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因岁数小, 没喝酒,她笑眯眯的说道,“祝愿娘身体平安, 大家万事如意。”
其余的人也纷纷开口祝愿,所有人都收到了最诚挚的祝福。
“开动吧。”钱丽芬话音刚落, 周磊周强和周建军早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周磊还是最喜欢他钟爱的拔丝红薯, 而周强则喜欢吃鸡, 周建军吃的是鱼,其余人也各有各的口味, 一时之间只听到饭桌上咀嚼的声音。
之后男人们喝着小酒, 而女人们则边吃边聊。
时间慢悠悠的滑过,这顿饭,周家人吃了两个多小时, 当然主要是男人们喝酒占用了大部分的时间。
饭后, 周至和周建军几个人出去玩, 此时周家人大部分人都吃完了饭,孩子们一个个的跑出来,偶尔有些大人,也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聊着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
周至慢悠悠的走在村子里,感受着周围人的欢乐, 抬头瞅了瞅天空, 脑海里突然想到,不知道此时的宋凛在做什么呢?
同一时间, 宋凛也抬头看向了周家村的方向。
而在他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大表哥,快过来啊, 我们要放鞭炮了。”
“好的,我就来。”宋凛回头看过去,点点头回道。
叫他的人是小表妹秦红,这孩子岁数和周至一般大,现在也在市里上高中。宋凛稍加一打听,对方果然和周建军是同一班的同学,并且两人也认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宋凛就慢慢的和秦红聊天,逐渐的提起了自己的手下一个连长周磊的小姑姑,年后要去她班里上学,托秦红多加照看,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给他去信或打电话。
秦红一听对方和宋凛的关系,二话没说,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对方的。
宋凛闻言,暗暗的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成了,学校外边有他娘秦怡,学校里有小表妹秦红,相信在这两人的照看下,周至在学校里就不会有问题了。
过年放鞭炮对于大杂院里的孩子们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
因为这年月,很多人家过年才吃一顿饺子,物质不丰富的年代,孩子们的娱乐也很少,大人们当然也不会花费这在他们看来不是必要的钱去买鞭炮了。
所以能放鞭炮的人家是少数,而孩子们都会在放鞭炮过后,去里边找一些残余的没有燃烧的小鞭炮,自己攒起来凑成一堆,方便之后玩耍。
秦家因为职工多,除了还在上学的秦红,其余全都是有工作的人,所以日子过得非常不错。
在别人看起来很贵,只能听个响的鞭炮,秦家每年都会买一长串鞭炮来放,就为了图个热闹和喜庆。
往年都是秦文秦武两兄弟点火,今年宋凛是难得来一次的客人,大家伙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宋凛感受到了秦家人的善意,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拿着火柴,擦的一声,火光闪现,他小心的用手捂着,不让风吹灭,之后慢慢的靠近引线,点燃之后,宋凛动作迅速,迈开脚步往外跑。
所有人都捂着耳朵,不大一会儿,就听见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这热闹的气氛中,宋凛回头看向了周围秦家的表兄妹们,大家伙都笑的很开心。
不远处,正是他娘以及外祖父母,他们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看见自己回头之后,纷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而透过他们的笑容,宋凛仿佛看到了他的心上人周至,亲生父亲楚青,远在京城的养父母宋海军和金莱,以及在海岛的众多战友,此时他们说不定也会在某些时刻思念自己吧。
与此同时,在县城里的楚青,自己包了一些饺子,拿个三副碗筷,自己坐在一角,对着窗外敬了一杯酒。
京城,某大院,宋海军直到傍晚才从繁忙的工作中解脱,到家之后,发现屋子里静悄悄的,四处找寻之后,才终于在房间里看到了妻子金莱的人影。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宋海军走进之后,才看到妻子拿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正默默地留着眼泪。
金莱听见丈夫的话,连忙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什么,就是想小凛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前些天他给我来电话了,说找到亲生父母了,这不是挺好的嘛,你呀,就别伤心了,他能亲人团聚,对于小凛来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宋海军搂着妻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安慰的说道。
金莱闻言,心里十分难过,哽咽的开口说道,“我就是害怕,以后他会离我越来越远,我养了他将近三十年,就算他十八岁去当兵的时候,我都没有这种要失去他的感觉。”
