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末,两人一起来到祠堂。只见门前的空地上已经乌压压的站了大片的人,就连颇有威望的族长乌兰,也毕恭毕敬的站在人群最前面。

祠堂的石台上,盘膝坐着一个面目清冷的少女,眼神中带了一点悲悯,俯视众人。

原来,她就是巫溪族的圣女。

阿绾琉璃一般的眼睛在人群里扫视一圈,在沐枫的脸上微微停顿,又很快转开。

这个男子的眼睛过于深沉,不知怎么的,让她生出了一点不自在的感觉。

乌兰带领着族人匍匐在地,跟随圣女一起,嘴里念着沐枫听不懂的咒语。

沐枫被乌珠拉着一起跪下,听她悄声和自己解释:“如果不跪,是对神明的亵渎,会被神明惩罚的。”

沐枫看着端坐在高台之上,身子纤薄的少女,突然之间心生怜惜。她总是一副淡然冷漠的样子,都是被圣女的身份逼的吧?

仪式进行到一半,乌兰对着阿绾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却还是点了点头。

乌兰面露喜色,从身旁的族人手里接过一个桃木瓮,递给阿绾。

阿绾接过来,犹豫片刻,在乌兰殷殷期待的目光中,最终咬咬牙,抽出腰间的佩剑,挽起衣袖,在细白的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艳红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一滴滴掉进空瓮里。

沐枫吃了一惊,出于医者的本能,他下意识就想去阻拦这种自残的行为。却被乌珠眼疾手快拽住:“喝了圣女血,可以保我族人一年身体健康无恙,这是巫溪族祖上就传下来的。”

鲜血还在不断流出,看来不接满这一瓮是不会停止。

阿绾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越来越惨白,慢慢的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但她还是咬牙坚持,任凭血液和生命一点点流逝。

再流下去会死人的!

沐枫正打算推开乌珠,告诉这些人,不管是谁的血都不能够治病。却见乌兰笑盈盈的接过桃木瓮,用手指轻轻蘸了一抹鲜红的血液,放进嘴里,仿佛品到了琼浆玉液,露出一脸满足的笑容。

然后桃木瓮在每一个族人的手里传来传去,少女的鲜血在他们的舌尖和手指上流淌,满足着他们扭曲的欲望。

没有人看一眼为他们供奉了鲜血的女孩子,她扶着柱子,虚弱的几乎随时随地都会摔倒。

但她还是顽强的站在那里,任凭冷汗浸透了衣衫,冰雪般的眼睛此刻更加淡漠了三分。

乌珠喜滋滋的将桃木瓮捧到沐枫面前:“沐公子,你也食用一些吧。”

沐枫看着那鲜红粘稠的**,只觉得恶心欲呕。他赶紧伸手推开,去寻找那个茕茕孑立的身影,发现她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

“你们的圣女住在哪里?”沐枫问道:“我去看看她。”

她失了那么多的血,不想办法补一补,会十分的伤害身体。

“阿绾住在那边的山顶上。不过她性子孤僻,通常不许别人去她的住处,除非有要事相商。沐公子,你要想见她,我带你去吧。”

乌珠领路,两人朝山上走去。

快到山顶时,乌珠停下脚步:“我在这里等你。”

实在是他们的这位圣女性子清冷的过了头,乌珠有些不大愿意和她打交道。

山顶地势开阔,青山绿水环绕着,鸟声啾啾,说不出的悠远宁静。一栋三层高的小竹楼坐落在花丛之中。

沐枫看见这些花,吃了一惊。这漫山遍野望不到尽头的花竟然是彼岸花!花瓣细长舒卷,只见花不见叶,红的妖冶魅惑,惊心动魄。在烈日灼灼下,美的诡异,仿佛一片浓稠的鲜血,铺满大地,直流向天边。

花丛里站着一个人,默默看着沐枫,就算离的有些远,也能感受到她的敌意。

“你来这里做什么?谁允许你来的?马上离开,我这里不欢迎陌生人!”

沐枫尽最大的可能,向她释放自己的善意,温柔的笑道:“你刚才流了很多血,身体一定很不舒服。我是一名大夫,无法容忍任何人不看重自己的身体,所以才过来,想要为你诊一诊脉。”

清清润润的少年,穿着一身掺了银丝的白袍,微微拂动间,便有水波一样的暗纹流动。袍角处,一簇梨花蜿蜒至腰间,绣工繁复精致,雪白的梨瓣朵朵盛开,嫩黄的花蕊上辍着一颗颗的水晶石,给人一种空灵之美。

一头乌黑的发丝披散肩头,垂落在胸前,与雪白的衣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双眼睛仿佛遥远夜空最璀璨的寒星,深邃悠远,寂静沉凝。

微微一笑间,便让人觉得春暖花开。

阿绾撇开视线。冷淡的说道:“我很好,不需要你来操心,请回吧。”

她转身打算回屋,然而没走几步,便双膝一软跌倒在地。

沐枫大步上前,也顾不得冒犯不冒犯,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只手放在她的膝弯,将她抱了起来。只觉得怀里的少女轻薄的好像一片纸,随时随地都会被风吹走。

她太瘦了,长久以往,身体只会越来越糟糕。

阿绾推了他几下,手臂绵软无力。大约失血过多,她最终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只能任由沐枫将她抱进竹楼,放在**。

沐枫去桌子上倒了一杯水,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只瓷瓶,倒出来粒白色的药丸,托在掌心:“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