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惊悚事实!(2万2更)
“可是后来裴家…”,扇碧转而垂眸,难掩其中忧伤,裴家一夜间被满门抄斩。
“今年开春的云锦还没赏赐到各宫吧?”
“还没呢,不过那狐狸身上的云锦倒是有着落了。”扇碧眼中含光,将嘴凑到沈芊君耳边细语。
沈芊君点着头,脸上露出灿烂的光芒,“好,那咱们就去送云锦,将尚衣局的佟掌司和各宫的姐妹们都喊去慈宁宫。”
“是!”扇碧清脆应声,福了个身立即走了出去。
宸王休息多日身体总算见好,慈宁宫里也总算有了欢声笑语。因为云宫妃嫔本来人数就极少,所以这次,沈芊君把储秀宫的那些采女宝林也喊了过来。
鸾殿内青烟袅袅,太后被妃嫔们簇拥着,听着她们左一句有一句的奉承,笑得合不拢嘴。
待内监通报皇后嫁到时,众人才息了笑语,忙按照品级一一行礼。
原本于凤榻上坐着的人,才欠身而起,由春尚宫搀扶着上千相迎,“芊芊,你来了啊。”
对于太后如此恩宠的称呼,她并没有感动涕零,而是淡淡一笑,微微俯身,“给母后请安。”
“唉?跟哀家就不用这么多规矩了,这些时日哀家只顾着阿允的伤势,忽略你了。”她拍着沈芊君的手背,满含抱歉道,双目里满是慈祥之色。
若是没有一品红事件,沈芊君此时一定会感动地稀里哗啦,而且那桐木人偶的陷害,虽说不了了之,但她也心知肚明,但此刻,她只是佯装自责,“母后,都怪芊芊不好,害王爷受伤。不然他也不至于休息多日,让母后担心。”
“这不怪你,那些刺客哀家也查清楚了,不过都是些山林劫匪,只为了些钱财,以前是哀家错了,迁怒于你,你不生气吧?”太后露出讨好般的神色,眼里看地都是沈芊君,其它妃子只有干站着的份。
沈芊君微微含笑,山林劫匪能够伤到王爷?这理由未免牵强吧。不过太后这老狐狸的演技果真高,笼络人心的本事也是一绝。
既然太后处处是好,她也没道理不接着。于是便佯装过往任何都没发生般,眼前的的确确就是她的一个普通婆婆般,赔上笑脸。
“对了,今年进贡的云锦到了,臣妾特地命尚衣局的人拿来,供母后挑选。”她拍了拍手,立即从门外鱼贯而入一批红衣宫装宫女,手里个个托着托盘。
再一看那些托盘上的东西,一匹匹上好的云锦摆放整齐。其中,有颜色艳丽绣凤刺花的纹路,也有妖娆牡丹娇艳欲滴的纹路…,总之,任谁看了都想拥有一份这样的锦缎。
“你知晓的,哀家自礼佛来就对这种锦衣华缎不感兴趣了,先让她们挑吧,芊芊,先挑自己喜欢的。”太后柔笑着搭上沈芊君的手背,一如从前那般关爱,她淡扫了一眼那些绸缎,的确都是上品。呵,这沈芊君倒也大方。
沈芊君也不拆穿,配合着太后的假惺惺,应地欢喜,“多谢母后,那容臣妾看看。”
她大约浏览了一遍,然后随手指了一件浅蓝色的。
待沈芊君挑过以后,便由各宫妃嫔上来挑选,这次沈芊君特赦杨昭仪一同前来,让关了四天的人忽然向出了笼子的鸟,无比雀跃。
杨昭仪急不可耐,抢先一步上来左挑挑右选选,先是看上一匹大红色的凤凰缎子,而后又对一匹紫色的金牡丹花纹图样的缎子爱不释手,放下这个,又拿起那个,最后又犹豫不决,用哀求地眼光看着太后和沈芊君,“臣妾…能都要么?”
“能!”太后眯缝着眼,笑地开怀,沈芊君选的人,真是草包。她巴不得杨云玲再俗气一点,再势力一点。
沈芊君轻咳一声,强掩脸上的无奈,她是越来越后悔当初怎么走了眼挑了这么一号人。
娘娘们一个个细心挑选,扇碧在一旁仔细打量,可是当最后一位采女上来时,她的眉头不禁一蹙,居然没有!
沈芊君陪太后旁观着喝茶,嘴上是浅浅的笑意,但心里,也跟着着急起来。难道是她猜错了?
“老祖宗,您的决明子茶好了。”春尚宫恭敬端上两杯茶,换去原本茶几上的。
方才沈芊君也只是佯装喝茶,自从有身孕后,她一直回避茶叶,平日里喝地也都是她自己调制的花果茶或者枣茶。
但决明子!
“芊芊,你尝尝,这可是哀家亲自炒的,近来哀家总觉得眼睛不大好使…”。太后面露哀伤道,却斜睥了眼迟迟未碰茶杯的人。
不错,决明子有明目、降压调脂的功效,尤其适合眼疲劳的人喝,但它还有一个特点,性凉,通便、有收缩子宫和催产的作用…
这个老狐狸,玩起亲情牌,却无处不在使坏。她深知,少许的决明子并起不到另孕妇滑胎的作用,而此举,只不过是试探。
难道太后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沈芊君的眼眸忽然一暗,而后又否认了这个答案,依照太后这个性格,若是自己有了身孕,怕是不会坐地这么安生,也不会只用一品红和决明子这般东西来加害,既然平日喝的汤事中都没有毒,那她便是还不知。
沈芊君在心里计较着,转而一笑,她缓缓伸手要去接春尚宫手中的茶杯。只是…,手猛地忽然一歪。
呲……
“娘娘请,啊!”随即,春尚宫脸色大变,手被打翻的茶水烫伤,茶杯立即扑通,在地上摔地粉碎。而春尚宫的手被连接虎口处,也立即鲜红一片,长出了一块扣子那般大小的水泡。
她当即疼地就‘啊呀’出声。
“哎呀,春尚宫,你怎么不端稳些?”沈芊君蹙眉道,拿着帕子去擦衣裙上的水渍。佯装愠怒。
春尚宫顾不得手上的伤,惊慌地急忙跪下求饶,忙拿起自己的帕子来帮忙擦拭。
只是她的手刚伸到沈芊君面前,原本还愠怒的人却忽然展颜。因为她终于找到了那个细节!
春尚宫穿着水蓝色的云锦宫装,水荷绣花清雅的袖口,却隐隐有一处抽丝,因为不太明显,是以才未被发现吧。
她握着她的手,看着那红肿的水泡,缓缓放开。
“好了,你是无心之失。把东西收拾好退下吧。”沈芊君微微侧目,面朝太后,“母后,臣妾近日研制出了一种新茶,不知你可有兴趣一品?”
“哦?好呀。”太后冷扫春尚宫一眼,急忙打圆场朝众妃嫔道,“走吧,随哀家去御花园坐坐,你们多向皇后学学如何习茶道。”
“是。”眼前妃嫔一个个毕恭毕敬地应着。
沈芊君望着它们,凤眼一眯,太后明知她擅茶,却还要拿决明子来试探,莫非她有其它意图?
御花园的茶话会,沈芊君当场教大家如何做柚子茶,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采女们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向她投去崇拜的目光。
“原来柚子也能做茶?”
“而且加上蜂蜜特别好喝。”
众人议论纷纷,太后也笑地开怀,直到凉亭石子路上亚赛走来,众人才停住了议论。
各自作揖后,太后缓缓出声,“宸王妃,你到哀家这边来。”宸王妃三个字说地极重,还故意看了眼沈芊君。
“是。”亚赛缓缓走向太后。
“皇后啊,阿允的婚事哀家本已打点妥当,可有些女儿家的事,她不好意思向人请教,哀家估摸着最满意的还是你,不如这些时日就让亚赛去你那多跑跑,你多教教。”
亚赛听闻脸一红,但朝沈芊君看去时,却是流出出期待的目光,自上次沈芊君追她回来后,她对她心中的敌意已无,有的则是真诚。
身子一怔,多半知道这是太后故意给自己心上添堵,沈芊君莞尔一笑,忙靠近拉起亚赛的手,“当然,臣妾和宸王妃本就无话不谈。”
吃过晚饭太后才放人回宫,回到坤极宫时,天色已黑,寝殿内灯火一片,杨明安和锦澜都在门外,她知道,他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声音中气十足,迈入屋内的同时,沈芊君忙俯身作揖。
屋内一身明黄色的男子听到声音优雅回头,颀长的声音在颤抖的烛光下一颤一颤。
几日不见,他清瘦了许多。
“想你想地厉害,成日在朝堂上受那些老顽固的气,肝火有点旺,想着也只能到你这里来发泄。”高冉昊边说着,边迈步而来,轻佻的话语和他儒雅的气质丝毫不符。
她怔地无言,她知道,朝堂中能给他脸色的,除了爹爹还有谁。可她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相权与皇权的关系才变得更加微妙,他始终都在顾及她的感受。
她心里感动,可当看到男人如此佯装自若时,她又同情不起来。
这个男人活该,累死了也活该!
