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争吵
此刻的莫夫人陡然就有些明白为什么有的夫人会对媳妇儿那般的不好，看着就感觉有些别扭。想着别人说的，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话，莫夫人就顿时深有同感。
原本自己还是不信的，可现在却是有些由不得她不信了。如今媳妇儿还没有娶进门呢，他就已然在为了一个女子着急上火起来，为了一个女子和自己如此这般的争执和坚持，莫夫人只觉着有些心凉。
眼见着莫夫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一顿，随后又游转开来，莫连城只感觉自己的心一沉。娘亲的目光都不直视自己，莫连城就顿时明白她的心思有多么的坚定。
可再坚定，他就能动摇么？不，他的心比她还要坚定！
“娘。”莫连城快步走到莫夫人身边，伸手想要扶住莫夫人的胳膊，可莫夫人却是身子稍稍的一动，避开了他。
眼见着这一相扶落空，莫连城的心顿时就在此一沉。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见莫夫人坐上了炕，拿过碧石递上的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
初春的天气再怎么暖和到底早晚还是凉的，喝一口热茶，似乎才慢慢的驱走了心中的寒冷。莫夫人双手捧着茶杯，却并不张口，既不说什么，也不让人退下。
莫连城上前两步，坐在了莫夫人的身边，伸手拿起茶杯上的杯盖，轻轻的动了动，却并没有端起茶，又将杯盖砰的一下落在了杯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听着这声音，莫夫人的眼皮轻轻的动了动，但到底没有抬眼，也没有说话。
屋子里的伺候的碧石，碧草，碧水三人对视一眼，慢慢的招呼着其他的丫鬟一起退了出去。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余下了他们母子二人，却是谁也不张口说话，就这么你看着茶杯，我也看着茶杯。似乎谁先张口说第一句话就是谁输了一般。
莫连城静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心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话开口合适，于是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而莫夫人却是并不张口，就这么看着杯子，时不时的轻啜一口，驱逐了最初的寒冷，此刻的她倒是一点也不着急，反正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论莫连城说什么，她都不会同意！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也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就很简单，若是想要那么一个婢女进门，就除非他想逼死她！
哦不，就是她死了，这个婢女也别想进莫家的大门！
许久，莫连城微微的叹了口气，他没有莫夫人的好整以暇，也没有莫夫人的淡然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思，其实这件事没有人比他更加的心焦。
“娘。”莫连城慢慢开口，莫夫人的眼皮微微的动了一下，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莫连城见状也是没有想着她会开口。
“娘，你从小教我，君子要一言九鼎。”莫连城这么开口，莫夫人唇角却是轻轻的一勾，可以看出其中蕴藏着点点的嘲讽，她教他的话，竟然会被用到了这里！让他用来堵她的心！
看着莫夫人唇角的笑，莫连城的话微微的一顿，噎在了喉口说不出来。屋子里再次沉默了一会儿，莫连城再次张口道，“娘，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修身都做得不好，何论齐家，治国，更何论平天下？娘，若是你不同意儿子，儿子也不想成家。就这么也挺好，多会儿儿子的心正了，多会儿在成家。”
“你在威胁我？”莫夫人张口慢慢的道，她心里有些难受，但面上却是倔强的一分也不让，“你也别再说什么了，我也实话告诉你，你的婚事由不得你做主。若不是这个婢女，原本我还想着你可以相看一下，选一个你喜欢的大家闺秀，也不算为娘独自为你做主，可如今看来，你却并不明白为娘的一片苦心。既是如此，你的婚事你也别想了。”
“娘。”听着这话，莫连城的心里顿时浮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他微微的皱眉喊了一声，“娘，我除了她，谁都不要！”
“这件事由不得你，我已经托了王尚书家的二奶奶，上林阁老家为你说亲。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就准备成亲吧。”
莫夫人对于墨连城的决心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开口，也并不打算给他任何选择的余地，她慢慢的开口，语气缓慢，不容任何的拒绝。
“你若是执迷不悟，那你就是逼死为娘，为娘也不会同意的。”莫夫人见莫连城面上一急，不等他说话，再次张口堵住他的退路。
听着莫夫人的话，莫连城苦笑一声，“娘，你不是真的想死，你是想要逼死儿子。”莫连城这话并不是作伪，有那么几分真心实意的，虽然男子汉大丈夫，轻易说死是为不孝无能，可若是离开万青，他怕是真的会生不如死，就是不会死，怕是也活不出什么人样来。
心都死了的，人还算什么人？
