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他们刚在诊疗室里对峙过,现在想要和平相处,实在是有点尴尬。

可傅承渊却是欣然同意了,他这会儿心里乱得厉害,能跟叶沃聊几句也好,至少可以知道旁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走廊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人一起去了住院部楼下的花园。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晚上的温度又偏低,病人大都在病房里休养,散步用的花园里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叶沃主动来到自动售货机前买了两罐啤酒,拿到手后把其中一罐递给了傅承渊。

傅承渊没道谢也没拒绝,他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尝了一口啤酒摇晃后产生的绵密泡沫。

在低度数酒精的作用下,他们之间的尴尬氛围得到了缓和,两人就近在凉亭里坐下,说起了时桑落的事。

聊天是叶沃提议的,自然也由他开头,他喝着啤酒,语气沉重道:“我看得出来,你舍不得的小时的心是真的。”

他把傅承渊视为情敌,不由自主的就会去关注傅承渊的举动,先前虽然是站在病房角落里,却是把对方心思看得最真切的。

傅承渊承认道:“是,我是舍不得她,希望她能回到我身边。”

他难得如此坦诚,话音落下,第一反应就是轻松,仿佛是总算卸下了压在肩膀上的重担。

叶沃早料到会如此,见傅承渊承认得痛快,不慌不忙道:“这种事可不是你说一句希望她留下就能成真的。”

傅承渊从不说空话,他对此还是很有信心:“我当然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讲,傅老爷子和喻洁的话也算是提醒了他,让他开始主动寻求改变,虽然他还是没想到要设身处地的去体会时桑落的感受。

叶沃很看不上傅承渊的霸道做派,讥诮道:“确实,我承认你有权有势,在外面更是说一不二,有的是人愿意奉承讨好你,但感情跟其它东西不一样,不是说你有权势,别人就必须喜欢你。”

真心是这世上最难求的东西,傅承渊曾经短暂的拥有过,但却在他意识到之前就又悄然失去了它。

傅承渊听得出来,叶沃是在拿话点他,要他放弃打动时桑落的念头,但他如果真得这么容易放弃,就不是傅承渊了。

叶沃说话渐渐不客气起来:“或许你真得可以用钱砸人,让一些人心甘情愿的留在你身边,但他们对你真心与否,需要我说么?”

傅承渊倨傲的一扬头:“你说的不错,感情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东西,但你怎么就知道我只有这些?”M..

叶沃不相信他的真心,喝着啤酒回了个冷笑。

可傅承渊还是有自信的资本,他站起来,睥睨着眼前的一切道,“时桑落在乎她的母亲,我就能给她母亲最好的治疗,难道这还不够么?”

如果这个条件还打动不了时桑落,他真不知道她还在乎什么。

叶沃见他说来说去还是在开条件,冷哼一声转了话题:“你知道顾赋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

傅承渊皱着眉头回忆了一番:“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叶沃笑了:“你都知道按照顾思瑶的长相找替身,那她也一样可以。就算是之后喜欢上别人,那肯定也跟顾赋业有相似之处。”

傅承渊没说话,细细品了品叶沃这句话。

“顾赋业是小时真心喜欢过的人。”叶沃特意强调了一下真心二字,片刻停顿后,再开口时的语气不失惆怅:“唯一一个。”

第五百五十六章 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她了比你还早很久很久

“小时喜欢上顾赋业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大学生,但对于小时来说,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顾赋业的条件跟你没得比,可如果顾赋业出现在小时面前,她只会喜欢他一个。”

叶沃心里有些泛酸,可面对不容辩驳的事实,只能强迫自己去接受,他在心中自我安慰到,至少顾赋业比傅承渊强得多。

傅承渊不是第一次听说顾赋业的名字,但他只知道顾赋业是时桑落读大学期间的男友,除此之外一无所知,这时总算是从叶沃的言谈中察觉到了此人的特别之处。..

“不过一个手艺人而已。”傅承渊对此嗤之以鼻:“时桑落是挺喜欢木雕的,但总不至于因为喜欢木雕而爱屋及乌。

叶沃的话音很是沉闷:“可问题在于,她不是因为喜欢木雕而喜欢顾赋业,而是因为喜欢顾赋业而喜欢上了木雕。”

“……”

叶沃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哼笑着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其实你自己心里都清楚,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傅承渊扬眉追问:“他们的事……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叶沃眯着眼微微笑:“想知道啊?”

傅承渊也喝了一大口啤酒:“说不说随你。”

“诶,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人,表面上装的云淡风轻,显得自己很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想知道都想疯了。”

傅承渊斜眼瞥他,抽了抽嘴角。

“你就说,想不想知道吧。”

“……”

“想不想?”

“说。”

叶沃先是得逞的嘿嘿笑,然后很快又叹了口气,像是陷入到了过去的回忆中,神情忧郁道:“你别忘了,我跟小时还有顾赋业可是从同一所大学毕业的校友,教过他们的老师也教过我,甚至他们的同班同学中就有后来留校任教的。”

这是他远胜于傅承渊的优势,让他可以在进一步了解时桑落的同时,也不得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被时桑落接受的希望实在是渺茫。

叶沃已经为此苦闷了太久,这时索性喝着啤酒,在傅承渊面前说起了他们的事。

“我为了能离小时更近,付出了很多,其中就包括跟他们的老师和同学聊天,他们都还记得那对恩爱的情侣,我跟他们相处得久了,自然就能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更完整的过去。”

叶沃对时桑落的过去很了解,知道的远比傅承渊多,但傅承渊并没有因此失落,反倒自信满满的表示:“这又怎么样?你知道的再多,时桑落也只把你当弟弟。”

他特意补充了一句:“对了,兴许你知道的越多,时桑落看你就越像是弟弟。”

叶沃年龄比时桑落小,而这正是他一直以来不被时桑落接受的理由之一,他被傅承渊戳了伤疤,毫不留情的反击:“就算她只把我当弟弟,我也能用自己的余生跟她一起怀念顾赋业,但你能么?”

傅承渊猛地蹙眉。

不仅是因为他不了解顾赋业,更因为他不能接受时桑落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他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中占上风,又不愿撒谎取胜,只能是在叶沃面前保持沉默。

叶沃等待片刻,见他还是一言不发,当即一仰头喝光了罐子里的啤酒。

“傅总,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帮你说了,你的自尊根本不允许自己被当成别人的替身,哪怕时桑落只是在心里想一想,但我跟你不一样,我不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只想跟她在一起,用我的余生弥补她。”

傅承渊抓到他话里的关键词:“弥补?”

叶沃意味深长的笑:“其实啊,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她了,比你还早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