她咬着牙恨恨道,被他拥入怀中的时候却如兔子般逃离,急走到门口,拉来守夜的杨明安问道,“皇上用膳了么?”
“这几日朝政繁忙,皇上审阅奏章时,经常有一顿没下顿…”,杨明安面露难色,可又管不住嘴道。
沈芊君秀眉立即深拧,扬了扬手,“去吩咐御膳房做三菜一汤来,还有…”,她凑到杨明安的耳边,只见他脸青一阵白一阵,然后又悻悻点头。
“老奴,老奴不敢。”杨明安立即磕头下跪求饶,沈芊君却脸一沉,“你既然最心疼皇上,就按照本宫说的去做。”
“是。”
她满意吩咐完后重新走进,见高冉昊已重新回到预案边伏案批阅了。一盏烛台,光线并不太亮,他俊朗的五官被光线笼照,周围昏暗,倒显得愈加深刻了。
她怔神地看着他秀气的眉微拧,那面如冠玉的脸上竟多了一些细碎的胡渣子,哪里还有往日那仙风道骨的感觉?
“皇上,臣妾命人备了些小菜,你尝尝。”
高冉昊头也未抬,出声浅笑,“朕现在手没空,你喂。”
他分明是用眼睛看,手偶尔动一动朱批。空地很呢。
她想说她可以像往常那般给他念奏章,可一想这不是后宫干政吗,于是作罢,拿起大碗盛了满满菜肴走到他面前。
她将碗端到他面前,可冷不防却被男人大手一拉,送入了怀中。
手中的碗惊得险些甩掉,可一看男人,却依旧笑地云淡风轻。
“朕要你这么喂。”高冉昊扬起一副魅惑众生的笑,环过人儿的胸前将折子拿起,微微张开了嘴,“啊…”。
看着胸前的咸猪手正若无其事地拿着奏章,偶尔似不经意地与她胸前的衣襟摩擦,她有些羞恼,这个男人总会这么无赖!
夹了一块肉送入男人的嘴里,看着他津津有味地细嚼慢咽,她才露出会心一笑。
他是皇帝,却也会忙到有上顿没下顿,那种从心里流露出的心疼难以言喻。
“多吃点。”凤眼眯着,看着他像孩子般一边看折子一边吃东西,她多么想时光就此停留,可惜,烛台忽然跳动地厉害,烛泪噼里啪啦落满了烛台。
她转了个身子面对着男人,端起身边的热汤凑到嘴边为他小心吹凉,“把烫也喝完。对了,那日对付那个牛鼻子道长,那些主意都是你想出来的吧?老头儿可没那么多鬼点子。”
高冉昊微微抬眸,狭长的丹凤眼眯起,顿道,“那皇后觉得朕的鬼点子就多?”他笑得风雅,而后又点点头,“朕看到那道士第一眼就知道他道行短浅,命杨明安悄悄试了那圣水才告诉师父那么做的。可是想着你应该能结局,是以出手慢了些。”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能那么云淡风轻,原来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啊,害她担心了好一阵。
“皇上,再来一口。”沈芊君猛然抬眸,有些赌气,这个男人实在太精明了,和他比算计,她道行尚浅。
看着递过来的勺子小心翼翼,高冉昊凤眼一眯,“朕的皇后今日对朕,似乎格外地好啊。”
沈芊君手一颤,立即柔媚一笑,“皇上果然洞若观火,其实,臣妾是想为人说亲,不知皇上可否成全臣妾这个媒人?”
“哦?”玩味地勾唇,他接过碗品尝着热汤的美味,而后继续道,“说来听听。”
“不知皇上觉得锦澜与扇碧合不合适…”,她咬着下唇道,这事由女方开口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合适,他们两个不正像…”,话还未说完,高冉昊便以手抚着太阳穴,剑眉微拧看向眼前的人,然后身子踉跄了两下,扑通一声便栽入人儿怀里。
“昊,对不起,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你停下。”看着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安详地躺在自己怀里,他的眉依旧蹙着,那俊朗的脸满是疲惫。
细长的指忍不住在他分明的轮廓上游走,从眉峰一直沿着高高的鼻梁下滑,直到在他冰凉的唇上停留,她的手被触电一般弹回,忙收了回来。
苦涩一笑,她抱着男人将他送上了床,为他脱靴解衣,然后命人打水为他擦拭身子…
“君儿,不要走,不要。”就在沈芊君打下帐子转身要走时,帐内的人却忽然大喊起来。
她回头一看,这个君临天下的男人,此刻正如孩子般说着梦话,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
“我不走。”她答地轻柔,转身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在摊开他的掌心时,心猛然一抽。
因为长年习武的原因,他的手上有许多老茧,手并不光滑,但最为粗糙的一处,还是一道贯穿整只手掌、半个指节那么深的伤口,经过岁月的摩擦伤口已经复合。这道伤是三年前,会稽鉴湖一战时,她亲手伤他的…
眼眸深垂,终是松开男人的手,合衣走到了书案边。
翌日天明
**的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身上已干干净净换上了中衣,他轻声下床,闻着一室的芬芳,刚要习惯性地喊杨明安,眼神却不经意瞥到仰在太妃椅上的人,正打着盹。
他轻手蹑脚走过去,发现堆积如山的奏章都已批好,粗略浏览,基本和他的想法差不多。这么多的折子,这个傻子竟一夜未眠,帮他…
嗓子哽咽,眼睛有些酸胀,他一直以为自己付出的太多,而她从来不会回头。
手指掐紧又一松,一张夹杂奏章当中的宣纸滑落在地,他俯身捡起一看,上面竟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名字,昊!
“君儿。”他长长呼唤着,绕过太妃椅从后面搂住人儿,忽然幸福一笑,他就知道,她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
待沈芊君醒来时,已换了地方,抬眸看了看宽大的软床,她朝外面唤了一句,“扇碧,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黄昏了,小姐,你真能睡,不过皇上命我们都不许叫醒你,说你醒了就喝些暖胃的粥。”
“他倒贴心。”扬扬唇,沈芊君懒了懒腰,“吃过饭咱们出去走走,睡一天骨头都酸了。”
“对了小姐,那何时处理春尚宫一事,昨日咱们也查到证据了,月儿指缝里的云锦便是春尚宫袖口被抽丝的部分!”
“春尚宫是太后的人,既是如此,真凶自然不是她。”
“小姐的意思是说,太后…”。扇碧紧蹙娥眉,不禁又咬着牙,“当初太后可是眼巴巴地来巴结小姐的,如今倒好,就会在背地里使坏。”
“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忽然,沈芊君垂眸看着自己的玉扳指,压低了几分声音,“就这几日,后宫怕是要变天,太后已经按捺不住了…”。
“小姐的意思是,太后要篡权,扶宸王上位?”扇碧惊地捂嘴,声音细如蚊呐,虽然藩王蠢蠢欲动,丞相一手遮天,大云的朝纲早已动**,但自高冉昊登基以来,一切都在慢慢好转,若王朝一朝更迭,小姐该何去何从?
扇碧认真地打量着沈芊君的侧脸,发现她只呆呆地摊开自己的右手,看着手掌心发呆。一个是过去的爱人,一个是现任丈夫,怕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吧。
“命人把月儿葬了吧,此事无需再查下去了。”沈芊君摆了摆手,侧目看向了窗外。
扇碧应声出门,临走时合上门,从门缝看去,人儿正满腹惆怅地看着窗外的树影,她知道,那是宸王经常站的位置。
随手翻着书案上的宫史,看着入宫以来记录的点点,将顾美人打入冷宫,杖毙静儿,扳倒淑妃,挖瞎小梅,贬如嫔,欣嫔坠死…,她感觉自己在被动地承受一切,似乎一步步钻入某人的圈套。
眼眸忽然一亮,她忽然翻到当日内务府向淑妃送入大量麝香的那一页,竟然有做改动。原文内容是:供景仁宫麝香一斤。可是斤字的前面有个字被划黑,仔细一看,竟然是个钱字。
那么,有可能当初只是供景仁宫一钱麝香,而不是一斤?
