”
那男子先是一愣,然后眼中含了委屈:“王爷,你难道忘记了,昨晚,昨晚……”
“昨晚什么?”贺兰渊的声音很冷,仔细听不难听出里头弥漫的杀意,这副场景明眼人看了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是他虽然睡的死,若是发生了什么他还是不可能不知道的,这人平白无故怎么会出现在他的**。
“昨晚……昨晚……哎呀王爷!”那男子羞赧地拉起被角遮盖了自己痕迹斑斑的上身,这半盖不盖的反倒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身上的痕迹,直接用行动说明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百里婠冷笑一声:“湘北王,这就是你说的善待本郡主,不让本郡主受到一丝委屈?”
贺兰渊自知这定是圈套,只是场面如此,他便是再解释也不过白费力气,只是平静地说道:“本王没有做过。”
谁知他刚说完,在**捏着小被角的某只便抽泣起来,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王爷,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昨晚说过,你只爱我一个,你还说你不介意我是个小倌,要为了我和百里三小姐退婚的,你说要用八抬大轿抬我进门,你……你怎么能始乱终弃?”
袁鹰听的冷汗滴滴,这男子是谁,小倌?他怎么会出现在行馆都不知道,看这场景并不是爷带回来的,这算个什么事!
百里婠冷冷地笑了:“王爷说的是啊,这小倌的姿色倒也不辱没了王爷,依本郡主看,这婚约,不成也罢。”
然后百里婠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空旷的房间顿时只剩下三人,贺兰渊泛着寒意的眼神落在某只身上,声音却出奇的平静:“是谁指使你的。”
某只捏着小被角的妖孽不由暗骂百里婠奸诈,他原先并不知道百里婠和这男子的身份,百里婠只说要他助她与夫家退婚,刚刚百里婠叫了他王爷,他便也顺势叫王爷,之后百里婠又说出了湘北王三个字,又自称本郡主,他心里不由得一惊,楚国湘北王!这下完了!
还不知道百里婠的身份就是他傻了!
“你猜?”某人还不知死活地对贺兰渊眨了眨眼睛。
唰的一声,贺兰渊的手已经向某人的喉咙袭去,动作快如闪电,不过一晃,那男子便安安稳稳地站在床下,声音娇媚:“王爷你好狠的心哪,都说是一夜夫妻百日恩。”
贺兰渊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眼神中却含了几分寒芒,他一手快速出招,奈何某人的武功倒也不是吃素的,过了几招贺兰渊也没讨的了好,某只一手撩过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往身上一披,嘭的一声从窗子跃了出去,袁鹰想去追,奔至窗口便发现,已经不见那人踪影。
楚国湘北王夜宿小倌,被百里三小姐撞破,拂袖而去,婚事作罢。这个消息很快横扫了京都。
瑞王府,碎云轩。
“王爷,有情况。”莫淙走进院子,对着站在梨花树下的凌司玦说道。
“什么?”
莫淙将今早的事情禀报给凌司玦听,凌司玦听完眼神一转,然后淡淡的笑意从嘴边扩大。
莫淙看的莫名其妙,王爷在笑什么。
“王爷,那么事情……”
凌司玦噙着那抹笑意开口,语气轻松:“先缓缓……今天发生的事情找人宣扬地大一点。”
“是。”
不过半日的光景,京都顿时炸开了锅,青楼楚馆,酒楼茶肆,有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讨论着。
“哎,听说没,湘北王和百里三小姐的婚事出了岔子。”
“听说了,据说湘北王今天早上本来是要启程的,只是湘北王和一个小倌的事情被百里三小姐当面撞破,这婚约,怕是难啦。”
“你说有趣不有趣,我道湘北王这等人物,仰慕他的姑娘怕是从门口排到大街上了,为何至今都为娶亲呢,原来他是个断袖啊!”
那人便压低了声音:“这话别乱说,传到湘北王的耳朵里,有你好受的。”
“这有什么,敢做就不要不敢承认,断袖就是断袖嘛。”
于是,关于楚国湘北王是断袖的消息不胫而走,贺兰渊顿时成为京都那些公子哥茶前饭后的谈资。
四面空旷的亭子里。
玉面银狐恶狠狠地看着百里婠:“你为什么不早说他是湘北王!”
