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已经那熊孩子已经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触目所见皆虚妄。
抛却边侧的店铺和围墙之类的说,偌大的一条街,一字贯穿不知道是东西还是南北方向,漫无边际,街头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却都是一个个影子般的存在。
如是说来,这条鬼市,亦是属于虚无?
那我在这个属于虚无的虚妄之地找一个人的魂灵,岂不是镜中月,水里花?不不不,镜里花水中月还能看到点苗头,而在这鬼地方,我连穆晴的魂的影子都见不着。
一时间,我都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茫然站在街头立了许久,我才一拍脑门,再度折返回永祥客栈。
说来也怪,原本我是在永祥客栈的门口被那熊孩子撞倒在地,而后我大步流星的追赶那熊孩子,估摸着计算起来,跑出去的距离也就是三四百米。
可是当我回头的时候,走了许久都没能找到永祥客栈。
周围的那些店铺,又像是我之前察觉到的那样,一个个明明门面牌匾上写着字,但是我定神细看的时候,却又什么也看不见。
而那些店铺都是开门做生意,偏生站在街头看的时候一切正常,定神细瞅,那一个个的店铺门店内都是空寂虚无,居然什么也看不到。
好似每一个店铺的后面,都是另外的世界。
估摸着自己前进的距离已经走了有七八百米,依旧没看到永祥客栈的牌子。
我不信邪地折返了回去,数着步子走了有三四百步,而后仔仔细细地瞅着那两侧的一排排的店招,却是始终没能找到‘永祥客栈’四个字。
如是往复数次,找来找去,找到后面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自己要找什么。
这个情况一出现,我就心中暗自警惕。
第二次来鬼市,第一次在鬼市中发生的事情,我都是经过详细的回忆。自然,对充斥在鬼市中的鬼神之力,也算是有着一定的认知,知晓这种无处不在的冥冥之中的东西,最喜欢干的,就是不知不觉中消除人的意识。
先是让忘掉目的,而后忘掉自我,最后变的行尸走肉。
之前虽然我已经有了防范,但却还是着了道。
要不是那熊孩子把我从懵懂中撞醒,恐怕现在我已经变成了街头浪**的人群中的一份子。
故而这次我已发现我忘掉了自己寻找的目标后,我立即转移了目标,随便选定其中一个方向前进。
先前我还想着以取乐茶小楼为牵引,把寻找穆晴的魂灵当作一个小目标。
以小博大,当我忘掉小目标的时候,依旧有大目标中的茶小楼作为最后的一点灵光,用来保证我不被鬼神之力湮灭。
但事实证明,那样做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茶小楼还是那个我喜欢到狂热的茶小楼,但是我却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鬼市的那个我。因为在我的心中,对茶小楼的感情,已经出现了裂痕。
因为自己的无能,因为自己的背叛……
一份不再纯粹的爱意,自然无法抵挡无孔不入的鬼神之力。
简单的思索后,我决定放弃自己的目标,什么目标都不需要。
为什么来鬼市?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我知道,我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直到我遇到我需要遇到的东西或人。
至于遇到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以空寂,对空寂。
事实证明,在无处不在的鬼神之力的侵蚀下,当我有意要保持一份空灵心境的时候,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很快就被消磨的干干净净。
恍恍惚惚,我好像已经成为了街头熙熙攘攘的行人中的一份子。
但是我知道我不是,我和他们不一样。
具体那里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
走啊走,走啊走,我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我必须走下去。
如是或许过了没多久,或许已经过了许久,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然后,我走向了街道边侧的一家门面。
那门面的牌匾上,写着的只有‘永祥’两个字。牌匾的另外一侧,则是由一团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东西构成。
夹杂是来往的人流中,我迈入了那扇门。
一进门,眼前就豁然开朗。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座巍峨的城池,城墙高入云霄,仰起头都看不见那城墙尽头。
突然,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
被他一推,我所有的意识瞬间回归。
身侧,是污浊的黄色水流,水势缓慢。
极目远眺,那高不知几许的城墙,宽幅也同样不见边际。顺着黄色的水流,一排排的行人在缓缓地渡着河。
每一个人的手上脚上,都拷着锁链。
那些被锁链拷着的人都是目不斜视,一步一步地渡着河。我看向离我最近的那一行人的时候,突然脑壳一阵发麻。
这些人的脚下踩着的,居然是一颗颗漂浮在水面上的大号头颅。