她犹记得当日萧雨愤怒憎恨看向她的眼神,她咬断一个宫女的手指,说不会让自己好过!而还在冷宫的顾美人,如嫔,哪个不是恨她入骨,就连欣嫔也是吧。
她真心待过欣嫔,事情就是从那条太后赏赐的佛链开始…
猛地从椅子上跳起,她翻找着梳妆盒里的那条珠链,却怎么看怎么不对,色泽比寻常的玛瑙珠子更加的光鲜,秀眉不禁紧蹙,她将链子送到鼻尖,立即眼眸一狠,将珠链朝地上扔去。
麝香珠!居然是麝香珠!
之前因为没有身孕的原因,又加之太后说这是佛珠,她一直以为佛链所散发出的味道是檀香,却从来没想过,竟然是,麝香!
原来从一开始太后就没安好心,也从来没有真正对她仁慈过。
呵呵,沈芊君冷笑着,眼里忽然流露出一丝凌冽的寒光。赵妔青啊赵妔青(太后的全名),看来你是很想把沈家扳倒,可惜了!
——本节为插叙——(四日前)——
钟粹宫一片死寂,纱帐全部打落下来,屋里的光线因此显得有些暗。
欣嫔看着屋内空****的只剩自己,嘲讽一笑,她呆坐了半晌,直到一个小宫女探头进来。
“如何了?”
“梁王说有事缠身,不便来,娘娘若有急事,先自行解决。”小宫女维诺着。
自行解决?有事缠身?她都以死相逼了,他还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手紧捏着一张密函,她颤抖着起身,忽然一口热血吐出,将密函染红,这是梁王写给月儿的密信,上面寥寥几字:欣嫔腹中子,不可留。
他居然让月儿除掉自己腹中的孩子?为何?为何?
对着暗红的天花板睁眼,里面泪水盈眶,她将带血的密函紧紧捏在手心,朝门外走去。
黑暗的天牢,里面到处散发腐败的气味,欣嫔跟在狱卒身后,朝一处潮湿牢笼走去,里面漆黑一片,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正窝在麦秆上,环抱着自己的臂膀,双眼无神地盯着小天窗发呆。
“欣嫔娘娘到!”
身后内监传报,月儿却并未回头,直到牢门被打开,欣嫔走了进去,她才微微转头,“娘娘凤驾来此有何贵干?”
“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月儿,自我入宫以来,是你跟了我三年,我以为,我们是最亲的人,却没想到,你竟要如此对我!”
“呵呵,亲人?亲人会打骂随意,是亲人你会让我试毒?”月儿回头,那张脸白的吓人。
欣嫔半晌沉吟,只冷笑道,“你只说,你是何时和他好上的?”
月儿半晌不出声,回头时,欣嫔已落寞而去,只留一身决然身影。
欣嫔跌跌撞撞走出了天牢,魂魄已去了一半,她冷笑着,笑事到如今,身边终究没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欣嫔娘娘,老祖宗请你去慈宁宫一趟。”就在她失神怅惘之际,远处春尚宫带着一批宫女而来,拦了她的去路,欣嫔被心情不佳,这会儿看到这老刁奴,自然心里不爽利,平日里太后寻她去慈宁宫就是做些低等宫女抄抄佛经的活,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今日本宫身子不爽利,改日吧。”冯欣儿冷扫了春尚宫一眼,作势就要走。
“娘娘,这可不是老奴说的算的吧,万一惹恼了太后,后果…”,春尚宫抬起一只胳膊,公然拦截住冯欣儿的去路。
“你!”这个老刁奴,看她来日不好好收拾她!
慈宁宫里一团青烟袅袅,春尚宫领着欣嫔候在了佛堂门外,太后一身金色锦袍正在几尊金身大佛面前叩拜,她掐着手中的佛珠来来回回,嘴里念念有词,直到身后传来春尚宫细细的提醒声,才缓缓起身。
由身边的宫女搀扶着出了佛堂,太后冷眼扫了欣嫔一眼,而后眼里回了暖意,她坐到凤榻上,不紧不慢地接过宫女递来的茶杯,缓缓朝里吹着气,看着茶叶在茶水中沉沉浮浮,忽然一笑,“欣嫔近来身体可好?”
欣嫔身子一怔,上前行礼,而后缓缓出声,“好。”
“听说跟着你的那丫头也有了身孕?孩子父亲你可知?”太后佯装不知,言毕后呷了一口茶。
“此事但凭皇后娘娘处理,臣妾不知。”欣嫔别开视线,不想再提伤心事,可太后却穷追不舍,忽然眯缝着眼睛笑地诡异。
春尚宫几步上前,走到欣嫔跟前,轻声道,“老祖宗想请你半个忙,不知你可否愿意?”
“太后客气了,但凡你说的,臣妾自当肝脑涂地。”
“真的?也包括你的命?”太后呷茶之余斜视了眼对面的人,见她那如花笑脸笑地极不真实,并且正好在此时一僵。
“臣妾不懂太后的意思”,欣嫔咬着唇,双眸里却没有一丝恐惧,当她知道梁王对她如此薄情寡义后,她的心已死,死?她不怕!
“哀家想跟你打个赌,若你赢了,你与梁王的事,本宫帮你们掩着,并找机会放你出去,让你与梁王双宿双栖。不过若是你输了,那便是死。你可愿意赌?”
太后放下茶杯,凤眼里的寒光慢慢凝聚,而后竟然是一丝无比的狠意。
“什么…赌?”欣嫔哆嗦着身子,不觉颤抖了一下,她抬头看向太后,正笑地诡谲。
“赌梁王对你的真心,你明日去城楼佯装想要跳楼自尽,彼时梁王会从议政殿下朝,若他真心爱你,便会不顾一切来阻止。到时候你可不死,哀家承诺你,你与梁王的事从此曝光,哀家去皇上那说项,放你出宫。若梁王不出现,你便从那城楼跳下,你与梁王的事,哀家从此一笔勾销。他梁王也就从未秽乱宫闱。这个约你可觉得满意?”
“呵!既然把柄都已掌控在太后你老人家手里,臣妾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不过臣妾不懂,你为何要这么做?”欣嫔眼里满是怅然,她知道,当她爱上梁王后,她便知道,终究有一日,她要以生命作为代价,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哀家的目的很简单,若你与梁王携手天涯了,哀家的允儿便少了一个劲敌。若你死了,梁王便心无旁骛可以去搏一搏,又是皇上的一大劲敌。”太后意味深长道,将茶杯放在一边的茶几上,然后缓缓起身走下凤榻,拉起了欣嫔的手。
“哀家知道你深爱梁王,既然如此,何不试一试呢?”
试一试?欣嫔咀嚼着这两个字,思索良久后终于点头。
之后春尚宫便和欣嫔详细地说了明日的计划,欣嫔点着头,拖着沉重的步子便朝外面走去。
“老祖宗,您的计谋真高,可是奴婢搞不懂,既然真如你所说,欣嫔死与不死对我们都有价值,为何您一定要她死呢?”春尚宫上前一步,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份宣纸递给太后。
太后眯缝着眼睛,看着上面临摹的几个字,诡秘一笑,“哀家没想到,你临摹的本事还是一绝,这梁王的字迹,果然临地一模一样。”满意赞许着,太后将那张写着:欣嫔腹中字,不可留的宣纸揉成团,一把丢进了青烟袅袅的脚炉里。纸在里面烧地噼里啪啦。
“因为哀家现在最想除掉的,还是她!”她眼眸一狠,看着那宣纸被慢慢烧成灰烬。
“老祖宗是说皇后?”春尚宫紧蹙着眉头,半晌沉默。
“明日欣嫔坠楼之时,命人去将城楼铁门锁了,以防她途中生变。还有,明日梁王下了朝后找几个太监想办法绊住他,不可让他知道欣嫔要寻死的事,哀家要冯欣儿死,不然这下一步,就走不动了…”。太后冷眯着眼睛,看着窗外枝头上啼叫的鸟儿是那么欢快自由,不由冷冷一声,“去,把那枝头的鸟儿给哀家抓来,今晚哀家要在菜肴上见到它们。”
“是…”,春尚宫躬身领命而出,声音细不可闻。
翌日,欣嫔在午门坠楼,无人知道这其中原因,在沈芊君眼里,欣嫔是哀绝而死,在宫人眼里,欣嫔是丧子之痛,难过而死…
大牢
咯吱咯吱,一阵脚步声,蹲坐在黑暗牢笼角落的人环抱着自己,在听到外面传来的一阵声音后,立即把头从双膝里抬起,激动地起身抓住牢笼的木杆便大喊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出去?你以为天牢是你想来就来,想进就进的地方?”春尚宫一阵阴冷的声音回旋在天牢内,一束火把明晃晃地照射,将原本黑暗的世界照地透亮。
月儿惊恐地看着来人,原本嘶喊的声音变得苍白无力,“我都按照你说地去做了,你们为何还不放过我家主子?是你们说的,只要奴婢告发了梁王,便可勾销娘娘的事,你们骗我,现在娘娘她死了!”