若是楚国湘北王,打死他也不会答应百里婠这么做的。
百里婠脸上笑意清浅:“你没问呐。”
“这种事情你找小倌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我去做?”
百里婠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般的小倌怎及得上你,湘北王又怎么会看得上,再说,命捏在自己手里的总归是可靠一些的,不是么。”
玉面银狐嘴角抽了抽。
百里婠看了一眼妙手,妙手将一个小瓷瓶递给他。
“这是你的解药,你可以离开了。”百里婠垂下眼睑淡淡喝茶。
玉面银狐心中悲愤,百里婠的确言而有信给他解药放他离开了,只是贺兰渊岂是好惹的人物,他走到天涯海角也要被他追杀致死。
突然间,一个念头冲上大脑,玉面银狐连身子都轻轻地抖了抖,他惊恐的眼神落在浅浅笑意的百里婠身上:“你,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完我,就把我扔出去送死对不对?”
百里婠并不语,只是喝茶。
“你好狠毒,你就不怕我去告发你?”玉面银狐大概是气糊涂了,所以在妙手皱着眉头轻蔑了看了他一眼之后才醒悟过来,自己一介朝廷钦犯,上衙门告发昭华郡主,未来的湘北王妃指使他睡在湘北王的**来借此退婚?
这不是天方夜谭么,说出去谁会信,没人信不说,倒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玉面银狐指着百里婠的手指开始颤抖了,百里婠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从此以后,他不止被朝廷追杀,还要被贺兰渊追杀,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带他出去吧。”
妙手点头,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带你出去。”
玉面银狐死死地抱住亭子的大柱子:“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
百里婠看了他一眼。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待在这里!”某只扒着大柱子喊道。现在除了百里婠身边,根本就没有安全的地方,只有待在百里婠身边才有活命的机会。
“你确定,小银狐?”百里婠笑意森森。
玉面银狐身子一抖,喊道:“我确定。”
“可是本小姐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你药理不及本小姐,武功不及修缘,牵羊又不及妙手,还是朝廷重犯,本小姐要你干什么,采花么?”
玉面银狐抱紧柱子,打死不松手:“我有很多好处,比如今天的事情,就是我帮你做的对不对?”
百里婠想了想,然后说道:“嗯,这么一看,你好像还有点用处,那就先留下吧。”
玉面银狐松了一口气,好歹小命保住了。
“不归楼里的莺莺姑娘还记得么,去跟她赔罪。”百里婠又补上一句。
某只脸色愣了一愣,然后点头:“好。”
贺兰渊能做到今日的位置,心思之缜密定然不消说,一番推敲下来,不难猜出是百里婠设的局,他早知这女子没这么好对付,他败坏了沈青衣的名声,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是半点不肯吃亏。
贺兰渊听着外头的传闻,邪魅的笑容却没有丝毫减小,袁鹰看着贺兰渊笑意不减的表情,便有些不忿了:“爷,百里婠这样对你,你还笑得出来,她有什么好的,楚王的妹妹梦瑶公主爱恋爷多年,南疆的小郡主起誓非爷不嫁,愿将南疆的传世之宝送给爷,黎国的玉蝉公主对爷你一往情深,又貌美如花,黎国更是愿以半壁江山为嫁与爷结亲,这世上多的是好女子愿意嫁给爷,爷非得挑百里婠不可么。”
贺兰渊倒是不恼,只哂笑一声:“你懂什么,黎国不过是个小国,半壁江山,你以为本王看在眼里?便是整个黎国加起来,也抵不过娶一个百里婠。”
事情很快传到了景佑帝的耳朵中,景佑帝一张脸顿时放了下来,贺兰渊简直不把盛世放在眼里,百里婠现在也算皇室中人,贺兰渊刚刚与百里婠定下了婚事,便出了这等事,是存心羞辱盛世不成!
“苏广平,传湘北王进宫,”又加了一句,“让婠儿也进宫一趟。”
“奴才遵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