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这次回来,不仅止住了江南的瘟疫,还带回一张延年益寿的药方,献给皇帝。

御医们仔细推敲后,纷纷称赞这张方子世间难寻,确有奇效。

皇帝这几年正因为耽于享乐,沉迷美色,被掏空了身子。闻言顿时龙颜大悦,对陈烨大加赏赐。

信王府一时间又变得门庭若市,前来提亲的媒人络绎不绝,却都被他婉言相拒。

没人知道这一年多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就算对敬元他也绝口不提。

没多久,陈烨投身于父亲从前的旧部麾下,从最底层的一名官兵做起,短短三年,连立战功,在军营之中,渐渐站稳了脚跟。

同年,由于政权腐败,横征暴敛,导致多地相继爆发农民起义。

而深宫里的皇帝,除了派兵大肆镇压,其余时间依旧用来修仙问道,奢侈**逸。

陈烨在面对那些为了吃一口饱饭,不得不奋起反抗,最后还要惨遭屠戮的百姓时,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愤怒和无力。

冬日的太阳又红又圆,仿佛被这冰冷的天气冻结了全部的热情,无精打采悬挂在天边。

从街的那头飞驰过来一匹骏马,上面端坐着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里面穿着竹青色的锦袍,外罩藏蓝色披风。

凛冽的寒风里,青年并没有带上风帽,露出一张如玉的脸庞。乌黑的发丝整整齐齐拢在金冠里,清冷的凤眼微微上挑,原本绯淡的双唇,被冷风吹的也变做了艳红色。

他正是闻名京都的信王殿下陈烨,意气风发少年郎。

此时此刻的他,在经历了三年军营磨砺,无数风刀霜剑的侵袭后,早已褪去青涩,变得沉静优雅,风流内蕴,成为了京城里无数闺阁女儿的春闺梦里人。

骏马一直奔驰到信王府前,陈烨勒马翻身而下。

“王爷,您回来了!”

守门的小厮殷勤上前,接过陈烨手中的马缰。

陈烨“嗯”一声,大步迈过门槛,飞扬的衣角被风卷的鼓起:“姑娘呢?”

他一边走一边仿似漫不经心的问。

他问的随意,下人却知道王爷嘴里的那位姑娘,在王府是何等的金尊玉贵。当下不敢怠慢,即刻回道:“禀王爷,姑娘早起去庙里上香,现在还不曾回府。”

“我让你们置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都按王爷的意思准备妥当了。”

陈烨一直走到庭院里,才停下脚步。

冬日里寒风萧瑟。枝头本该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此刻却挂满了深紫浅紫的花蕾,垂垂而下,仿佛一夜之间春风回暖,鲜花着锦。

陈烨站在这株花树下,笑容比三月的春风还要柔软。

敬元,我要把我这一生最珍贵的东西给予你,你可愿意?

敬元从寺庙里回来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庭院里灯火通明,陈烨端坐在梧桐树下,白衣胜雪,广袖飞舞,乌黑的发丝被风卷的扬起又落下。

树梢上紫色的花瓣垂落在他的头顶,明明周身艳色纷呈,偏偏那一抹素白却是其中最瞩目的存在。

“烨哥哥……”敬元看的有些呆了,原来烨哥哥长得竟然这样好看。怪不得京城中的那些贵女见了他,都会羞红了脸。

陈烨压住手指下的琴弦,抬头静静凝视着她,眼中仿佛聚了一潭深水,浓的暗沉,黑的噬心。片刻后,他微微一笑:“敬元,你回来了。”

敬元却恍惚觉得,这一笑里,似乎有什么,变得和从前不同。仿佛有一粒石子投进心湖,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怎么样都止不住。

“烨哥哥,这是……”她用手指着头顶的梧桐花。那些花瓣是用紫色的锦缎所制,十分逼真精致。

“今天是你十五岁生辰,及笄之日。可惜因着你的身份特殊,烨哥哥无法为你大肆操办,只能在这梧桐树下为你抚琴一首,作为赠送给你的生辰贺礼。你,愿意听吗?”

敬元捏了捏掩在衣袖里的一枚玉佩,有些心不在焉:“好,你弹,我听。”

陈烨将琴在石桌上放稳,手指轻轻在弦上拨了拨,弹出了第一串音符。缕缕琴音向远方扩散开去,悠悠扬扬,其中的情韵令人回肠**气。

琴音如诉,所有最静好的时光,最灿烂的风霜,或最初的模样,都缓缓流淌起来。

这是陈烨心中的珍藏,是他这一生的心之向往,缠绵悱恻自指尖流泄而出,向每一个听到它的人,诉说自己的刻骨深情。

夜幕沉沉,星光璀璨。

低垂着眉眼弹奏的青年,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眼睛比星空更明亮。

可惜敬元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此,她将手里的玉佩揉来捏去,心烦意乱,以至于陈烨弹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听进去。

半晌后,她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抬头唤道:“烨哥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陈烨用玉白的手指轻轻压住琴弦,抬头浅笑:“正好,今日我也有话要对敬元说。”

敬元顿时有些心虚,莫非烨哥哥已经知道了她的事情?但是看他的样子又分明不像。

“那……”她本身也正犹豫踌躇,不知自己的决定正确与否:“要不烨哥哥你先说吧。”

她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仔细考量过再做决定。

“不,还是敬元先说。”

陈烨怕他说出来的话,会把这个丫头吓得不会说话。

敬元咬咬牙,伸出一直攥着玉佩的手,在陈烨面前摊开:“烨哥哥可认得这个?”

陈烨拿起仔仔细细打量:“这是何物?”

他并不曾见过。

“这是我的母亲,萧家的嫡长女,晋国的废后,留给我的东西。”

此时的两个年轻人并不知道,命运的轨迹,在敬元拿出这块玉佩时,已经全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