月儿激动地抓着木杆,伸出手去拼命地挣扎,那双眸里被泪水浸湿,声嘶力竭。
春尚宫示意牢头将门打开,带着两名宫女走进,屏退了牢头。
“当初可是你自己经不住**与梁王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是你怕东窗事发,是你嫉妒欣嫔,所以推她下楼,害她小产。啧啧,月儿啊,月儿,这一切可都是你干的啊。”春尚宫冷笑着,缓缓逼近她。
不断摇头,脑子此刻已不能清醒,月儿忙后退着,被春尚宫逼入了死角。
“是我的错,我不该动了春心和梁王…”,月儿回想着自己主动勾引梁王的前后,她爱那个男人,当她每每在欣嫔的房外听着里面的人缱绻时,她嫉妒地要死,那个男人拥有那么显赫的身份,有着那么美丽的容颜,是每个女子都仰慕的对象,所以她沦陷了。可谁知,这一切后来被太后的人知道了,太后每每以此做要挟,并利用她,设计除掉欣嫔腹中的孩子,而那封所谓梁王的亲手真迹,其实也是春尚宫临摹的。
她原本以为听从太后的吩咐便可以让此事消除,她原本以为这件事还能瞒天过海。可为何,太后还是咄咄逼人,为何还要逼死娘娘?
“我,我要向皇上、皇后娘娘告发你们,是你们逼迫我干这些的!”忽然,沉思的人像是被什么触动般抓狂起来,然后双手立刻有了蛮劲,一把便将眼前的春尚宫推开。
春尚宫踉跄在地,见月儿已作势要夺门而去,吓得她急忙喊住,“你们两个是死人啊,还不快些把人拦住!”
那两名宫女急忙称是,便凶恶地上前,抓着月儿细小的胳膊便拽了回来,月儿可怜兮兮地被扔在了地上。
春尚宫当即就恼了,瞪着地上可怜兮兮的人,狠狠一脚便往她小腹踹了过去,“贱人,你还想逃!”
“啊!”月儿捂着肚子便疼地哇哇大叫起来,她腹中还有孩子,不,不能。
哭喊着,求饶着,可是此时春尚宫的脸已阴沉如冰,她冲着月儿身边的两名宫女恶狠狠道,“钳制住她!看这个小贱人要往哪里逃!”
“是!”那两名宫女本就粗壮,月儿的小身板根本抵不过,被死死地禁锢着。
春尚宫当即便抽出月儿腰际的腰带,狠狠一巴掌便甩在了她脸上,“小贱人,还敢跑吗?”
“不,不敢,尚宫,饶命,饶命。”月儿哭绕着,不想自己腹中的孩子再有事。
“饶命?可惜啊,你知道的秘密太多,老祖宗留不得你!”说毕,她眼睛一狠,快步转过身去,拿起腰带便套上了人儿的脖子。
月儿被这猛然的冲击给吓住了,她拼命地抓着勒紧她脖子的腰带,想要扯下来,可是任凭她怎么扯,那带子只会越来越紧,紧到随时都会把她的脖子拧断。
她不断地挣扎着,脚用力地往后蹬,试图踢开身后的恶人。
“还敢踢我?”春尚宫被月儿狠狠踢中一脚,当即就撕扯着人儿的头发往后一拉,鱼儿整个身子往后倾倒,后背狠狠地刻在了吃饭的桌子角上,而春尚宫此刻也杀红了眼,将腰带缠绕在桌子角上,绕转过去又缠上了自己的手腕,猛然用出了最后的力气。
只能看到月儿的脖子被紧紧勒着,她的腿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挣扎着,一只鞋子因此掉落在一旁,她呜咽着,发出一阵阵不清不楚的声音,手却始终没有放弃过,抓上了春尚宫衣袖的一角,只可惜,只轻轻抽出几根丝,她的手便停止了挣扎。
“尚宫,她死了。”一旁的小宫女提醒着,吓出了一身冷汗,方才的场面实在太惨了。
“恩,将现场装扮一下。”春尚宫额头满是汗珠,她随手将手中腰带一丢,掏出了自己的帕子。
月儿靠在桌子上,舌头吐到了下巴,那双眼睛往外翻睁着,眼珠子已经翻成白眼不见。再看她嘴角,全是白色的泡沫……,那死相,当真是有些狰狞。
两名小宫女快速收拾好了现场便离开。
于是翌日沈芊君所见所查的,便是那番情景。
——华丽丽分割线,几日后——
为了缓解宫中沉闷的气氛,一抹欣嫔惨死的阴霾,皇帝决定携宫中妃子及太后等一些大臣去德山,如今开春,那里的桃花开得正好。
宸王经过几日的休息身子也大好,一行人浩浩****便朝德山前行。
黄昏时,侍卫们忙着支帐篷,皇帝和几位妃子的大帐在最中央,旁边则是两位王爷和一些大臣的帐子。
此次高冉昊将杨昭仪和柳采女都带到了身边,看着杨云玲和柳茹裳又开始为了争宠较真,沈芊君无奈地摇头。
扇碧端着碗缓缓朝坐在河边观景的人走来,细声道,“小姐,安胎药,这是命御膳房的小林子偷偷熬的,小姐赶紧喝了吧。”
看着银针丝毫没变色,她才快速接过碗咕咚喝下,“去把碗处理掉吧。”
“是。”扇碧转身便离开。
把玩着手中石子许久,抬眸之时,水上忽然溅起了水花。她惊得抬头,却发现水中一身宝蓝色锦衣的男子手执着长杆划着竹筏,他慢悠悠在水中行走,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似是看到水边无精打采的人,他将竹筏驶来,邪恶一笑,“美人可要一同乘筏游湖?”
男子边说着,修长的手已拉上她的手,举止暧昧地想要拥她入怀。
她忙瞪眼打开他的手,可旋即便被男子一把搂住盈盈的纤腰,点住了穴道,“美人,你怎么如此不听话?难道大云的美人脾气都这么火爆?”
言毕,他大手一捞,运着内功,竹筏立即离开岸边,慢悠悠朝水中心而去。
沈芊君被男子禁锢着,连哑穴也被点了,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男人对她上下其手,她恨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美人怎么如此看着我?是不是觉得爷很风流倜傥?不过迷恋爷的女人一直很多,估计围着云都可以绕十圈吧,兴许百圈。”男人自恋地笑着,端详着人儿的容颜,指尖似有若无的挑逗着人儿的下巴,满意点着头,“果然是个美人胚子,来一趟大云果然是不错的选择,抱得美人归!”
言毕,他低头俯身,两指在她唇间上,微微撑开她粉嫩唇,伸出舌头舔舐着人儿的贝齿。
她全身僵硬,只能任由男人挑逗着将舌头伸入,只是男子邪魅一笑,将舌头收回,舔舐了一下自己干涸的嘴唇,而后挑衅一笑,“恩恩,味道也不错,不如咱们找个风水宝地把生米煮成熟饭吧?”
男子自言自语,旋即便加快竹筏行径的速度,朝一片荷塘深处而去,他打量着四周新出芽的荷叶,满意点头,在此处行男女之事还是第一次呢。
“美人,你说在此处做,是不是很刺激?”
沈芊君不能语,只盯着男子大手在她胸前的动作,看着男人得意地摆弄她胸前的衣襟。
只是男子刚要继续下去,忽然抱着下身便嗷嗷大叫起来,“啊,美人?你怎么踢爷的命、根子?踢坏了怎么滋润你?”
“闭嘴,你这个登徒浪子,你是不想要命了?”方才她一直隐忍着才冲破了穴道,看着眼前男子脸色惨白地捂着下身,她威吓着,远处岸边有**的身影,大概是皇上派人来寻她了,她不想再去纠缠,一抬腿,便将男子踢下水。
只听扑通一声,水面炸开一个漩涡,男子‘啊呀’喊叫出一声便咕咚沉了下去,咕咚冒出半个脑袋,可旋即又沉了下去,“你你你,你胆敢踢本太子下水?”
