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归平静。
月娘早已处理了不归楼的事端,百里婠入得房间来,点了灯火,淡淡地坐在梳妆台前梳着那一头如墨青丝。
一阵风轻轻吹过,百里婠的面纱动了动,面纱下的嘴角,缓缓勾起。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一个声音传来,百里婠缓缓转过头,一双眼睛望向来人。
暗黑色的锦袍平添了几分贵气和利落,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含了三分情意,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高鼻薄唇,嘴角弯弯,唇色艳丽,美得竟分不清男女,活脱脱一只眉目含春的妖孽,百里婠暗叹一声,好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心底的惊叹过后,百里婠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惧怕,她开口问道:“你是谁?”
那人笑道:“玉面银狐。”
百里婠睁大眼睛:“你!你就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枝梨花压海棠风靡万千少男少女……的采花大盗玉面银狐?”
玉面银狐被百里婠连珠放炮的一系列话给愣了半晌,然后他满意地点头说道:“不错,你说的正是我。”
百里婠退后几步:“你想做什么?”
那人哈哈一笑,面色瑰丽:“我是采花大盗,你说我要做什么?”他一步步向百里婠走近,笑道,“你倒有趣,放心吧,我会让你很快乐的……”
百里婠的眼神中染了惊惧,又退了几步:“你,你不要过来!”
在衣橱里的妙手翻了个白眼。
那人靠近百里婠,刚想去碰百里婠的衣裳,还没触及却已皱起了眉头。
这时,却看见面前蒙着面的青衣女子露出的那双眼睛含了点点星光,似有笑意闪过,“是不是觉得有气无力?是不是觉得内力不足?”
玉面银狐睁大眼睛看向她,那女子的眼神空渺无波,深邃坚毅,哪里有半分惧怕,不由怒道:“你!”
采花大盗自然对这种软筋散蒙汗药无比熟知,提起软筋散,玉面银狐更是如数家珍,只是他进来这许久,竟是连如何中的药,中的什么药都不清楚!
看向那女子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戒备。
玉面银狐身子一动,便往外头掠去。
“妙手。”
嘭的一声,妙手从衣橱破门而出,与那玉面银狐缠斗起来,岂料两人不过交手片刻,玉面银狐一掌拍在妙手肩头,妙手被逼的一退,只这一瞬间,那玉面银狐便以奔至门口,眼见着便要逃脱,白光一闪,一把利剑横削了过来,玉面银狐一惊,身子一转低头一躲,这一躲间便又退回房中。
百里修缘眼神淡淡,一剑不中,又刺了一剑过去,那人足尖一点身子跃起,躲过这一刺,指尖在剑身一弹,叮的一声将那锋利无比的剑给弹开了去,百里修缘的剑岂是那么好弹开的,明光一闪,动作快的越发惊人,百里婠和妙手却已经看不清那招式了。
只觉过了片刻,嘭的一声,一人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赫然是玉面银狐。
百里婠倒是很意外,百里修缘的武功有多高她很清楚,一般的高手在他手里走不过十招,他一出手几乎是
秒杀,更何况她的软筋散是自制的,一般人闻了便再没力气动弹,这人中了她的软筋散还能与百里修缘缠斗数十招,官府抓不到也未尝没有道理。
而此时,玉面银狐却睁大眼睛惊惧地望向百里婠。
百里婠眼神无辜地说道:“哎呀,我忘了告诉你了,那软筋散用了内力便会化成腐肌蚀骨的剧毒,看这光景,想是这剧毒发作了。”
玉面银狐的嘴角抽了抽。
“你想做什么?”玉面银狐重复了一遍刚刚百里婠说过的话。
百里婠笑意吟吟,却让人看了遍体生寒,玉面银狐触及到她充满笑意的眼神不由身子一颤。
“昨日晚上,你对不归楼里的莺莺姑娘做了什么事,还记得么?”百里婠的眼神仍旧含笑,声音却很冷。
玉面银狐眼神一闪,然后说道:“不错,是我干的,你想将我如何?送官么?”
百里婠嗤笑一声:“官府那几个悬赏,本小姐还没看在眼里,”笑意在嘴边无限扩大,“你动了我的人,你说我想将你如何?”
“难道你……”玉面银狐的表情大变,竟有几分畏惧,然后百里婠三人见他双手交叉在胸前,颤抖地问道,“也想动我的人?”
百里婠:“……”
妙手转过头,表示场面惨不忍睹。
百里婠冷哼一声:“修缘,后院的狼狗饿了几天?”
“三天。”百里修缘淡淡地回答道。
百里婠看着玉面银狐笑的发寒,玉面银狐身子一震,然后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你要将我剁碎了喂狗?”
“对了一半。”
“什么意思?”
