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再有人出来时,就不止一个人来迎接江行舟他们了,而是近乎“倾巢而出”。三楼最大一间房的门被推得敞开,上位者在最前方走了出来,其余人都跟在后头,面上皆做出了一副愧疚且抱歉的样子。
“大人,我们深感抱歉,给诸位添麻烦了!还请诸位上楼一叙,给我们一个赔罪的机会吧!”站在最前方的那人如是说道。
顾轻玖小声提醒江行舟:“此人就是遇仙教的现任教主,我在江州城中见过他。”
精心易容一番的江行舟抬头看向那人,除冷笑了一声外,并没有其他的情绪起伏,因为此人并不是遇仙教的真正掌权者、也并未参加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叛乱。
此人名为江穆柯,是江行舟特别、特别远房的堂叔。他的娘亲是中原人,爹爹又早死,故而自中原同西域交恶开始,他与娘亲便离开了西域,同江行舟根本没见过几次。这应当也是遇仙教真正掌权者选他做傀儡教主的原因吧,如果是近亲,保不准在某日里就会反扑,但此人本就同原遇仙教关系不大,找他回来锦衣玉食地养着,对掌权者可谓是全无后患。
昏黄的烛光打在楼上诸人的身上,将他们的面容与身形倒也照得七七八八的。江穆柯被人看似簇拥实则指挥着,清瘦的身形瞧不出丝毫贵气,看来小日子过得也不是很舒爽。
江行舟将楼上之人尽数扫了一遍,发现基本没有自己认识的,也就是说真正的掌权人并没有来,这才彻底地清除了内心的隐忧,也将原本攥紧的拳头松了开来。
见他半天都没有答话,顾轻玖又轻声提醒道:“我瞧了瞧他们的身形,发现他们的武功都不是很高,那个教主尤其菜。我们直接上去吧,别在楼下逗留太久,以免他们起疑心。”
“好。”江行舟反应了过来,同顾轻玖他们一同上了三楼,被那群虚伪的人给热情地请到了屋内。
不知何故,江穆柯盯着他的脸发了会儿愣,又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怏怏地收回了目光。
这非常正常,因为江行舟今天的易容可是下了重手的。顾轻玖这小丫头似乎瞧出了什么,心里门儿清,把他给抓过来后,给他贴上了一张超有勘刑司风范的、又丑又凶的人皮面具,因为担心他的骨相会暴露出来,又在他的眉骨、脸颊和颧骨上糊了不少粉。
现在,江行舟和楚墨的长相几乎是一个风格的,又显老又凶相毕露,除了眼睛外跟他原本的清冷桃花脸没有半点儿共性,绝对不可能被旁人给认出来。
将江行舟等人请到座位上后,江穆柯问道:“楚墨大人……出什么事儿了吗?”
“呵,贵派应当对此事心知肚明呀。”虽然刻意压沉了嗓音,江行舟的声音还是自带嘲讽,只听他阴阳怪气地说道,“贵派弄丢了如此重要的联络物,害得我们的联络人受到了牵连。托你们的鸿福,我还升了一级才来当的这个联络人,真是要谢谢你们。”
江穆柯等人:……
“额,此事……此事……”江穆柯没想到这个新上任的大人居然如此直接,可偏偏令冠年可是在整个西域都颇负盛名的一代高道,自己根本不能指责他。
“事已至此,切勿耽误我们的合作才最为重要。”顾轻玖急忙打起了圆场,唱着白脸的角色,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寒暄,“今晚,贵派邀我们前来可是有事相商?”
“哦,对对对。”江穆柯抬眼看向角落里一位戴面具的男子,示意他来讲接下来的话。
江行舟这才注意到了这位男子,因为他在迎接之时站在很角落的位置、似乎并不是什么掌权之人,将不大友好的眼神投到了他的脸上。
那男子收到了江行舟的恶意,抬手一拜,问他:“敢问大人贵姓?”
“江。”江行舟直接道。
顾轻玖心下一惊,心道:“我去,我还以为这小子至少会隐藏一下姓名,没想到这货跟脱了缰的野马驹子似的,没有半点儿隐藏自己身份的自觉啊,他到底有没有点儿数?不对,他怎么像是在故意跟对方炫耀着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差点儿没被气死,继续在心里骂道:“这人是不是有病?他是无人匹敌的大魔头,我们又不是!净给别人找麻烦!不行,我又不想让小曦嫁给他了,肯定后患无穷!”
心念及此,顾轻玖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江行舟,然后找补道:“这位是我们的江路大人,你呢?”
男子嘴上说着“哦,是在下疏忽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应当自我介绍一番的,在下名为谭昇,很荣幸认识诸位。”,却挑了挑眉毛,顺便将后面的人通通扫了一遍,发现没有一个人是眼熟之人,他们都没有来同遇仙教联络过。
如果说,楚墨不能再来是因为受到了惩处,那么,至少得有一个熟人来参与此事、也好为新官带路吧?
谭昇心下狐疑,冲身后之人打了几个手势,命他们即刻去外围做些部署。然而,他也不敢肯定眼前的大人们都是假的,毕竟勘刑司心狠手辣的恶名在外,他们把此前之人都干掉也是不无可能的。
故而,接下来,谭昇只好继续同江行舟他们八分真二分假地聊着。
“大人,此前我们的计划是在除夕灯会上宣传西域道门的教义教理,但是,具体的方式仍未定下。近来,城内百姓对我们的抵抗之意愈发明显,我们着实想不明白应当如何传递我们的教义教理。”
江行舟本想挑一挑被粘在人皮面具之下的眉毛,没想到顾轻玖下手太狠、面具粘得太紧了,他的眉毛被扯得生疼,面容也显得严肃而略显狰狞。
只见他狰狞地问道:“哦?楚墨大人此前是如何同你们讲的?”
发现谭昇的眼神愈发狐疑,顾轻玖又急忙找补道:“是这样的,楚墨已被关进了水牢,在此之前,主司和三部直接且迅速地对他进行了问话,他并未来得及同我们进行交接。且同贵派的联络终属机密,此前此后我们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