后面的声音已被水波的飘渺湮没,沈芊君划着竹筏缓缓朝岸边行去,果真,高冉昊带着一干人似热锅上的蚂蚁在寻她。
见人儿在竹筏上,男人腾身而起,旋身抱着人儿的腰际飞上了岸边,“你去哪里了?害朕担心死了。”
“去散心。”沈芊君慌张答着,若她说方才被浪**子调戏了,估计高冉昊会要了他的命,看那人估计只是附近的村民吧,她随口撒谎。
高冉昊看着她颤抖的睫毛,每每她不自信撒谎时,都会做这个动作,宠溺一笑,不再追究,他将人儿的手凑到嘴边道,“晚膳已备好了,咱们去用膳。”
“恩。”
拥着人儿来到大帐时,桌几上已摆满了各式菜肴,与宫里的油腻荤菜不用,盘子里多了些绿色东西。
“这都是锦澜从附近采摘的,你尝尝。”
“恩。”看着绿色菜肴心情顿时大好,她方要动筷子入口,帐子外面却传来杂乱的声音,几分声音似乎听起来还十分耳熟。
“锦澜,你这臭小子石头脸,不知道本太子是专程来找耗子的吗?”
“千乘太子,我家主子正在里面用膳,您还是先等等吧。”
“等?他吃饭怎么了?本太子可是跑了三天三夜赶来的,他小子不给本太子擦鞋这事就不算完!”
里面吃饭的人怔神,此人是谁,好大的口气?可是抬眸看对面的男人,他脸上只是云淡风轻一笑。
“太子,太子!”锦澜的呼喊声无济于事,旋即帐子便被人掀开,一个男声闯入,有些无赖,“耗子,听说你那结发妻子终于答应和你圆房啦?我告诉你啊,本太子今天看中了一个美人,就算你掘地三尺,也得给本太子把人找到!”
那声音聒噪,沈芊君嘴里的一口青菜吐出,呛得难受,什么叫终于和结发妻子圆房了?
高冉昊明显脸色不好,执起酒杯便往来人脸上砸,“你这张臭嘴怎么总是吐不出象牙呢?”
“狗嘴里才吐那玩意儿,这位美人不会就是你那让你憋屈了三年,做了三年和尚的发妻吧?”千乘太子鄙夷出声,大手毫不客气地想要去撩遮挡住人儿容颜的碎发,可还未出手,他便嗷嗷大叫起来,高冉昊两根筷子夹住他的手指,眼中带笑,“太子,你的手有点脏。”
“死耗子,你你你。”千乘太子嘴哆嗦着,知道这小子心疼这女人紧,他冷哼一声盘腿坐到一边软榻上,自顾自抬起脚,“原先说好的,本太子带兵前来救援你,你帮本太子擦鞋。”
“我可没这么说…”高冉昊挑眉,狭长的丹凤眼里露出一丝无赖,这两人,倒真有点臭味相投。
沈芊君坐在一边,顿时也没了胃口,抬头之际却忽然一怔。
千乘太子同样看去,不禁立即弹跳起,然后瞪大眼睛走上前来,“这这,这个美人是谁?”
“千乘太子,我就是你口口声声满含鄙夷说的那位发妻。”她莞尔一笑,颠倒众生。
千乘太子捂着胸口,猛然哭丧着脸起来,“好吧,本太子宣告今日后失恋…,耗子,你知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高冉昊笑地风雅,出声温柔,“难道方才皇后就与燕子偶遇了?燕子此人品行恶劣,四处拈花惹草,并不适合你。”
“我知道。”沈芊君答地干脆,却笑地会心,原来此人就是昊的发小,千乘太子,名千乘晏。而他们两人互掐的本事也是一流,一个叫昊(耗)子,一个叫晏(燕)子。
“果然是奸夫**妇!”千乘晏冷哼一声,气地嘴都歪了,扑了一脸灰悻悻出去,“耗子,你这忙我不帮了!”
“你不去追?”沈芊君挑眉问道。
“追什么,又不是女人。”高冉昊淡笑,吩咐侍卫重新拿了双筷子继续吃饭,“以防宸王大婚之际出事端,所以把这瘟神请来了。”
一提宸王,沈芊君的眸子立即垂下,而后缓缓坐下,“也好。”
太后大帐十分热闹,杨昭仪与柳采女和亚赛,围着桌子陪着太后说笑,一桌大鱼大肉好不丰盛。
太后面露慈祥地拉来二人,握着她们的手意味深长道,“如今后宫位份高的就剩你了,赶紧给哀家生个宝贝孙子才好,茹儿,你也别难过,过些日子哀家便去同皇上说,让你恢复品级。”
“真的?”柳茹裳兴奋地不能自已,两个单纯的女人都丝毫未察觉到太后眼中的锋芒。
这个太后,善于在人前佯装慈爱,只是内心…
“王爷,你来了。”亚赛在旁边无聊地听着‘婆媳’几人的对话,多半是婆婆夸媳妇儿,媳妇儿奉承婆婆。正当她抬眸之际,宸王已风尘仆仆走进,脸上冷漠表情如旧。
“皇儿,你终于来了,就等着你用膳呢。”
宸王冷扫两位娘娘,并不行礼,只微微开口,“母后,儿子不喜人多。”
“哀家,知道。”太后面露难色,而后给春尚宫使了个眼色,忙笑着,“那你把这碗汤喝了,暖暖身子。”
春尚宫递来碗,亚赛想要接过却被宸王先抢下,咕咚便喝干。
“既然你不喜人多,那便让亚赛陪你去你帐子里用膳,来人啊,赐宴。”
太后一声令下,不容分说,宸王本想拒绝,可看着杨柳二人,又只好作罢,起码和亚赛在一屋时,能自在些。
“恩。”凉凉应着,宸王拂袖而去,临行前,太后抓了抓亚赛的手,亚赛点着头,难掩脸上羞涩。
“好了,开饭吧。”待人走后,太后这才又威严起来,惊得杨柳二人不敢再吱声。
宸王的大帐,春尚宫眯缝着眼守在旁边,看着一桌的美酒好菜,他不禁冷沉下脸,“本王不喜被人窥视着用膳,出去。”春尚宫是伺候太后多年的奴才,所以他还算客气。
只是春尚宫不知深浅,蹙眉道,“可是太后…”。
“滚!”小酒杯砸碎在地,碎片溅地她裙子一片,春尚宫急忙应声,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奴告退,老奴告退。”
“狗奴才。”宸王冷哼一声,执起酒杯送入口中,尝完一阵甘甜后随又冷眯着看向一边的人,“你,也,滚。”
“王爷还是如此无情,不过亚赛不能滚,你瞧瞧这是什么?”亚赛浅笑,从怀里掏出一根簪子,宸王想接,她立即抽手。
“我出宫那天,皇后特地送来此物,预祝我们百年好合。宸王,不管你愿不愿意,但凡我们雅图人看上的良驹,就没有松手的道理。”
“是么?”宸王狠抬眼,一掌拍在茶桌上,震得桌上饭菜盘子作响,他一抽腰际东邪,嗖地就朝人刺去。
亚赛淡笑,这次她既然选择回来,就铁钉要收服这个男人,打架是么,那就较量较量!
就在东邪快要封喉时,亚赛忽然一个转身,从腰际抽出自己随身的九节鞭。
两人混战,不时帐内便混乱一片。
门外守候的侍卫不敢进来,太后有旨,今晚不管帐子内有何动静,都不能去打扰。
一番打斗,亚赛明显占下风,可就在东邪要破竹而出时,宸王忽然踉跄后退两步,手中力道顿失,以剑支撑着地才不让自己摔倒。
“你,真卑鄙!”捂着胸口大口呼吸,脸上已有滚烫火辣的感觉,宸王眼眸一暗,猛抬起剑就要朝亚赛刺去,“本王杀了你!”
亚赛一惊,看着眼前男人脸上的红晕,顿时怔住,难道方才太后给王爷下了媚|药,而临出帐子时,她对自己示意的就是这事?
“我并不知情。”亚赛解释着,看着宸王挣扎着,忽然全身无力地瘫软下来,手中剑哐当落地。
她想去扶,可是他狠狠瞪她,“拿开你的脏手!”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下|身灼烧的感觉让他隐忍地难受,跌跌撞撞着出了帐子。
“王爷!”亚赛气得跺脚,这太后凑什么热闹,难不成让她霸王强上弓?