“哎,都怪我,要不是我这身体,也不会让你这辈子都没有孩子。”宋海军听到这里,随即歉疚的说道。
金莱闻言,连忙抬头,认真的看着宋海军的脸,焦急的解释道:
“海军,你说这话干什么?我这辈子能嫁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虽然我没有亲生孩子,但是小凛是我养大的,我一样得到了一个当母亲的快乐。”
说到这里,金莱叹了一口气,“就是,就是有些对不起秦家妹子,当初也不知道楚青没经过她的同意,就把孩子抱过来了。”
气氛顿时有些沉默,过了好久之后,房间里才再一次的响起了宋海军的声音,“过去的事情不提了,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秦家妹子有小凛在身边,想必心里的遗憾少了几分吧。”
“好了,我们下楼吃饭吧。今天是年三十,不如我们小酌几杯如何?”宋海军拍了拍自己的妻子,提议道。
金莱也愿意喝酒,听见这个话题,心情稍微变好了一些,她欢喜的点头应道,“好呀。”
随即放下了手里的相框,两人相携着走下楼梯。
过了年,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刻,初一一大早,周磊就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出发了。
王桂花看着整装待发的儿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语气含着几分威胁的说道:
“这回说让你相亲,你才去了一次,就死活不去了。但是下回可没这么便宜的事情了,必须把这件事落实到位,争取早一天给我领回来一个媳妇,知道吗?”
“娘啊,这个不怪我,这不是对方要求太多了嘛。什么一辆自行车,缝纫机,还要有八十八块测彩礼钱。”
周磊越说语速越快,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气愤,对着自己亲娘王桂花抱怨着说道:
“天啊,在咱们村子里从来没有听说过要这么多彩礼的人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把我当成冤大头了。”
钱丽芬闻言,在一旁点评道,“也是,这个媒婆介绍的什么人家,咱们家的钱就算是大风刮来的,也不能和那样的人家做亲家的,太贪婪了,一点儿做事儿的分寸都没有。”
关于这一点,王桂花其实真心觉得儿子做的没错,所以之后也因为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就没继续给儿子介绍相亲对象,让周磊过了几天心情舒心的日子。
周磊笑嘻嘻的对着亲娘王桂花说道,“娘啊,你别担心,就凭你儿子这张帅脸以及在连长的职务,肯定会给你娶一个儿媳妇回来的,你呀,就等着日后抱孙子吧。”
“别笑嘻嘻的了,正经儿点。”王桂花白了他一眼,正色道,“多余嘱咐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也不是第一次离开家了了,在部队小心点,记得多给家里写信。”
“好的,我知道了娘。”周磊重重的点头应道,“那我走了,奶奶,爹娘,二叔二婶,强子,建军,小姑姑,再见。”
“嗯嗯,路上慢点,小心点。”众人挥手道别。
等周磊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中之后,王桂花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她心中极度不舍,转头趴在了丈夫周爱国的身上哭出声来。
“桂花,桂花,别哭了,你一哭,我这心里就发酸。”钱丽芬拍着王桂花的后背,安抚的对着她劝慰道。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伙才平复下心情,转身回了屋。
周磊这边,他从家里出去,去书记家花钱做了牛车,把他送到了县城,随后又坐客车去了市里,辗转坐了两趟公交车,才终于到达了火车站。
候车室里,周磊终于见到了宋凛。
“宋凛,你来的好早啊。”周磊撂下后背的行李,笑呵呵的坐在宋凛身边,打招呼道。
“喏,这是你的火车票,拿好。”宋凛从怀里掏出一张票,随后交到了周磊手里。
此时候车室里,人来人往,即使是大年初一,也又不少人的人,宋凛和周磊两人等了不到半小时,他们乘坐的火车就进站了。
站台上,有很多来送行的亲属,而宋凛和周磊两个大男人,仅带着一些随身行李,所以很轻松的上了车。
到了火车上,周磊看一切都很新奇的样子,他是头一次坐卧铺,走进车厢之后,看到有人就冲着对方点点头,随后核对座位号,自己的是靠左一侧的下铺。
他顺手行李扔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卧铺上,感受了一下,对着宋凛说道,“我发现这卧铺也不软和啊,还挺硬的。”
“怎么?你想睡软床?”宋凛把自己的行李扔在了周磊的上铺,随后两个箭步,自己就麻利的躺了上去,动作潇洒帅气,把对面**躺着的那位小姑娘看的眼睛直发光。
周磊闻言,摇摇头,诚实的回道,“啊?也不是,就是有点失望罢了,我感觉这卧铺和硬座差不多的样子。”宋凛没说话,躺在**准备闭目养神。
等周磊新鲜劲儿过去之后,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神情带着几分懊恼的说道,“对了,宋凛,我小姑姑有东西让我带给你,嗐,刚才上车光顾着左右乱看了,都快忘记了。”
周磊刚说到小姑姑这几个字,宋凛闭着的眼睛登时就睁开了,随后他猛地翻身坐起,动作迅速的低头向下看,语气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样子,他问道,“是什么东西?”