听着莫连城的话，莫夫人骤然抬头，在他进屋子后第二次正眼看他。只见莫连城的面上有着苦涩，无奈，坚定，不论什么都绝对没有退让。莫夫人的心一震，将茶杯哐的一下放在了桌子上，“莫连城，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莫连城闻言苦笑一声，“娘，不论我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按照您的意愿娶林家小姐，别的不说，是我配不上她！我心里有了人，再也不会容得下任何别的人。”
听着这话，莫夫人心里一震，失望，难受说不上来的所有的情绪顿时一下子都涌上头来，她高声的开口，声音有些尖利，“莫连城，我告诉你，你休想！你想死是吧？你要是有什么意外，娘我就随着你！我告诉你，你这是不负责任，你这是不孝！”
说着，莫夫人有些痛心疾首的道，“莫连城，从小我教你仁义，教你孝道，教你为人处世，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你就是要这样剜你娘的心么！为了那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你就要和你娘作对？你就要如此伤你娘的心么！莫连城，你不孝，你不孝至极！”
莫夫人的声音十分的尖利，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我告诉你，你别想着我同意！大不了我们母子同归于尽！”
这话一出，守在门口的丫鬟们，顿时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明白一向和睦的母子怎么会如此针锋相对。甚至还言及同归于尽，这不像是母子，倒像是仇人呀。
“娘！”莫连城只感觉自己的心一阵阵的疼，他不知道莫夫人是不是这般的疼，但似乎只有现在他才明白，什么叫做剜心之痛。
“你别叫我，你若是执意如此，我就不是你的娘！”莫夫人闭上了眼，分文不让。
“娘，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娶林家小姐，除非我死。若是我死了，你就带着我的尸首拜堂吧！”想着刚才的莫夫人那般的尖利，莫连城也感觉心一阵阵的疼，重话就这么说了出来。
话落，莫连城也不再说话，起身，速度太快，动作太急，竟然就这么将桌子上的茶杯用袖风带倒。砰的一下倒在桌子上，发出一阵闷响，茶水茶叶的流了一桌子。
莫连城的脚步一顿，到底是没有回头多看一眼，大步向前，伸手拉开了房门，大步走了出去。房门被他拉开，又随手甩开，顿时砰的一下合上，发出一阵巨响。
眼看着莫连城大步离去，态度坚决，至始至终也没有回头看她这个娘一眼。莫夫人轻轻的低头，眼泪不由的就顺着面颊滑落，她伸手轻轻的在脸颊上抹了一把，微微的抬头，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全部都逼回了眼眶。再抬头眼里一片的坚决。
不论如何，这件事她就是死也不能答应！娶一个婢女为妻，不论如何都是莫连城身上一辈子也抹不去的污点，即便说什么爱情，什么喜欢，在仕途面前什么都不是。
莫夫人转头看了眼被莫连城摔得还在轻微颤动的房门，微微的闭了闭眼，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可看看她这是儿子呀。
她慢慢的回过头来，面上坚定，可心里却是一片的疮痍。心有些痛，有些麻木，有些说不上来的憋闷。此刻她恨不得就像是市井妇人一样，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一番，恨不得将自己心里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释放出来。可是，她不能……
她是莫家的当家主母，不论如今的莫家如何的没落，不论它这金乡侯的爵位如何的岌岌可危，她都有着自己的尊严，不论如何就是再难受也不能表现在脸上。
门外的丫鬟们互相看了一眼，随后面面相觑的进了房间，碧水神色如常的收拾了炕桌上洒落的茶盏，碧草轻手轻脚的给添了一杯新茶，碧石静静的站在了一旁帮着碧水碧草打着下手。
莫夫人静静的看着，依旧的高高在上，从她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一丝异常。
夜缓缓的来临，莫夫人的院子摆上了丰富的晚膳，莫夫人静静的坐在了桌旁，伸手刚拿起筷子，目光落在了距离自己比较近的一盘青笋上，碧石伸手立刻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莫夫人的碗中。
莫夫人见状，手里的筷子一动，才想要夹起那一筷子青笋，就见碧水大步的走了进来，面上隐隐的有些为难。莫夫人见状，手里的动作一顿，那一筷子青笋又落回了碗里。她轻轻的搁下筷子，看向碧水。
碧水见莫夫人看她，轻轻的停住了脚步，微微的咬了咬唇，随后微不可察的跺了下脚，快步的走了过来。走到莫夫人的身边，微微的附身，在她耳边轻语道，“夫人，世子下午从您这里回去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谁也不见，如今晚饭了，任人怎么叫门都不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帮丫头婆子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来请示夫人了。”
听着碧水的话，莫夫人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抬脚就要往莫连城的住处走去，可脚步才一抬起，她又一屁股的坐在了椅子上。
“人确定在屋子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