……
“墨没了,我去我那拿点,知道你喜用杂了檀香的墨。”高冉昊斜靠在榻上,手里拽着毛笔,沈芊君在旁边研磨,看了眼只剩拇指那么点长的砚台,浅笑道。
在墨里加香料是为了让他鞋子更加凝神,当初高冉昊还因此对她赞不绝口。
“让奴才去取不就行了?”他显然心疼,不舍得她多走路。
“那些砚台我仔细保管着,奴才们找不到。”沈芊君回头一笑,竟没发现自己对他的事,早已默默上心。
“那披上衣服,早去早回。”高冉昊起身下榻,解开自己的披风披在人儿的肩头,冲她柔和一笑。
“知道啦。”她莞尔一笑,抬步便出去,此时高冉昊才眼眸一沉,不乐道,“燕子,偷窥人家小两口是你的癖好?”
沈芊君拿好了砚台正要折回,可是零星火把后的一片丛林里,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她定睛望去,见宸王正踉跄朝密林深处走去,那走一步似要摔两步的样子着实令人担忧。
她想追去,可又摇摇头,还是命人通知宸王妃吧。
“扇碧,去寻一寻宸王妃,让她去瞧瞧王爷如何了。”
“是。”扇碧应声朝左边的大帐走去,沈芊君淡笑着,将砚台小心捧着,可是还没等她举步,身后忽然有人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瞪大眼睛想喊叫,可当她闻到男人箭袖的木兰香气时,立即停止了挣扎。
男人身子滚烫,紧紧贴着她,她知觉后腰有什么东西抵着她。
宸王抱着人飞往密林,夺过一干侍卫的防卫,这才把人放下。
只是她刚转身,便见男人扑通倒下,右手臂还在汨汨流淌着血液。
“阿允,你怎么了?”她急的赶紧蹲下帮他看伤口,看着男人脸上露出异样的红光。
宸王不说话,只微微张开性感的薄唇,抬手用那修长的手指去触碰人儿的肌肤,他感到她身子轻颤,那指尖便像是生了火苗般,更加狂热起来。
“阿允!”沈芊君喊住男人,可是旋即,她的身子便被抱紧,手中砚台砰咚跌落在地,碎落成片。
高允眯缝起眼睛,朝着人儿凑过头来,眼里被暧昧和欲|望占有,“阿君,我等不了了,十日也等不了,现在我们就走…”。
他现在只想让这个女人完全属于自己,她的身,她的心。他想要看她隔着衣衫下的风光,想要知道他们缱绻时,她是否会和他一样动情,他,大抵是疯了吧。
借着月光,已然能看到她嫣红诱人的凸起了,小腹间暗藏的欲流更加强烈了。他用指尖挑开她的衣衫,看着她光滑的锁骨露在外面,修长的脖子如如意,触手柔滑。
她‘嘶’的一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缓缓起身扣住他的手。
“我中了媚|药。你放心,我不碰你,我知道你有身孕,只让我看看你,行吗?”
宸王说着,双眸已血红一片,强力的忍耐让血丝布满他的双眼。
她知道,他现在一定难受无比!
“你等着,我去去就回。”将地上碎裂还剩一半的砚台捡起,她快步朝小溪走去,用砚台盖子装了满满的水朝男人走来。
“把它喝了。”
宸王低眉看着她手上黑乎乎的东西,一笑接过,仰头喝下,立即,腹中一股翻江倒海,他捂着胸口狂吐了起来。
沈芊君帮他拍着背,难掩心疼,“吃一堑长一智,上次被下药差点出了大事,于是才向师父问了这偏方,现在可好了?”
“恩。”宸王尴尬地点头,神智清醒了许多,他抬头看着女子依旧露在外头的脖颈,急忙伸手去帮她系扣子。
“你就不怕我下毒,方才喝的那么干脆?”
“你不会。”宸王苦涩答着,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细滑的肌肤,电流再一次一闪而过,两人都尴尬一笑。只是他们都不知,这句话,有朝一日会应验。
“决定了么?”他问地细声。
“恩。”起身不想直视,因为害怕说不出违心的话。她紧捏着手里半个砚台,朝前面走了几步,“我决定留下。”
“呵呵,好。”沉默良久,宸王缓缓开口,看着人儿决绝的背影,竟是说不出一句挽留,在她面前,他可以不要自尊,甚且卑微,可是当他听到她如此简单的拒绝时,竟然毫无勇气去挽留。
沈芊君抬步便离开,生怕自己会控制不好情绪而反悔,她抱着砚台,任由凉风拂面,吹打在含泪的脸上,痛,真的好痛…
“怎么去了这么久?”帐内的男人一听到脚步声便抬头,朝她招了招手。
她急忙擦干净被哭花的脸,抬眸浅笑,“扇碧那丫头笨手笨脚,打翻了一个,于是我又回去拿了个新的。”
“这样?”高冉昊专注地打量着人儿刚哭过的脸,以及她手指上沾染上的黑色墨迹,了然一笑,本该愠怒的他,却极好地掩藏内心的怒意,柔声道,“来看看这个。”
沈芊君把砚台放下,凑过去一看,偌大的宣纸上,一副美人图呼之欲出,那美人斜靠在榻上浅睡,两只玉丫露在外面,甚是可爱。而脚丫下面,摆放着一双老虎鞋,两只小老虎玲珑可爱。
“这是?”她狐疑抬眸,心里已有几分感动。
“朕的皇后。”他宠溺拥她入怀,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然后柔声凑到她耳边问着,“这双小鞋想不想要?”
“唬小孩的东西,我不要。”
“没说给你,给咱们未来的孩子。”他笑得邪魅,手臂成环揽上人,让她正面对着他,“朕很想要…”。
“皇上,臣妾最近身子不爽利,加之月|事之后的几日都不是排|卵|期,臣妾觉得还是过些时日吧。”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成天只守着她这一棵树吊死,而偏偏她给的福利又不多,如今还有了身子。
“真的?”
“真的。”
两人的对话有点奇怪,高冉昊眯缝着双眼,忽然朝外面喊去,“杨明安,把东西拿上来。”
不时杨明安便喜滋滋地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双老虎鞋,居然和画中的一模一样!
杨明安毕恭毕敬将东西端到人儿面前,沈芊君抬眸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而后小心翼翼地拿起鞋,鞋子放在手心很暖,毛茸茸的,小老虎睁着大眼睛,就恍若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还有。”高冉昊努了努鼻子,盯着托盘压底的一件小黄衣服笑得傻气。
沈芊君狐疑着,这男人装疯卖撒时,多半不是好事。怀着忐忑的心情看去,却不免一惊。方才她压根没留神,老虎鞋下面居然还放着一件小毛衣。
毛衣这东西,古代人可不会!况且上次她在宫里开班授课,那些精贵的嫔妃们一个个娇弱地要死,没一个修成正果。
那这东西从何而来?
她小心拿起毛衣摊开,看着每一针织地都非常纤细到位,虽然毛衣打地都是平针,没有花样,看上去十分单调,但就这织地密度来看,此人定是个妙手。
“这是哪位高人织的?”她倒要好好切磋,日后指不定教她织花,还能打出更好看的东西来。
杨明安偷笑,将托盘放下,“娘娘,这可是万岁爷亲手织的。”
“噗。”若是她嘴里有水,定时空喷了出来,男人打毛衣很稀奇,何况是皇帝打毛衣,前无古人。
“不要用那种嫉妒外加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朕,朕贵为天子,那当然是无所不能。这些活计朕不出一日完全搞定。”高冉昊吹着牛皮,依旧文雅笑着,完全不露一丝破绽。
沈芊君不多言,将小毛衣和鞋子紧紧抱在怀里,幸福一笑,她知道,这个男人太想和她要一个孩子了。
“难道皇上就不怕臣妾有了孩子,谋朝篡位么?”她忽然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挑唇一笑。
“求之不得。”男人反唇相讥,笑得灿烂,然后点着人儿的鼻子道,“这三样东西,朕都是送给玺儿的,你不必太在意。”
“…”,沈芊君瘪嘴,秀眉蹙地难看,“玺儿?我什么时候同意让孩子叫这个名字了?”
“你忘了,那日朝会,君无戏言。”
“…”。
高玺、高玺,怎么念都觉得名字十分难听。
“我觉得还是叫翘翘好…”。
暖纱帐垂下,明黄身影拥红衣女子入内,烛火熄灭,却隐约从帐子里可以听到一男一女的争执。
“叫翘翘。”
“玺儿。”
“翘翘!”