那些头颅都是脖子以上露出水面,双眸紧闭,嘴里不知嚼着什么东西。
我刚皱了皱眉,忽而我下游的那支队伍一阵晃**。
却是在他们脚下的头颅在水面上摇晃了起来。虽然脚下的那些头颅不算小,但终究是圆滑之物,而且又是在水面虚浮。
很快,就有人被晃下水面。
而有人被晃下水面时,在他前后的人本来就晃的立足不稳,此时再忽而增加一份外力,自然是轻而易举地摔进了黄色的河流中。
须臾,一拖二,二拖四,四拖八……
站在头颅上过河的人,悉数掉入水中。
那些人掉入水中的时间不等,但那些水面上的头颅却像是约好了似得,在某个时间段,突然齐齐张口,把掉入水中的人咬住。
而后,轻微的嚼食的声音,自下游传来。
那些头颅把掉水里的人吃紧嘴里后,复合上眸子,腮帮子缓缓蠕动,恢复了我之前看到的那副光景。
过河的人全部掉水里后,那些锁链就自动消失。
而后,侯在岸侧的人继续依次排队过河。
先前发生的一幕,恍若未见。
我收回目光看向了自己脚下时,却是不由的松了口气。虽然我手上脚上也有着锁链,但我们走的却是一根黝黑的柱子。
虽然圆滚滚的有些滑步溜脚,却是倒也无性命之忧。
所以这也是为何我全副心思放在看下游的事情上,却依旧掉下去的原因。
想到这里,我回头看了看身后。
我清楚记得,刚才是有人推了我一下,我那些被遣散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才复苏过来。
结果我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劈头一道乌黑的光迎面斩来。
我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脑门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像
是被人用硬纸板削割成的纸片刀狠狠的划了一下。
疼的主要来源是被那参差不平的刀面刮伤的疼。
这时我才看清,砍我的,是一名浑身笼罩在黑色盔甲中的人。他手里,正捏着一柄通体乌黑的刀。
我看向他的时候,他看看着我。
露在盔甲外的眸子,满是错愕。
“看你大爷的看。”
我心头暗骂了声,扭转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似得继续跟着队伍走了下去。
周围的同行者都是呆滞如木偶,我要是表现出异常的话,指不定就被抓去当小白鼠给咔嚓咔嚓地切片研究了。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先把自己隐匿在人群中,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很快,我混杂在人群中过了桥。
但就在我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时候,忽而拷着手脚的铁链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似乎是要拽着我朝后跌去。
搞什么飞机?
我一面奋力扎稳脚跟,一面慌忙转头看去。
这一看,险些把我的小心肝吓的从嗓子眼蹦了出来。
原本我以为我走在这条路是一根黑色的原木,比起下游踩着头颅渡河的要安全很多。但此时发生的事情,却是颠覆了我的念想。
在我身后,那根我走过来时还稳如泰山的原木,忽然像是车轱辘似得旋转了起来。
这种转法,站在上面的人是妥妥的要掉水里。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在我身后的那一‘桥’的人,悉数掉进了水里,看上去像是下饺子似得。
我则是作为第一个幸免于难的人,自然受到了坠桥者的‘友好’待遇,因为他们下水,我也是被拉着要掉进水里。
只是我扎稳了脚跟,才幸免于难。
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本距离水面并不算高的河岸,忽然变成了十余丈高,而我的手里,居然是串葫芦似得拽着一连串的人。
再定眼看对岸时,随着掉进水里的人被水势推着往下流,时不时有岸上的人被铁链拖下水。
一个,两个,三个……不见停息。
我估摸着,要等那些最先掉进水里的人飘到了下面那些头颅的嘴边,这一个两个三个下饺子似的情况才会停息。
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一个掉水里的人,已经飘到了下游的和中央的头颅面前。
那头颅这次连眼睛都不睁,直接下巴微微下沉,嘴巴张开,掉水里的人就顺着水流飘进了那头颅张开的嘴巴里。
顿时,边上的那些头颅都是有样学样,依次张开了嘴巴。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计算好的。
从中间到两边,那些头颅都是眼睛不睁,等着水里的食物定时飘进口里。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对岸的那些人下饺子似得被一个拖一个掉进了水里,自然那些那些头颅们闭着眼,依次张开嘴巴后也等到了属于自己的食物。
我这边却是因为我把我后面的那位拖住,导致本该是顺流而下的‘食物’依次滞留。
导致的接过就是靠我这侧的好几个头颅,嘴巴张开了,食物却久久不曾就位。
隔着些许距离,我也能清晰看到,那几个头颅的嘴巴张开合上,张开合上,但是因为口里没东西,无法进入嚼食状态。
如是张嘴闭嘴数次,那几个头颅终于耐不住性子睁开了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