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梨环视四周,十几二十个人还是有的,周勤也在。

再回头看江书铭,意思明显,人多,他不敢乱来。

江书铭表情玩味,指指休息区,“去那边说话。”

他被揍得不轻,走路一圈一拐,姿势不好看,但强撑着,不想自己显得脆弱。

沈知梨心情挺好地跟在他后面,走得慢,想着傅锦墨刚才揍人的样子真的挺帅。

又想傅锦墨手受伤还能收拾江书铭,江书铭是真的不堪一击,傅锦墨是真强悍。

夸赞的词一冒出来,沈知梨立刻敛了笑,淡淡地没什么表情。

江书铭坐下,随手拿了水,大口大口地灌,放下水,再仰着头睨着沈知梨,“找我干什么?”

口气不好,气没消。

沈知梨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浅浅地笑,“我来找你之前,见过江院长,不知道江院长为什么会误会我们谈恋爱,也正是如此,告诉了我本不该说的内部机密。”

江书铭轻怔,古怪道:“见我爸?你找他干什么?他跟你说了什么?”

沈知梨调出手机里的视频记录,“从行车记录仪里面调出来的,这人你认识吧?黄主任的儿子!”

江书铭静静看完视频,好笑地说:“你想说什么?黄主任的儿子报复你,是我撺掇的?”

黄文礼的儿子是真流氓,那江书铭就是真小人,心胸狭窄。

沈知梨不想跟他这种人翻脸,她眼下的处境,不能跟太多人为敌,尤其是卑鄙小人。

她轻轻吸气,慢声说:“黄主任的事,江少是占尽便宜,我可以背锅,当是为了上次拒绝江少让江少被人笑话的事赔罪。”

江书铭冷了脸,不高兴沈知梨提那件他被她羞辱的事。

沈知梨继续说:“两件事,就此一笔勾销,之后我和江少,没有瓜葛,行吗?”

她自是好声好气,有意主动退让一步,给江书铭找回脸面。

江书铭意外,看她能屈能伸的姿态,不免刮目相看,“账是这么算的吗?”

沈知梨有条不紊地道:“昨晚的事,我没报警,倘若报警,黄公子进去接受调查,查到江少头上,黄公子出来怕是会报复你。”

黄文礼的儿子和江书铭这类人不同,他家里或许有点钱,但不如江家有钱,那做派妥妥就是流氓混混。

这种流氓混混,小手段挺多,折腾起人来,也很难缠。

江书铭挑眉,有些生气,“你威胁我?”

沈知梨否认,“不是威胁,是跟你讲和,既是讲和,当然要讲清楚利弊。”

江书铭不说话,幽幽盯着她,她跳湖逃跑的事,让他沦为圈内笑柄。

他怎么可能轻易善了,黄斌就是个没用的小流氓,半点儿事做不了。

沈知梨微笑着提醒,“江少,你现在是新官上任,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不好丢了西瓜捡芝麻。”

靠着扳倒黄文礼上位,自然是得罪了人,有人盯着他,行差踏错,都是给别人拉他下位的机会。

江书铭看她清秀眉眼,端的是干净无害,偏又机智得狡诈。

他慢慢笑出声,“沈小姐,你可真是厉害,几句话就说得我动了心,以后我们……”

旁边有动静传来,沈知梨转头去看,江书铭亦停止说话。

傅锦墨冲完澡换回他日常的衬衣西裤,右手纱布拆掉,露出斑斑点点伤痕的伤口,摊放在桌上。

周勤拧了药箱,动静是他弄出来的,不小心滑动椅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江书铭惊愕,“傅总受伤了?那他刚才出拳还那么狠!伤口都得崩开吧!”

沈知梨嘴角轻抽,有人脑子不正常,找虐,谁拦得住。

江书铭转头看她,“你不是傅氏员工?大老板在这里,你居然不去打招呼?”

沈知梨,“……”

江书铭匪夷所思,“之前还一起打球呢?现在怎么搞得跟陌生人一样?”

沈知梨干笑,“我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找你谈黄文礼的事。”

江书铭眯眸审视她,好像哪里怪怪的,又好像说不出来。

说她敬业想拓展人脉,又精明又圆滑,但在傅锦墨这事儿上,又多少不太上心。

巴结他,跟他做朋友,远不如和傅锦墨打好关系,她会不懂?

沈知梨被江书铭看得紧张,又不可能转身去对着傅锦墨笑脸相迎。

只能赶紧消失,“江少,这事儿就这样了,我先走了!”

她起身要走,周勤喊她,沈知梨僵住身体,转过身看他。

周勤笑着说:“女孩子仔细些,过来帮个忙吧!”

原本指着沈知梨主动,但她那是要跑,周勤没办法,再一次自作主张。

沈知梨偷偷觑傅锦墨,男人没什么反应,目光却是极深。

周围有人在看她,沈知梨不可能不给傅锦墨面子,硬着头皮走近一点。

傅锦墨手心里的伤,看得更清楚一些,细细密密的,不知道是怎么伤的,在往外冒血。

周勤让开位置,指指药箱,“常备药都有,你应该也熟。”

小药箱都是沈知梨准备的,放在傅锦墨车上,沈知梨当然熟。

她抿抿唇,一副为难的样子,踯躅不前。

“周勤,干什么为难人?”傅锦墨嗓音冷冷,似有嘲讽。

沈知梨抬眸,迎上他冷冽的视线,心里一抖,当众打傅锦墨脸这种事,怕是没几个人干得出来。

“不为难!”沈知梨暗暗叹气,接了傅锦墨的话,随后拿碘伏棉签。

她近一点,为了消毒上药方便,但因着男人的坐姿,碰到腿。

几天的时间,见了面,不说话,当是陌生人一般,还以为会一直持续下去。

沈知梨取了碘伏,动作很轻地擦拭伤口,细看之下,有深有浅,像是玻璃扎伤。

她不问,专心处理伤口,却能感受到傅锦墨的目光,闻到他身上沐浴露洗发水的香味。

周围有人在说话,应该挺热闹的,但沈知梨一个字都听不清,仿若说话声都没有傅锦墨的呼吸声重。

沈知梨擦完伤口,涂药,再包扎,动作还算熟练,弄好,她轻轻松口气,同周勤说一声,便快步离开。

女孩子到底细心,包得比周勤要细致,打的结都漂亮。

周勤悄悄观察傅锦墨的神色,暗暗松口气,倒是没犯错,有人做这做那,图的是什么,清清楚楚。

傅锦墨起身,江书铭还瘫在椅子上,身上好些地方都疼,腰要断掉一样。

周勤拧着药箱跟在傅锦墨身后,“我觉得沈小姐还是惦记你。”

傅锦墨右手垂在身侧,左手背在身后,冷冷淡淡,“你瞎,她避我如蛇蝎。”

周勤诚恳建议,“道个歉,也不会怎么样,没必要把关系弄得这么僵。”

明明自己心里不痛快,憋得多难受,身边人也跟着提心吊胆,多难受。

傅锦墨不理他,他没道歉?踏出了道歉的第一步,她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