“好吧,大名玺儿,小名翘翘…”。
“老祖宗,王爷一夜未归,宸王妃她,没完成任务…”。
翌日大早春尚宫便火急火燎地来往于太后与宸王的大帐,太后正被人搀扶着下榻,在梳妆台边对镜梳妆,听到这个消息,她并不诧异,只是狠眯着凤眼,轻声问道,“浮音可来了?”
“禀老祖宗,人已在帐外守候。”
“传她进来。”
彼时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便随春尚宫入了帐子,太后已梳妆整齐,凤眸一抬,声音不觉提高了些,“抬起头来。”
那名女子微微抬头,举止清冷,美眸里寒意十足,即便是见到太后也不卑不亢。她有着卷烟如细柳的眉黛,肌肤似透玉,菱唇轻抿,却难掩其倾国倾城之貌,而最是关键的是,这名女子,和沈芊君的长相,颇为相似…
太后满意点头,不禁拍手叫好,“不错,当真能以假乱真了。阿春,先将她送去子山温泉。”
“是。”春尚宫领着浮音退下,太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眸一寒。
这个浮音,他日必将是一张好王牌!
……
德山最出名的是映山红,清晨大军便收起帐子,往德山行宫方向而去,高冉昊拥沈芊君在怀,御驾车队浩浩****。
只是车内的气氛,却着实让人尴尬。
千乘太子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碍眼的‘奸夫**妇’,颇为不满地咧嘴,“耗子,虽说本太子是秘密前来,可你们也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秀恩爱啊,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其他男人怀中…,哦,爷的心都碎了…”他夸张地捂着胸口,剑眉深拧地厉害。
高冉昊眯缝着眼,将手中把玩的鹅卵石旋即便砸向他,太子急忙躲闪,嘿嘿一笑。
“要不是一半虎符在太后那里,朕用得着跟你这只死鸟同乘一趟车?”高冉昊不悦道,蹙了蹙好看的眉。
“这也不是难事啊,以本太子的美色,太后必然中招,乖乖将虎符交来。”太子扬了扬鼻子,顾盼神飞,口若悬河。
沈芊君依靠在马车边,撩着帘子看着外面山坡烂漫的杜鹃花,似是无意听他们的对话,可心里却早已开始盘算。
大云开国皇帝是靠外戚打下天下的,第一任文景皇后可谓算得上是一代女枭,先皇早逝,遗诏中将虎符为二,一半在首辅重臣的丞相手里,一半在太后手中。待皇帝亲政后,二人须将虎符合二为一,完璧归赵。
可自高冉昊亲政以来,外戚专权现象越来越明显,是以两半虎符,依旧旁落他人,这也是为何高冉昊千里迢迢向南越借兵的原因。
而这次远行德山,她也猜测到其中目的,驻扎在德山的十万精兵,正是听命于虎符的忠将,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丞相与太后的虎符合二为一…
德山,沈芊君默默念着这二字,视线忽然变得飘渺,看向那密林深处烟波飘渺的险峰,她的娘亲,就在德山行宫附近的水月庵修行…
“美人,不如你跟了本太子吧,我们南越可没有这么多复杂的斗争,哪日老皇帝嗝屁了,我就是一人之上啊…”,千乘太子不忘吹嘘,抬了抬右边的眉冲着沈芊君**|**一笑。
车内半晌一片死寂,直到外面杨明安一声长唤,德山到了。
千乘太子雀跃着想要下车,可却被沈芊君招呼上前,“太子殿下,本宫有悄悄话要与你说。”
“这这,不好吧…”,太子斜睥了眼旁边坐着的男人,咧嘴佯装害羞道,“你男人还在呢,咱们可不能当着他的面刺激他呀…”。
“不怕。”沈芊君笑得魑魅,继续招手,千乘太子嘿嘿一笑,果然将脑袋凑了过来,可是旋即,他便‘哇哇’大叫起来。
沈芊君优雅下了马车,斜视了眼外面太子的暗卫,莞尔一笑,“怎么不把马车停稳些?”言毕又道,“你家太子方才被绊倒了。”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里面又传来一声更加惨烈的声音,而后高冉昊慢悠悠从里面出来,拍了拍裙角的灰,盈盈道,“你家太子方才站起又摔倒了。”
暗卫急忙掀开车门进去搀扶,可是当他看到里面一个被打地脸肿成包子,嘴巴肿成香肠且歪了的男人从地上跳起时,瞬间石化,太子这哪里是摔了,分明是被人打了啊。
“奸…呼…**…户!”太子哆嗦着嘴,咬字不清地捂着脸,两只熊猫眼里露出凄楚的表情。
“方才你打了太子?”沈芊君抬眸,看着与自己比肩的男子笑问。
“没有,只是觉得他那张脸长得有些残,帮他微整了些而已。”男人笑得风雅,执起人儿的手送入怀里,谁让那小子成日调戏他妻子呢,活该!
后面的马车陆续停下,宸王从马上跳下,看了眼从马车跳出的千乘太子,眉头紧蹙,“无名。”
“王爷有何事?”
“那男人是谁?”
“启禀王爷,听说那人是黄石道人的徒弟。”
宸王摆了摆手,暗淡的双眸里却隐约一丝狐疑。
身后太后被众人搀扶下马车,顿时热闹一片,“德山的空气就是好,今日游园会,你们可要好好表现,这可是得皇上赏赐的好机会!”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左右的杨柳,又朝亚赛投去同样的目光,“来,亚赛,阿允,你们扶着哀家进去。”
德山的行宫建于险峰之上,奇峰秀丽,山峦诡谲。因地势而建,使得它的风格别具匠心。
偌大的寝宫,皆是以高竹支撑的构架而起,俯瞰底下,便是奇山怪石。
杨柳二人被落在最后面,都是一惊一乍地不敢看脚底下,生怕自己一脚踩塌掉入深渊而后粉身碎骨。
待她们陆陆续续走进,后面的官员才跟了上来。
“对了,老头怎么又不告而别了?”沈芊君娥眉紧蹙,抬腿跨过门槛走入寝殿。
“他说皇宫腻了,怎么,你想他回来?”
“我希望他永远别回来。”她回头眼中含笑,可是心头却绷得紧,老头若非关乎性命的事,决计不会回来,所以她情愿不要他回来,因为,她不想看到昊有事。
高冉昊眯缝着眼,似是了然她的心思,只盈盈抬步跟了进去,一手揽上人儿的肩头出声温柔,“待会朕要好好看你表演,今日游园赏花,你是不是该惊鸿一舞?”
沈芊君身子立即僵硬,而后嘴抽地厉害,她根本不会跳舞,又哪来惊鸿之说?可是一看男人浅笑如斯的眼眸,她又轻轻点头。这个男人,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小姐,这是皇上命人送来的羽衣。”扇碧嬉笑而入,手里捧着一件大红色的纱衣。
她的房间正好临着悬崖,一推窗便是群山险峰,一眼看去,顿觉心胸开阔。
沈芊君深呼了一口新鲜空气,回眸爽朗一笑,“真是一览众山小啊!”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精致了。
她转而款步走到桌前,看着大红的羽衣鲜艳如血,她要穿成这样?
