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州心神巨震,他咬紧牙关,随意搭在腰腹的手已经隐隐爆出了青筋,然而他面上却不显,依然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裴寒?”

裴寒回了回神,低头应道,“是,主帅大人。”

他不知道顾辰州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那个曾经突然失踪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最高统帅,但是顾辰州不说,他也不会傻到这时候开口去问。

“…你先出去,祁沐,你也是。”顾辰州闭眼道。

裴寒惊讶地看向祁沐,不明白他的意思,显然,祁沐的表情也略带惊讶,但他很快就恢复了神情,道,“是,主帅。”然后给了裴寒一个眼神,带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门外,祁沐皱着眉把裴寒拉到一边,“…主帅从来不会这样,你认识主帅?”

祁沐这样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很早就注意到,裴寒出生的地方,正是曾经失踪了三年的顾辰州的安身之地,那样一个小镇,人又不多,在那待上几年难免会遇见,认识不算奇怪,祁沐现在唯一只担心的是,裴寒和顾辰州曾经有所嫌隙。

裴寒同样也皱了眉,“…不算很熟。”

祁沐追问,“主帅曾经在你的故乡待过一断时间,在此期间,你们可有过不愉快吗?”

裴寒想了想,慎重摇头,“并无。”

确定门关好之后,顾辰州拿起一个杯子,忽然,猛地往地上摔碎,然后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

超强质alpha的破坏力可想而知,然而在隔音效果极好的高级办公室内,门外也只能听到一点点声响。

顾辰州大脑里疯狂流转,心里叫嚣着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更多’不堪入目’的画面一一从脑海深处迸发出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顾辰州才堪堪把情绪压制下去,他知道记忆片段并不能准确说明什么,更不可能直接证明花团和这个男人有什么关系,但是…他看见花团冲这个男人笑了,笑得无比开心。

光是这一点,就让他暴躁无比。

他们是什么关系?朋友,亲人,还是……

他记得花团当初最开始是个怎样无情冷血的人,从来单只形影,没什么朋友,但是这个裴寒……花团对他就很特别。

他会照顾他,会帮他忙,甚至还会对他笑……凭什么?他对别人这样,又是怎么对自己的?

顾辰州越想越气,他忽然想起,他还没派人去花团那边照顾,嫉妒的种子在心里拔根,他控制不住,几乎是立刻就打了个电话出去,打完之后,疯狂的报复欲得逞,顾辰州才感觉那股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好了些。

而花团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刚才很乖地配合医生做完了检查,回到自己的病房,窗外的风呼呼地吹,下着点小雨。

天气转冷,快要入秋了。

还好医院有厚一点的病号服,不然花团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还没来得及买厚衣服呢。

自己爬回**,盖好被子,花团把头转向窗台,继续数树上的叶子。

窗外的风很大,树枝晃动得很厉害,尽管吃力,但花团还是把视野所能看见的叶子都数了出来,然而因为最近刮风下雨,每一天的叶子都会掉,一天比一天少……他其实只是太孤独了。

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不然他一个人,会感到很难过。

也不是不能玩手机,只是每一次碰到屏幕,他都忍不住去翻看通话记录,然后,会很想很想给顾辰州打电话,哪怕通话记录显示,他极少有打通的时候。

为了后面好生产,花团遵循医嘱,每天都会扶着肚子绕医院散步,他住的这所并不算什么大医院,但是离家很近,所以当时顾辰州提出要送他去市中心最好的医院时,他拒绝了。

他当时只不过是想着,万一后面他忽然出了什么事,而他的alpha不能及时赶过来,他还可以自己回家,因为离家近,很方便,他也找得到路,不怕走丢。

但是现在看来,简直是有备无患了,他自己回家的几率可能比当初他想象的,还要大上许多。

顾辰州真的太忙了,几乎都没有时间过来见他一面,更遑论照顾他。

他看别人家的omega怀孕,几乎是全家出动,丈夫还特意请了假过来陪产,一家人就只围绕着一个人,生怕他磕着碰着,当宝贝似的,花团没有,他只有负责他的护士,偶尔过来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花团有一次见一个omega撒娇跟自己的家人说想吃酸果脯,还指名道姓,说要某地某家的,不然就不吃,听起来他说的那个地方应该很远,但他的公公婆婆二话不说,立马打车绕远路给他去买,然后他又说渴了,他的丈夫在一旁给他倒水,试过温度,都不用他去接,直接喂到了他嘴里……花团没敢再继续看下去,他还得跑到医院外边,去给自己买饭,雨下得大的时候,他的鞋子和裤脚都会湿。

他回来不能马上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他怕自己感冒着凉,还得艰难地换掉鞋袜,然后自己去打一盆热水回来,把冰冷的脚先泡暖。

还好他曾经历过好几个月食不饱腹的日子,他能吃得了苦,不然就着已经半凉的饭菜果腹,他可能会哭。

他开始发呆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些嘈杂,高跟鞋鞋跟扣打在地方的尖锐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

花团皱眉盯着门口,心底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一向十分准确。

没有敲门,门被直接推开了,门口出现一张花团此时此刻根本一点都不想看见的脸,他几乎是瞬间攥紧了被子,眉头皱得更深。

来的人是章楠玉。

顾辰州的小后妈……也算是花团的。

“哟,我当是多好的地方呢就请我来,又小又脏,破破烂烂的,你们就打算在这种不入流的小医院生孩子?出问题了怎么办?…哦,也是,你差不多,也就只配在这种地方生了吧…”章楠玉尖酸的语气加上傲慢的神情,成功让花团对她的厌恶又上涨了好几个度。

章楠玉摘下翡翠毛毡小帽子,挑剔地找了个地方坐下,翻白的眼珠子瞥向花团,又道,“不过我也真是小瞧你了,乡下来的小杂种,居然能叫动二少爷让我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