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日暮黄昏。金色的余晖安静的投洒在屋内,沐枫只觉得懒洋洋的,懒得动弹。

又躺了一会儿,他才起身推开窗子。然后惊讶的发现,在一簇盛开的木槿花前,站着个身穿浅紫衣衫的少女,身姿玲珑,纤弱单薄,乌黑的发丝垂落肩头。

从沐枫的角度看过去,可见少女正微微仰头,嫣红的双唇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有只蝴蝶在她的手指尖上翩翩起舞,那只手仿佛白玉雕刻,在日光下莹润的近乎透明。彩蝶仿佛是开在指尖的一朵色彩绚丽的花。

少女笑起来的模样,清冷中带着不自知的妩媚,**人心。

沐枫竟看得呆住了。

“沐公子,你醒了?”

阿绾转身看着他,脸上已经恢复如初,又成了那个冷漠淡然的女子。

沐枫微微有些失落,整理好衣裳,走到院子里,提起茶壶给阿绾斟了一杯茶:“我在这里住了两个月,阿绾姑娘日日路过,今日可是第一次光临寒舍,实在难得。”

阿绾开门见山:“我想和沐公子学习医术,不知你愿不愿意教我?”

“阿绾姑娘要学习医术?”沐枫放下手里的茶杯,眼中带了一点戏谑之意:“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下很大的功夫,才能学有所成。可不是凭着一时冲动就做的决定。”

“沐公子觉得我不像是那种能吃苦的人?还是沐公子压根儿就不乐意教我?”

“不不不,怎么会?我求之不得。”

如此,他才有理由和她朝夕相处,可以窥探她偶尔间绽放出的笑容。

不知为何,沐枫总觉得自己和阿绾似曾相识。似乎在遥远的梦境里,她曾经是他最珍重的人。

“我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假如沐公子需要我用什么来做交换,请尽管提,只要我能给的,必定满足你。”

沐枫故意沉吟,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我的医术可是祖传下来的,就这么白白教给你,确实不合算。该用什么来交换才好呢?必须是你很重要的东西才行。嗯,什么东西好呢?”

阿绾垂下眼睛,面上带了一抹显而易见的不安。

沐枫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个笨蛋,逗你玩儿呢。教你医术,我求之不得,怎么可能让你用东西来和我交换?”

到底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就算平时再冷漠,装的再坚强,还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女儿家的柔软脆弱,孤单无依。

阿绾有些羞恼,恨恨的一跺脚,嗔怒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

她自六岁便离群独居,早已经忘了和人欢声笑语是什么样的感觉。

“阿绾,你笑起来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沐枫注视着眼前的少女,柔声低语:“在我这里,你可以做真正的自己。不需要做任何的伪装,知道吗?”

阿绾抬头,恰好撞进他的眼睛里。

那里是一汪幽深的潭水,黑沉的漩涡在其中缓缓旋转,一点点把她的心魂牵引进去,慢慢迷失自己。

“沐公子,你起来了吗?”乌珠步履有些凌乱跑进来,不知因何眼眶微红,然后又看向阿绾:“圣女也在这里?”

沐枫和颜悦色:“乌姑娘找我何事?”

“阿弟的病有些反复,阿爹让我请沐公子过去看一看。”

“好,咱们现在就走。”

沐枫回屋背上药箱,再出来时阿绾已经走了。

路上,乌珠一直不停的绞扭着自己的衣摆,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沐公子什么时候和圣女关系这么好了?她,她这个人性子古怪的厉害,你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

她在院子外面,看着里面的两个人彼此凝望。那如锦的鲜花,灿烂的夕阳,竟然都像是他们的陪衬。

沐公子从来不曾这样看过自己,乌珠只觉得满腹酸楚。

沐枫微微一怔,面色冷淡下来:“我的私事,不劳乌姑娘操心。”

言毕,大步向前走去。

他待乌珠一贯温和亲切,这还是第一次发脾气。乌珠愣愣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忍不住盈满了泪水。

水光敛艳晴方好,山雾空蒙雨亦奇。

巫溪族周围有许多高山,奇花异草多不胜数,这也是沐枫舍不得离开的原因之一。

“沐公子,这个是断肠草吗?”阿绾握着一株碧绿的小草,举到沐枫面前。

沐枫轻笑:“你这个笨蛋,教了这么久,还是分不清断肠草长什么样子吗?”

阿绾咬了咬嘴唇,有些沮丧。她修习巫术又快又好,为什么学起医术来又笨又慢?

沐枫哪里舍得看到她这副样子,安慰道:“你比我当初聪明多了。我小时候因为太笨,不知道挨了我爹爹多少手心板子,罚抄了多少医书典籍。有一回我背不出药方,被爹爹罚在雪地里跪。那年冬天可是真冷,差点把我冻死,还是哥哥脱了外套陪我一起跪着威胁爹爹,他才饶了我。”

沐枫不止气质出众,衣着更是华贵精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吃过苦的人。

阿绾只当他又在逗自己,便冷淡道:“沐公子又说笑了。”

沐枫伸出自己修长玉白的双手:“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看我的手。”

那双手背面看着指骨分明,白皙无瑕,翻过来却大大小小布满了细痕和老茧:“这些都是我上山采药时留下的。所以我告诉过你,学医其实是一件很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