“小姐,快别磨蹭了,让扇碧伺候你换衣吧。”扇碧神秘一笑,小心捧着衣服先走进了屏风后。
不消半晌,一个妖娆美艳的女子从雪白的屏风后走出,她颀长纤瘦的身影翩跹而立,一身紧致的纱衣将她原本姣好的身材塑地更加丰盈,腰间一根蝴蝶型的腰带将纤纤细腰萦起,低垂暴露的领口将脖颈的无限风光展露,她的脖颈如莲藕般白嫩,蝴蝶骨性感陡立。
她盈盈一笑见,顾盼神飞,狭长柔美的凤眼上亮金色的眼粉将一双美眸衬地妖娆,加之那点点朱唇,这风情,不仅男人,即便是女子,看一眼都心潮澎湃。
扇碧傻愣在原处,眼珠子一动不动,直到沈芊君笑盈盈上前在她眼前晃了晃,“傻子。”
“啊呀呀,小姐,你今天真的是太美了,不对,是小姐本来就天生丽质,可是今日简直是比仙女还美。”扇碧语无伦次地夸赞着。
沈芊君弹了弹她的脑门,宠溺一笑,“仙女都长成这副妖精样那不吓死人。”
“嘿嘿,那小姐真是比妖精还漂亮。”扇碧又转口,眼睛弯成一条缝。
……
游园赏花是大云从宫廷到百姓都很喜欢的一项户外活动,当今太后就酷爱摆弄花草,喜欢亲手采摘花果。
彼时行宫别院的花园便热闹非凡起来,茶桌和道具都一应俱全,坐席按照等级排列,太后、皇后两人分列于皇帝身旁。
左侧是杨柳二人和两位王爷以及亚赛,右侧则是一些朝廷官员。
沈芊君姗姗来迟,随着一声内监禀告,众人的眼神都不自觉看向她。
宸王是最先有反应的,捏着茶杯的骨节咯吱作响,连素来对女子似无兴趣的齐王,也露出了仰慕之笑。
她翩跹入座,顿时成为焦点,而同时,也引来不少女子嫉妒的目光。
“呵呵,这件羽衣可是当年先帝最爱的杨妃之物。”太后眯缝着眼睛,话语似平淡,里面却带着锋芒。当年杨妃因过受恩宠,先帝因此经常误国,最终在群臣的胁迫下,先帝处死杨妃,是以为何先帝最宠的妃子没当上皇后,却由当今太后捷足先登了。
她的意思是在骂自己是祸国妖妃,结局也会像当年杨妃一样。
冷冷一笑,而后很快掩饰,沈芊君缓缓开口,“母后,非也,此羽衣乃是照着南越第一贤后安皇后做成,当年北鲜兵临城下,她正是用一支破军舞鼓舞了士气,南越遂三日破军。定是今日日头过大,是以母后才眼花了吧?”她笑得魅惑,衬上她这一身红装,倒真有几分祸国妖妃的感觉。
被安置在最角落喝闲茶的千乘太子满腹牢骚,主要是嫌弃高冉昊这个还没过河就拆桥的死耗子,居然让他堂堂一个太子坐在靠走廊的位置,守门!
他气呼呼地吹着他那性感的刘海,却被沈芊君一席话给引去了注意,安后是他的母亲,那样一个传奇般的女人虽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从沈芊君嘴里说出来时,他还是不由得投去满满赞溢,毕竟当年的确是因她母后破军,可外人并不知是一支破军舞起的效果,那么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高冉昊也闲闲地呷茶,姿态慵懒,听着身边两后的针锋相对,他不由笑地更欢,那羽衣分明就是照着杨妃之前穿的款式做成的,她倒好,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还能够机智地把安后破军搬出来。
看着太后气得只有咬牙的份,他扬手一笑,“游园会开始,朕今日定个新规矩,但凡有才艺的都上,不管是否得满堂彩,朕都重重有赏。”
坐席间的人都是一阵叫好,而杨柳二人早就按捺不住了,虽然说前往德山是皇帝的匆忙之举,但早前她们也知道,每年来德山都会举行游园会,大家先喝茶看才艺,然后就是游园作诗,是以她们早就预先准备,而且是万无一失。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做第一人。
高冉昊倒也有耐性,举着杯中茶,看着茶盏中沉沉浮浮的柚瓤,轻轻闻着它的香气。自从上次沈芊君在御花园教大家做柚子茶后,后宫里便兴起了一阵喝柚子茶热,如今人人手里拿着的,都是柚子茶。
“皇上,不如就由臣妾献丑吧。”众人举棋不定之时,杨昭仪从坐席上起身,美目流转,朝高座的人投去怜怜的目光。
“恩。”高冉昊抬眸看了眼她一眼,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一声悦耳的琴乐响起,接着便见杨云玲换了一身行头,手里扬着根鞭子,众人都是不解,直到一名内监送上一个陀螺,众人才唏嘘了一声。
表演打陀螺,究竟是这杨昭仪太天真,还是脑子真的被门夹了?人家妃嫔想要引起皇帝兴趣都是笙歌艳舞,她倒好了,来个这么不入流的玩意儿!
太后得意一笑,朝沈芊君投去一个嘲讽的眼色。
沈芊君拿帕子捂面,佯装咳嗽,这表演完了,不知道该多丢人。真不知道她不通文墨,又是怎么练地一手好女红的?
众人大部分都掩面偷笑,期待这个皇妃能表演出什么样惊世骇俗的打陀螺。
杨云玲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她扬起鞭子便在原地回旋了个圈,如墨的秀发随之起舞,而后手中鞭子一落,陀螺立即一个优雅的弧度跟着她在原地旋转了起来。
瞬间,陀螺旋转的弧度与她扬起的裙摆弧度一致,构成了极为和谐的景致。
众人原本嘲笑的目光都变得凝神,也不再笑了,都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这种新奇的表演,倒还是第一次见!
接着,杨云玲唇角一扬,十分胸有成竹地站定,然后抬眼忘了坐席的几人,忽然鞭子一抽,陀螺便像一个旋转的飞蝶,朝着柳茹裳的茶几而去,柳茹裳吓得‘啊’地一声躲闪,忙抱着头躲到桌子底下,众人也是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可是,哐当一声,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陀螺,忽然像灌了铅一般落在茶几上一动不动了。
“好!”不知是谁先喝彩出声,接着众人都跟着鼓掌起来。
沈芊君这才眯缝着眼展颜,还好这厮没给自己丢脸。
原本还懒懒散散的男人,此时也稍微提起了点兴趣,托着腮帮子看着,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一边的人儿。
似是注意到那一道灼热的目光,盯地有些不自在,沈芊君忙抓了把瓜子嗑着,故意躲避他的眼神。
杨云玲的表演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她一个急转身,而这一次她要甩地不是陀螺,一个美丽的转身,走到自己的茶几前抓起一个蟠桃,她所指的方向不明。
直到那个蟠桃被鞭子扬起飞往沈芊君的坐席时,众人这才一惊,可不知道会不会如方才那样,蟠桃稳落坐席?
看着蟠桃平行于视线而来,沈芊君稳稳坐着,倒是扇碧急地就要上前阻挡,而与此同时,宸王和高冉昊都执起了桌上的小茶杯…
只是二人都未来得及出手,那蟠桃便直直地将茶几上的茶杯打翻,茶水立即飞溅到沈芊君的羽衣裙上。
扑通,全场瞬间安静。
杨云玲也始料未及,她可是训练了不下百次的,不可能出错的呀。
倒是一旁的太后,眯缝起眼,眼角的皱纹随之清晰,她缓缓出声,“瞧瞧,幸好方才皇儿说了,不管是否赢得满堂彩都有赏赐,皇儿,你看赏赐些什么呀?”
还赏赐!这羽衣可是皇帝送的!
高冉昊明显脸色不好,可君无戏言,便冷道,“就赏黄金百两吧。”
“多谢皇上。”对于这个赏赐,杨云玲显得并不高兴,她分明看到了皇上要吃人的眼神。
“容臣妾去换件衣裳,看来今天的舞不能跳了。”沈芊君抱歉一笑,起身向高冉昊作揖,他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失落。
今日是他们初见的纪念日,本来他想在她惊鸿一舞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的……
沈芊君与扇碧绕过前廊便朝着后面的院落走去,来到自己房间合上门,扇碧便发起了牢骚,“小姐,你瞧瞧那杨昭仪,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真是蠢笨!”
“也不能怪她,她也是急于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不过她这个创意我倒是好奇,像她这种粗枝大叶的人,怎么能想到这么妙的法子?”
“小姐,你还夸她呢,我就觉得她是个草包,她将那陀螺扔给柳采女倒理由明确,可是拿一个大蟠桃砸你,我就觉得奇怪了。”
“这叫猴子送桃,献礼。”沈芊君眯缝着眼道,将外面的衣衫解去,小心地接过扇碧从外面递来的衣服。
扇碧咯咯笑着,“小姐这比喻当真贴切,我也觉得呢,杨昭仪就像个猴子。”
“呵呵,你呀,还是管不住这张嘴,以后嫁人了,小心你娘家人嫌你毒舌。”沈芊君笑得宠溺,将外袍穿好,只是当她整理好衣领方要抬头之时,忽然眼前闪过一道人影,接着外面便传来人扑通栽倒的声音,扇碧还未来得及喊叫便晕厥了过去。
“是谁?”沈芊君惊醒地问着,可一抬头,便被眼前迎面而来的黑衣人打晕。
她昏迷之际看着那黑衣人高大的身躯,慢慢将她扛上肩头。
这里是德山行宫,怎么会有刺客,而这刺客又是怎么在这么多的侍卫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她寝殿的?
一切还未来得及想清楚,她已深深陷入了昏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