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媒师曲衣然

这里是城市中心繁华街道的一角,此时正值下班的高峰期,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上班族们正进行着他们三点一线规律生活中的最后一点——回家。

等车,挤车,塞车,似乎已经形成了某种定律。

而等待,也渐渐衍变为了麻木与习惯。

是你去习惯生活,而不是被生活习惯。

微凉的风无声无息吹过,仿佛舒开了人全身的毛孔,与每一处紧绷疲惫的神经。

不过假如你在这条路上向右转个弯,再向前走上几大步,那可就不是凉风这么简单了,用附近人的话来说,那儿吹的叫“阴风”!

阴飕飕的渗人,和郊外那些墓地给人的感觉没什么两样。

“曲哥,就在前面的巷子!继续往前走可以直接通到地铁A口,不过发生了那种事……我估计也没几个人敢走了。”敢走的全被吓进医院了,除了他!

李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两只宽厚的手掌十分用力地搓了几把,却不见什么取暖的效果,反而寒毛直竖。

曲衣然颔首,拇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腕上的白玉珠串,“那就停下吧。”

李岩点点头,拢了拢染得花哨的刘海,牙齿都冷得打颤了,“那、我就先走了,地点已经带你来了,别……千万别逞强啊!”

“谢谢。”曲衣然说道。

李岩看了他半天,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咬了咬牙,匆匆转身走开了。

这小巷子本是通往附近地铁口的最佳捷径,早挤上一班车就意味着能提早回到舒服的小窝里,卸下一天的疲惫,享受晚间这段只属于自己的悠闲时光。

没人愿意每天将大把大把的时间都消耗在了上班的路上,所以每天都会有不少上班族选择从这里穿过去走。

只是前阵子这边发生了震惊全市的弃尸案,有人在这条巷子里发现了二十多块被分解后的尸体残块,人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场面之血腥残暴令无数人为之哗然。

案件还在努力侦破中,巷子周围却已经传出了闹鬼的消息。

李岩就是前条街上一家洗车房的实习小弟,起初对这消息也是嗤之以鼻,还不信邪的带着哥们大晚上特意跑来走了一遭。

结果,真他妈的见鬼了!

血淋淋的手指,残缺不全的五官,那追魂似的语调……

李岩胆子大,没像他哥们那样直接吓得尿了裤子,至今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抓着医生白袍就叫大仙饶命。

不过即使胆子再大,他也不想再尝试一把惊心动魂的滋味了!

现在晚上还失眠得厉害呢,要不是他家母上成天嚷嚷着曲先生有神通,又驱走了赵姨妈家新房里的鬼怪,他才不会再跑来这附近晃悠。

灵媒师,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如果换做是以前,李岩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灵媒师这么个“特殊”职业。

现在的话……也许吧,谁知道呢,他亲身都撞见过鬼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希望那个白白净净的青年不要像自己哥们一样,最后也进了医院管医生护士叫大仙。

李岩走后,曲衣然在原地停留了半晌,才缓缓迈动了步子。

虽然还没有走进巷子深处,他却已经能隐隐感受到那正透过阴阳两界传来的悲鸣。

这些年他碰到过许许多多各色各异的人,接触过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幽魂野鬼,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怨气深重地缚灵。

阴森的冷意直击心底,哀鸣深沉,犹如修罗般的血泪在不断蔓延,寒气逼人。

饱满的两指轻轻摘下挂在右手腕上的珠串,握在了掌心。

曲衣然走近。

一个黄发刺猬头少年呆坐在巷子内潮湿的地面上,静静地望着天。

脸部明显缺了一块肌肤,倒也不像李岩他们见到的那般残缺不全,渗血吓人。

黑色皮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藏蓝色的皮衣上开了几个大洞,透过洞口却看不见少年的身体。

他明显没有察觉曲衣然的靠近,似乎在一个人小声嘀咕什么。

“你好。”曲衣然先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少年吓了一跳,完全没料想到还有“人”能和自己说话,低下了头有些结巴地看着他,“你、你是谁啊?”

他说完猛地闭上了嘴,表情看起来十分懊悔。

“你就当我什么也没问好了。”

曲衣然不禁莞尔,“我姓曲,是个灵媒师。”

“灵媒师?那是什么东西?”少年眼珠一转,死气沉沉的脸上看起来生动了些。

“勉强算是个职业吧。”只不过工作没有钱可拿罢了。

“哈?什么叫勉强?”少年疑惑。

并不想在自己的身份方面谈论过多,曲衣然蹲下身与他平视,“你已经死了,为何不早早投胎转世?”反而选择强留在人间,化为地缚恶灵。

这一句问的好像踩到了小鸡尾巴,少年突然炸了毛,怒瞪曲衣然喊道,“你以为我不愿意?根本就没有办法的好不好?我才不愿意在这破地方傻呆着呢,又臭又脏的,一点也不想!!!”

