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头儿把苏沁的话听得真真的,抬头看了一眼天,哀叹一声,作孽啊。

这些天的事情,让他感觉自己老了十岁都不止。

家里从上到下,每个人都被折腾了个遍,如今又有苏家人搅和,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程老头儿胸闷头疼,想要回房间歇一会儿,一进堂屋,就见苏家几兄弟躺在**睡得正香。

胸口闷得更加厉害,程老头儿一眼也不想多看,赶紧钻进了屋里。

程周氏哭了一阵,心里越想越气,于是赶紧进屋,拉着程老头儿商量对策来。

毕竟再让苏家这么搅和下去,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十天。

两口子头对头小声商量半天,总算有了个章程。

程老头儿准备把程彦平叫来有事交待,突然想起来,程彦平打早上出去抓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他们刚才带着程大宝去县里看病的时候,在曹郎中那里也没见着程彦平人。

他做什么去了?

到下午时间过半的时候,程彦平拎着几副药,喜上眉梢的回来了。就连看到苏家人的时候,也觉得没那么心烦了。

一进屋,程彦平就把那药往程老头床边的小桌子上一放,“爹,你的补药抓回来了,一会儿让我娘给你熬了吧。”

程老头儿问道:“这大半天的,你做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大宝中午病了?”

程彦平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关心的,问道:“他不是在他外家?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程周氏提到这个就来气,“还不是李氏那个眼皮子浅的,着急惊慌地去娘家把孩子接回来,路上热着了,到家又被苏家那些个杂碎吓着了。好在事情不大,要不然,我非得跟他们拼命不可。”

程彦平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就闹着要去找苏家人说理,被程老头儿叫住,“行了,人家八个对你一个,你说什么理?我跟你娘已经商量出办法了,一会儿你去把族长和里正叫来。”

“爹,娘,你们想着什么办法了?”

程周氏咬牙切齿地道:“分家!”

只要把那个祸害苏氏分去了,他们程家才能安宁!

程彦平觉得这个法子倒也可行,于是点点头,正准备出门,结果房门被敲响。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苏母。

程彦平问道:“世伯母,有事?”

苏母点点头,“找你爹娘有事情商量,你把他们请出来吧。”

程老头儿出来来问道:“亲家母,我也正好有事要跟你商量,咱们就到堂……”

看了一眼满当当的堂屋,程老头儿改口,“就到院子里说话吧。”

苏母转身先去了院子里。

程家院子里是没有树的,但院墙外却是有一棵挺大的树,枝繁叶茂,把程家的院子挡住了一小半。

几人在树荫下坐下,苏沁和苏岷也搬了椅子过来。

苏母看了程老头儿一眼,“亲家想商量的事情是什么?”

程老头儿朝程彦平打了个眼色,让他去叫人,然后转头笑着道:“我的事情不着急,亲家你先说说你的事情。”

苏母点点头,“好吧,那我先说。是这样,我打算张罗着给彦安立个衣冠冢。他的尸首想来是寻不着了,所以给他立个衣冠冢,以后也有个地方祭奠。今天上午我们找了个风水先生,让沁娘领着在周边四处去看过了,看中个地方,把衣冠冢立在那儿十分不错。”

程老头儿愣了愣,“这……”

“没那个必要吧。”程周氏一口就否决了,“人都没了,要什么衣冠冢。”

苏母挑起嘴角一笑,“后娘毕竟是后娘,死得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就一点不当回事。只是做人还是得凭点良心,彦安是为了程家人才死的,彦安活着的时候,挣的银子也都在你手里攥着,如今只是立个衣冠冢,你都要拦着,你就不怕老天爷看不过眼,哪天让你儿子也死无葬身之地?”

程周氏气得跳起来:“你再说一遍!”

苏母冷笑一声:“再说十遍也是这个话,做人不留余地,不摸着良心,早晚有天会遭报应的,不信你慢慢等着瞧。”

程周氏的耐心已经用完了,站起来就要跟苏母吵,却被程老头儿一把又给拽回了板凳上。

程老头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亲家母的提议不错,原本这事应该是我们张罗的,但是最近家里事情多,一时半会儿的竟也没顾得上。成,那就按亲家母说的,给彦安立个衣冠冢。”

苏母点点头,“明天我就让风水先生过来操办这事。对了,亲家,你不是也有事情要跟我商量?什么事情,说吧。”

程老头儿看了看门外,笑道:“再等等。”

没等多一会儿,程家族长和小河村的里正就被请到了程家。

苏母和苏沁苏岷对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程老头儿要说的事情是什么。

呵呵,真是天真。

把族长和里正请坐下,程老头清了清嗓子,便说道:“亲家,我想说的事情就是,趁着你在这儿,我就作主,把这个家给分一分。请族长和里正来,也是想让他们做个见证。”

苏母故作惊讶,“分家?”

程老头儿点头,“对,俗话说得好,树大分叉,儿大分家。原本我是想着待逃难回来,就做主让彦安和彦平各立门户。但天有不测风云,路上彦安出意外没了,这件事情,我原本是想着按下不表。毕竟,沁娘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但如今这情况,咱们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这次的事情,是我们程家对不住沁娘和两个孩子,这一点,我必须承认,是我们当老的糊涂,让沁娘和两个孩子受了委屈。事情闹到这一步,这往后再在一个屋檐下住着,谁心里都不会舒坦。所以这个家,不如现在就分了吧。”

族长和里正觉得程老头儿这话说得挺实在,一家人闹成这样,再住在一起确实别扭。

于是族长转头看向苏沁,“苏氏,你的意思呢?”

苏沁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两只手不停的绞着,“族长,里正,你们也知道,我男人刚没不过半月,我一个女人家身无长物,又手无寸铁,带着两个孩子要如何过活?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分家,孩子爹也没想过。我们是长房,本就该奉养二老,所以我不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