周磊这边只顾着翻找自己的行李了,也没仔细听宋凛的语气,也就丝毫没发现宋凛语气里的焦急。
他很是随意的回道,“哦,是我小姑姑包的饺子,以及一些糕点,她说你帮了这么大的忙,没什么能谢你的,就给你做点儿吃的,让你拿着在火车上吃。”
“是吗,那就多谢谢她了!”宋凛嘴角勾起一抹大大的笑容,随即消失不见,只有一直盯着他的对面那小女孩才看清了这一幕,同时沉醉在大哥哥灿烂的笑容里。
宋凛接过周磊手里的饭盒,慢慢的打开,就看见里边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饺子,他用筷子夹起一个,嗯,是酸菜陷的饺子,虽然有些凉了,但是吃在嘴里,一样的美味。
另外一袋油纸包里边装的是一些糕点,宋凛看了一下,有白蜂糕,红豆糕,黑芝麻团糕,种类不少,颜色漂亮,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宋凛吃的心情舒畅,就连周磊想要尝一口的时候,也十分大方的分享给了对方。
此时他看着窗外远去的风景,心里对周至的思念随之高涨。
又过了四天,这回背着行李走的人变成了周强。
好在他去的地方不远,就在县城,家里人要是想他,也能够得着,不像是周磊,坐火车也得七天的时间。
虽然如此,刘秀秀也仍旧红了眼眶,儿子不在身边,身为一个母亲就是特别容易担心。
她看着自己高大的儿子,嘴里不断的叮嘱道,“去了城里好好上班,你自己的工资就多攒着,不用总想着给家里。”
“还有还有,你也到了岁数了,要是有合适的对象,自己处一处,不要像你大哥那样,拖到二十五六了还没结婚。”
周强听见母亲的絮叨,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最后抱了一下刘秀秀,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娘,我知道了,您放心吧,不用总担心我,如果想我了,就让我爹送你到城里,我们娘俩一起去国营饭店大吃一顿。”
刘秀秀嘴上说着“用不着那么浪费,去什么国营饭店啊。”但是心里却暖呼呼的,嘴角一起高高翘起,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十分开心的样子。
之后就是其他人和周强告别,轮到周至的时候,她上前递给了周强一个牛皮纸包,“这里边是我做的白蜂糕,你拿回去吃吧。”
“多谢小姑姑了。”周强捏着那糕点袋子,笑呵呵的回道。
随即,周强在众人的注视中,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正月十五那天,周至特意早早的做了元宵,周爱党则带着满满一饭盒的元宵去了县城,给儿子周强送饭。
回来的路上下了大雪,好在这时候的周爱党也已经到了村口,距离家门也没有多远了。
回来的时候,周爱党对周至说道,“林彦那孩子也吃了你做的元宵,还和我说,你手艺真好呢!”