百里婠笑了笑:“只有喂狗,没有剁碎。”
玉面银狐脸色一白,顿时哀求道:“不要啊,我情愿你动我的人,动我的人吧………”
百里婠看了百里修缘一眼,百里修缘走过去,拎起毫无反抗之力的某只就朝后院走去。
走之前,百里婠淡淡地说道:“别弄死了,我还有用处。”
百里修缘点头:“好。”
这日,皇宫设宴,百里婠接到了宴请的名帖,百里婠捏着名帖暗想景佑帝的用意,这并不是百官可参加的盛宴,而是皇室的家宴,她既然已经脱离了皇室,按理说不应收到这名帖才是。
君命不可违,百里婠虽不愿前往,却还是梳妆换衣,进了宫。
百里婠一路畅通无阻,宫里的人自然都认识百里婠,百里婠虽与凌司玦和离,但这皇家的事情谁能说得准,保不齐百里婠明日又是瑞王妃了,就算不是,百里婠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人,所以一路上来,无论是侍卫或者宫女,见到百里婠都十分恭敬有加,尊称一声百里三小姐。百里婠淡淡点头,心想这瑞王妃已经不是了,这样叫倒也合理,抵席的时候,除了代君渡劫的凌思远,皇室中人一应俱全,就连景佑帝那几个长居深宫的女儿,此刻也在宴席之列。
“婠儿来了。”景佑帝慈爱地笑道。
百里婠行了一礼:“是,皇上。”
景佑帝听见那声皇上表情僵了僵,然后笑道:“你这孩子,朕没有把你当外人,你还是叫朕一声
父皇吧。”
百里婠挂着淡淡的笑,说道:“皇上,百里婠已经不是皇家的媳妇,君臣有别,百里婠不敢逾距。”
“这,那便随你吧。”景佑帝也释然了,说道,“别站着了,快入席吧。”
百里婠看了一下四周,除了对面空着的一张席位,和凌司玦身边的一个位子,满座却是已经没有空席了,顿时了然景佑帝的用意,这大殿空的很,连张席子都放不下么,百里婠却是不能站着,只能缓缓走过去,坐在凌司玦身侧。
景佑帝是眼神闪了闪。
凌司玦一直慢悠悠地倒酒喝,即使百里婠走过来坐在他身侧,他的眼神也没放在百里婠身上。
这时,贺兰渊从殿外缓缓走进来,拜见了景佑帝便坐到了对面的空席上,眼神触及到坐在凌司玦身侧的百里婠,不由得意味深长地一笑。
宫女捧了酒菜上来,又有歌舞助兴,景佑帝执着酒杯开口说道:“湘北王,这是我皇室的家宴,没有外人,你尽兴才好。”
贺兰渊哪里听不出景佑帝的话,他的眼神瞟了一眼百里婠,然后笑道:“圣上美意,渊铭感在心。”
景佑帝点点头。
歌舞换了一遭,景佑帝对着贺兰渊说道:“湘北王上次说的联姻一事,朕认为甚好,只是婠儿是我皇家六媳妇,虽然之前和老六闹的难看了些,却总归是我皇家的媳妇,小皇孙的母亲,若嫁到楚国去,必然谣言四起,这样吧,朕的九个女儿今日都在这里,你也见到了,朕自认为朕的女儿不算辱没了湘北王,湘北王以为如何?”
贺兰渊执酒杯的手缓缓放下,脸上邪魅的笑容依旧,他的眼神转过去,触及到那九位公主,公主们便羞赧地转过头,一颗芳心乱跳。贺兰渊看了半晌才收回眼神,景佑帝问道:“如何?可有入得湘北王的眼的?”
贺兰渊放下酒杯,笑了笑:“圣上言重,九位公主闭月羞花之貌,是渊高攀了。”
“如此,湘北王便是同意了?”景佑帝沉吟道。
“九位公主身份尊贵,容颜美丽,倒是渊自认惭愧,高攀不上,更何况渊并不是三心二意之人,既然认定了百里三小姐,万没有见异思迁之理。”
景佑帝的脸色便难看了几分。那几位公主面上羞愧,贺兰渊说高攀不上,明显是场面话,人家都挑明了说看不上你了,能有不生气的道理?
百里婠淡定喝酒,仿佛置身事外,心想景佑帝这次倒是白费力气了,贺兰渊是这么好对付的么。
贺兰渊又问道:“渊记得圣上曾说过,若百里三小姐点头同意,圣上便为我们指婚,不知现在是否作数?”
景佑帝冷声道:“朕贵为一国之君,自然一言九鼎。”说罢又看向百里婠,语重心长地问道:“婠儿,这事,你怎么看?”
百里婠看了一眼对面一脸邪魅笑容的贺兰渊,又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景佑帝,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回皇上,这门亲事,百里婠同意。”
景佑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百里婠,贺兰渊也是眼神一闪,转头看着淡淡微笑的百里婠,凌司玦执酒杯的手缓缓收紧,那酒杯赫然已经变了形,冷冻结冰的眼神落在贺兰渊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