阴森冷冽之气凝聚不断,气温骤降,冰到了极点。

曲衣然却不为所动地说,“怨气久聚不散,是你的潜意识里不想离开。”

少年听完,身体蜷缩成了一团沉默起来。

良久后,待周围恢复如常后,他才哑着嗓子说,“也许,是那样吧。”

心有不甘,他二十二岁!怎么也不甘心就那样戏剧化地死了!

要是天灾也就算了,偏偏是人祸,而且还是女祸!

“和我说说吧,我能力有限,但说不定可以帮上你点小忙。”曲衣然平静道。

这话不假。

他只是个小小灵媒,并不是全知全能的。

这世间总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太多的无法言说。

有些东西一旦说破、做多,遭殃被谴的便是他了。

这年头什么职业都不是那么好干的啊!

“说说么,呵呵……”黄发少年苦笑了一声,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曲衣然,面对那张波澜不惊的如玉面容,心中一松动缓缓地说道,“我叫曲衣然,别人都叫我曲二少。父亲是L省的……”

“等一下,你说你叫曲衣然?”

“是啊。”少年满脸疑惑。

“不,没什么,请继续吧。”曲衣然摇了摇头。

重名重姓,这也算是一种无形的缘分了。

一个名叫曲衣然的鬼魂和一个名叫曲衣然的灵媒师。

少年懵懂地点了点头,垂下了眼帘继续诉说,“父亲是L省的省委官员,母亲是豪门大小姐,他们从小就特别宠我,恨不能把全天下最贵最好的东西全堆在我身边供我随便祸害;外公和祖父他们也特别爱我,去年过生日的时候,祖父还送了一辆印着我名字的限量版布加迪威龙……”

可是他还没开过呢,怎么就死了啊!

说白了就是二代,既是官二代又是富二代。

曲衣然平时不看报纸也不看电视,对S市的风风雨雨几乎没什么耳闻。

近期闹得正凶的S市分尸案还是这一路听李岩嘀咕的,所以他不知道S市最出名的高干世家曲家垮台也属正常。

他面前的曲衣然,便是那曲家最小的儿子。

“高中没好好念书,整天泡妞装B玩了,高考落榜以后压根就没了读书的心思。”

他也知道凭自己家的关系和条件,即使读全国最好的大学也是丝毫不费力气,但是他不屑!

他就认为那样太掉价了!

家里有钱到挥霍几辈子都花不完,还念什么书?

父亲有权,母亲有钱,又溺爱过度,哪里舍得逆了孩子的心?

“外公说给我几间公司让我随便玩玩,我就再也没进过学校,直接一头扎进社会了。”

悲剧的开端便是这几间公司。

其中有三个贸易公司,另一个就是经纪公司,还是S市最大的娱乐经纪公司,汇集了众多知名的明星影星。

相出头的人太多,可是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那时候主动等着被他潜规则的男星女星简直可以一路沿着顶楼的楼梯排到地下停车场,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青春**不安分的时期,哪里能禁得住花花世界的各种**?

每日沉浸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了。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换过多少女伴,上过多少性感又漂亮的男星,也记不住因为自己轻飘飘的一句话究竟捧红了多少人,又雪藏过多少人……

他只记得那天晚上喝完酒后,自己被人用药迷晕拖到了一间不知名的小仓库里。

即使成鬼也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三张扭曲的脸,都是在他身边待过不段日子的女星。

竟然将他活活的分尸了!

女人温柔的时候可以醉死人,凶残的时候也能毫不犹豫地狠到骨头里。

“她们说爱我?简直太好笑了!爱我能把我动脉划开,让我生生感受着自己被人分解,你知道么,她们还给我打了麻醉剂,我连痛的感觉都没有,就那么……死了……”

“死后,你的尸体就被她们丢弃在了这里。”

“那还能叫尸体吗?”少年红了眼睛,却早已流不出一滴**。“我死不瞑目!我甚至都记不清其中一个人叫什么名字了!”

沉默了片刻,少年悲怆地笑了起来,“后来,曲家也垮台了,也亏了我没立刻去投胎,不然还不知道她们的阴谋呢,杀了我……只是一个开始。”

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了,曲家根本不缺钱,又怎么可能受贿?

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可偏偏“证据确凿”!

曲衣然心中明了地闭上了双眼,右掌心摊开,左手的食指在上轻轻画圆,口中念的是少年听不懂的东西。

没过多久,他又再次睁开,“你的家人,很好,你可以放心。”

能透露的只有这么多。

若是次次遇见冤魂都由于不忍之心泄露天机,那他的寿命早就被上界扣没了。

少年一怔,随即开口问,“你确定吗?”

“我确定。”曲衣然即答。

少年蓦地绽放一笑,身周围的怨气瞬间淡去了不少,“只要家里人没事,就好了。”

说到底,他执着的根源还在于此。

水有源,树有根,找到原因便不难解决了。

曲衣然浅浅地勾起嘴角,“闭上眼睛,我指引你去投胎。”

所谓“驱鬼”便是如此,倾听鬼的心声,指引鬼魂正确的轮回道路。

少年听着他的话逐渐合上了双眼,曲衣洛手握白玉珠串,小声念着古老的咒语。

白光在巷中乍现,可带走的却是两个曲衣然。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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