周至猛地听见林彦这个名字,心里顿时一跳,自从上一次拒绝林彦的表白之后,周至还以为两人之间就再也不会见面说话了呢!没想到林彦竟然会主动对自己示好,难道他已经放下了。
怀着这样的猜测,周至心里笑了一下,望了望窗外的雪,再感受着室内的温暖,接着伏在案桌上,给宋凛回信。
是的,宋凛回到部队之后,立即就给周至写了信,信里先是报了平安,随即写了一些火车路上的新闻,最后夸了周至做的饺子和糕点很好吃,信的结尾说很期待回信。
这是周至第一次收到宋凛写的信,足足两页纸,上面的字迹很有风骨,笔画很潇洒自如,就像是宋凛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一样。
周至在信里给宋凛写道,随着周磊和周强的离开,大嫂和二嫂还几天才缓过精神来,现在过到了正月十五,早上她们俩刚和自己包完元宵,二哥起早送到了县城周强的手里,回来的时候下了雪,外边的气温很冷……
总之都是自己身边发生的小事儿,但是周至愿意和宋凛分享,写信的时候下笔如有神,很快就写完了两页,收好之后,塞在了信封里,想着等什么时候见到瞿敬,让他帮忙邮寄出去,省的自己老大远,特意跑到县里的邮局去。
说到瞿敬,就不得不说说一下周薇了,年前的时候他们两人相亲,很快就成了,两家人已经见过面了,等到年后就成亲,这不,现在已经到了年后,很快,周薇就要出门子了。
作为来到周家村之后,自己交到的最好的朋友,周至心里其实很舍不得周薇的,而且再过几天,就到了3月份,自己也要去读高中了。
这样一想,两人如现在这般自由相处的时间不多了,周至跑周薇家就越发的勤。
这不,写完信之后,周至见没什么事情,即使下着雪,也穿上衣服,准备去周薇家待会儿。
“只只啊,下这么大的雪,准备去哪里啊?”钱丽芬对着周至,关心的问道。
“娘,我去一趟薇薇姐的家。”周至这样回道。
“下雪了,走路慢着点。”钱丽芬上前,给周至整理着衣领,戴好帽子和围巾,拍了拍她的胳膊,嘴里叮嘱着说道。
去周薇家,钱丽芬心里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至十分享受亲娘的关心,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甜甜的回道,“好的,我知道了娘。”
周至出了家门,风雪里,她看着乱飞的雪花,突然间想到了当初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天。
那天被赵家赶出门之后,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她用兜里仅剩的几毛钱做了客车,到了县城之后,顶着鹅毛大雪,找人打听周家村的位置。
一路走一路打听,天色还不好,一不小心,脚下一滑,瞬间就跌倒在地,坐在雪地上的那一刻,周至简直哭的心都有了。
不过很快,她坚强的站了起来,凭借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慢慢的朝周家村的方向走着,好在那一天,她十分幸运的遇到了周家村的书记周启明。
是的,就是现在站在她面前,十分欢迎她来家里做客的这个小老头。
“只只来了,快过来坐。”此时周启明正美滋滋的瞅着旱烟,见周至来了,连忙招呼她到炕头来坐。
不大一会儿,周薇也出来了。
周启明看着小女儿那越发白皙的脸蛋,感慨的说了一句,“只只啊,多亏了你,我原本黑黢黢的女儿现在已经白了好多,这样一来,等她去了婆家,人家也不会把她当成一个农村姑娘了看待了。”
周启明对于女儿能嫁过去城里,心里是很满意的,但是嫁到比自己高的人家去,其实作为农村人的他心里也很没底气。
现在周薇白了许多,站在那里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城里姑娘,想必他未来的亲家婆也能高看一眼。毕竟皮肤白的姑娘代表着在乡下不用外出干农活,也就代表着家里条件更好。
“四大爷,您这话说的,既然我有这好办法,当然不会吝啬的,只要薇薇姐用得好,那我就很高兴了。”周至坐在那里,脱下衣服,脱了鞋子,随后看着周启明笑眯眯的回道。
“嗯,感激的话也不多说了,以后呀,碰到合适的人,我给你推一推。”周启明笑呵呵的表示道:
“我还认识很多有钱的,家里当官的,想必对于这买白皂,是不会吝啬买上两块给家里夫人女儿用的。”
周启明这几天思来想去,这是唯一一个他能帮到周至的地方了。况且美白皂的效果非常好,推荐给别人用,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总的来说,一举两得。
周至听见这话,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周启明既然这么说,那么就是有把握能帮自己卖出去,这样一来,她手里也有了余钱,以后手头宽裕了,想买什么不行啊!
于是周至连忙朝周启明道谢。
“对了,你这美白皂啊,不能卖的太便宜,咱们定个高价,10块钱吧。”周启明看着周至,慢慢的解释着说道,“好东西就得配上高价格,这样一来,人家才会感觉这东西花钱买的值!”
周至笑呵呵的点头表示道,“我明白的,谢谢四大爷。”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很快的,周至慢慢的通过周启明的手,卖出了四五块香皂,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周至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就会有回头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