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冲冲赶来的人,正是她的小姨杜星薇。

“你凭什么打我?”

林听予倨傲地扬起下巴,星眸沾染了怒意。

“林听予,你还真是歹毒。从小到大,处处和梦可过不去。现如今,竟然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你的心,真毒啊!”

杜星薇居高临下地剜着她,恨不得将她抽筋剥骨一般。末了,又补充了一句。

“你知道那是谁的孩子吗?”

“我什么都没有做。”

林听予心如针扎,咬着牙慢慢站了起来。半边脸肿得老高,清丽的眸光孤傲倔强。

这场戏,她算是看明白了。

林梦可肚子的孩子八成完了。

而她,是她们“指定”的凶手。

“我明明看到你用拐杖打我家小姐……还连着打了好几次她的肚子……夫人,你可要替小姐讨回公道啊……”

保姆汪姐作为证人发言了。她跪在地上,双眼通红。

“呵……”

林听予勾了勾唇,冷笑道。

“汪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

汪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躲开她嘲讽的眸光,对着杜星薇说道。

“夫人,我没有说谎。她确实打了小姐……”

“林听予,你还狡辩。”

杜星薇怒火更甚,扬手又要打林听予。

“住手。”

陆知珩过来了。

白色的衬衣上沾了不少血迹。

“知珩,梦可怎么样了?孩子没事吧?”

杜星薇收回手,掉过头去,眼含浅泪地看向他。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知珩冷峻的脸覆着一层寒冰,深邃的眸子仿若冰潭。周身萦绕的寒肆之气透着危险的气息。

“嗯……”

杜星薇本就心虚,见他语气寒漠,不敢多言。眼角的余光朝汪姐使了一个眼色便跑了出去。

“陆总,你可要给我们小姐做主,是她打了小姐,所以才……”

汪姐低着头,卖力地重复着台词。

这场戏,林梦可给了她一万块作为报酬。她必须卖力地演下去。

“滚。”

陆知珩解开衬衣袖扣,随意向上挽了几下。薄唇轻吐,有如雪珠飞崩。

林听予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虽知被林梦可设计,但她肚子里的孩子确实出了问题。

林听予百口莫辩。

她看着陆知珩,看着他那张戾气沉沉的峻脸。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不住。咬牙强撑,苍白的唇无力地蠕了蠕,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算解释,他也不会相信她。

更何况,林梦可请的人证还在病房内。

沉默着,林听予拄着拐杖开始迈步。伤口扯动,白色的纱布上又晕染了血红。四肢百骸都漫着痛意。

“站住。”

经过陆知珩身边时,他扼住了她的手腕。

“呵……”

林听予吓了一跳,堪堪站定,勾出一抹凄冷的笑。

今日之事,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滚。”

陆知珩眼眸微垂,居高临下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汪姐。

“陆总?”

汪姐仰头看了他一眼,心下骇然。面色黑沉的陆知珩就像地狱修罗一般,幽深的眸光仿若冷箭,能一秒把她冻死。

“是。”

汪姐颤抖着爬起来,逃命一般地朝着门口跑去。

陆知珩猛地松手,林听予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两下。死死撑住拐杖,咬牙站定。

“林梦可流产了。”

陆知珩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低沉着开了口。

一句话,将林听予冻在了原地。呼吸骤停。

虽然已猜到了结果,但亲耳听他说出来,还是感觉巨大的压抑感漫天袭来。

那可是他的孩子。

没了。

林梦可的心也太狠了。为了陷害她,竟然牺牲掉自己的孩子。

“我……”

林听予想要解释。

一开口,却又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认为是她所为。无论她说什么,都认为是在狡辩。

算了。

陆知珩见她欲言又止,眸色瞬间黑沉如墨。一股难言的怒火从心底席卷而来。

“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

林听予微微仰头,对上那深幽的眸光。

白瓷的颈脖向上抬起,隐隐还有他落下的吻痕。

“呵。”

陆知珩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深渊一般的眸子里暗潮涌动。

她总是这样,不给他任何解释。自以为是得抗下一切。她就这么不相信他吗?

“对不起。”

他的情绪落在林听予的眼睛里,伤痕累累的心又扎了一刀。缓缓开口,道歉的话,却只有三个字。

孩子没了,作为父亲,他肯定非常难过。

她绷紧了后背,做好了承接怒火的准备。

“够了,林听予。”

陆知珩的峻脸上爬满了怒意,两侧额角青筋迸露。

漫溢着血腥之气的病房充盈着熊熊的怒火。

林听予感觉自己的心架在了火上炙烤。

滋滋。

呼吸一点点往下沉,后背一个劲儿得冒汗。

“你要怎么责难,我都接受。”

每一个字,都带着揪心的痛。

面对这样的态度,陆知珩愈发来气。

他已经向医生确认,林梦可提前吃了堕胎药,所以才会流血。

林听予的道歉让他怒火中烧。

她何时变得如此卑微,没有做过的事情居然也一口应承。

以前那个明耀自信的女孩去哪里了?

“好。你等着。”

怒声之后,他推门而出。

林听予站在原地,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眼尾瞬间泛了红。

六年前,他们就有了解不开的误会。多这一次,又有何妨。只是,这一次更严重。

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

也好。

这样他们才会离得越来越远。

-

暮色四合。

林听予又上了天台。

杜星棠精神不太好,一整天差不多都在昏睡。

林听予坐在病床前发了一天呆,脑子昏昏沉沉。再不上来透透气,恐怕会昏厥。

天台靠中间位置,有一个木制长椅。

她放下拐杖,抓住椅子扶手,慢慢坐了下来。

将黑未黑,苍穹之上还余下一丝黯淡的天光。

她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有些悲凉。

想着林梦可流掉的那个孩子,她心里就像洒满了铁钉,硬生生被人踩进了心脏。闷痛又难受。

到底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林听予吹了一会儿风,心情非但没有松缓,反而愈发沉重了。

滴。

手机震了一下。

林听予从悲悯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定睛看了看。

好友洛双萤给她转了五千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