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

艾尔私人医院。

八楼。

靠左。

16岁的少女半躺在病**,身形消瘦,脸色蜡黄,仿若病入膏肓。

一双大大的眼睛,如同黑葡萄一般。

她用力地握着手机,手背上贴着白色的胶布。细细的胳膊上满是针眼。

“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话音,虚弱而苍白。

眼泪,在眼眶中打着璇儿。

病房粉色的墙面和天花板都蒙了一层水雾。

“溪溪,我忙完就回来。”

宠溺的回应声,透着几分无奈。

“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少女吸了吸鼻子,瞬间起了哭音。

“你忙。妈妈也忙。你们是不是都把我给忘了。”

小声地抽泣。

“溪溪,不要胡思乱想。大哥都安排好了,等你身体好一点,马上手术。”

“大哥,我知道的……咳……我快要死了……”

“溪溪,不许胡说。”

电话那头的人,加重了语气。

“大哥,你不用瞒我。我知道。就算手术,我也好不了……咳……呕……”

少女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头的人听着,只觉她五脏六腑都快要咳出来。他的眉间落了很深的折痕。

“溪溪,放下手机。”

“不要。”

少女红着眼圈,倔强道。

“听话。”

“大哥,我难受……”

“溪溪,让芬姐接电话。”

“芬姐不在。”

“她去哪里了?”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骤然严厉。

“我让她去给我买白糖酥了。”

“溪溪,马上按铃,让医生进来。”

“不要……”

少女咬着唇角。

“溪溪,大哥答应你,马上回来。”

“真的吗?不骗我?”

少女浸染了水雾的眸倏然明亮,语气却是半信半疑。

“大哥何时骗过你。”

“嗯。大哥从来没有骗过我。大哥,我等你回来……”

少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乍眼看去,精神也好了许多。

-

洛城。

陆知珩挂断电话,快步走进电梯。对着身后的云祁冷声开口。

“安排一下,马上回清城。”

“回清……”

云祁一愣,随后小声提醒。

“陆总,这个时候回去?那明天的‘林氏’集团股东大会只怕是赶不到了?”

“你想办法。”

陆知珩面色肃穆。

云祁心下不安。

清城飞洛城,最早的航班是早上7点30分。航程三个小时。

“林氏”集团股东大会则在早上9点。

饶是他再厉害,也无法完成这个“任务”。

这次“林氏”集团的股东大会非常重要,老板布局这么久,就等着这一天收官。

能让自家老板如此行为的,只有一件事。

“陆总,是安小姐她……”

陆知珩没有说话。深幽的眸光寒浸浸的。

云祁见他沉默,心头一紧,心跳随即加快了不少。

看来,安小姐的病又加重了。

“陆总,要不要联系一下夫人?”

云祁大着胆子问道。

陆知珩薄唇轻抿,眉目一片阴翳。

云祁见状,知道自己有些逾矩了。低了低头。拿出手机,购买了回清城的机票。

-

林听予见天气很好,便推着杜星棠去下面小花园转转。

走了一会儿。

她蹲下来,替杜星棠扯了扯身上的薄毯。

“妈妈,渴不渴?”

“不渴。”

杜星棠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睛里盛满了慈爱的光。

久卧病榻,她的脸色十分苍白,但五官轮廓还是很好看的。

年轻时,她是兰城才貌双全的杜家大小姐。

林听予和她,仅有两分相似。

“妈妈,我们去那边坐坐。”

“好。”

林听予推着杜星棠来到一处花架。

坐下。

秋高气爽。

微风不燥。

盛开的三角梅开得旺盛。

花间蝴蝶飞来飞去。

见了。

心情顿时愉悦不少。

母女二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坐着。

这一刻,时光安然。

洛双萤打来了电话。

她已经回去上班了。

临别之时,她的眼中充满了担心。

如今的局面,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

陆知珩回来了。

林见深也回来了。

两人都今非昔比。

她担心林听予会像六年前一样,再陷困局。

“姐姐……”

惊讶而喜悦的唤声传来,林听予握紧手机,抬眸看了过去。

对面不远处,弱弱站着一个人。

她穿着一身白底蓝花的病号服,外面罩了一件真丝长衫。蓬松的发挽了一个半高的发髻。髻上别着一根白玉簪。

那簪子是林老太太当年送给杜星棠的新婚礼物。

“萤萤,先不说了。”

林听予随即挂断电话,起身,站在了杜星棠前面。脊背绷紧,全身的细胞都处于警戒状态。

“姐姐,气色不错,看来你的病就快要好了。姐姐,我真替你高兴。”

杜星薇慢慢走过来,嘴角噙着笑。

“妈妈,我们走。”

林听予转身,握住轮椅推手。大步前行。

几次三番。

她已视杜星薇为洪水猛兽。

“姐姐,见深回来了,你知道吗?”

杜星薇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笑意讥诮。眼看着她们越走越远,赶紧开口。

这话,无异于一颗炸弹在杜星棠耳边炸响。

“听予,她说什么?”

“妈妈,你不要理她。她就是个疯子。”

林听予手心浮出绵绵冷汗,轮椅推手上落下很深的手指印。

“姐姐,见深现在可厉害了。竟然成了一名国际医生,而且你的手术还是他做的。”

杜星薇慢慢朝她们走过去,音量一点点拔高。

“见深?”

杜星棠怔忡住。

“听予?”

“妈妈,我们回去再说。”

林听予担心杜星薇再说出什么刺激的话来,赶紧将杜星棠推回了病房。

“听予,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

杜星棠沉下脸来,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一下下瑟缩地疼。

“妈妈,我是担心你多想,所有没敢跟你说。”

林听予在她面前半蹲下,握住她的双手,抬起了下巴。

两人指端,皆是凉沁沁的。

“而且,这事我也是刚知道。”

“见深回来了……”

杜星棠看着她,心生不忍,那些责备的话哽了回去。

“听予,他现在在哪儿?我要见他。”

“妈妈,你?”

林听予澄黑的眸颤了颤,不解中又有一丝慌乱。

“叫他过来吧。”

杜星棠缓缓抬眸,眼中愁云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