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身穿修身黑色西服套装的年轻女子走过来,毕恭毕敬叫了一声。

中年妇人缄默片刻。

“走。”

刻意压低的声音亦格外强势。

转身。

愤然离开。

手术室门口。

陆知珩拥着林听予,渐渐温热的手掌一下一下安抚着对方慌乱的心。

涌动在两人周围的空气,少了些许的凉意。

林听予光洁的额头抵在陆知珩的胸膛上,他的心跳沉稳有力,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忽而,她抬起头来,泪眼朦胧。

“兰芝姐说,妈妈只是手臂刺了两刀。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不要着急。”

陆知珩眼眸微垂,墨瞳倒映着她精巧的五官。眼底,浮出了一抹柔色。心跳,慢慢加快。

他已记不清,上一次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是什么时候?

男人,被女人依赖。感觉很自豪。

陆知珩更甚。

他希望从此以后,她再也不要一个人抗下所有。

“妈妈一定吓坏了……”

林听予揪住他的衬衣,哽咽道。

“放心。有我。”

陆知珩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脑勺。

她的头发很顺滑。

发丝从指缝中溜走,仿佛这些年失去的时光。

不远处,云祁看到这一幕。怔了怔。站定,没有上前打扰。

嗡嗡嗡。

陆知珩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和林听予的身体俱都一麻。

陆知珩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瞟了一眼。揽在林听予后腰上的手稍稍松了松。

“喂……”

“陆总。是我。”

打电话过来的,是阿鬼。

“说。”

陆知珩神情一紧,微微侧身。手术室上方的红灯折射进深不见底的重瞳,森冷寒漠。

“陆总,安溪小姐一直吵着要来洛城找你。今天闹起了绝食。”

阿鬼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变化。

陆知珩听完却有些恼怒。

他松了手,转身走了两步。

林听予见状,僵硬着脊背,紧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你让她接电话。”

陆知珩说话的语气沉了下来。锋锐的眉眼有了怒意。

“是。稍等。”

阿鬼应了一声。随后,手机里传来了铿锵的步伐声。

“安溪小姐,陆总电话。”

“我不接……”

嘶哑的抗拒声,执拗,倔强。

“你别碰我。”

也不知阿鬼做了什么,对方拔高了音量。

传进耳中,竟有尖锐的回响。

陆知珩皱了皱眉。

乔安溪的精神果然有了抑郁倾向。

“溪溪……”

他背对着林听予,轻唤了一声。

宠溺的语气,比以往更甚。

林听予心头一抖,羽睫颤了颤。长针刺入心脏,说不出的闷痛。

他与她之间。

终是隔了其他人。

“溪溪,听话……”

“大哥,我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这里好害怕……”

“不是有人陪着你吗?”

陆知珩脸色凝重,语气却并不严厉。

林听予紧抿着唇,面色苍白。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倏然熄灭。

澄黑的眸闪了闪。

双手紧紧绞在了一起。指骨,微微泛白。

过了两分钟。

手术室大门打开。

浓郁的药水味直冲鼻翼。

林听予整个人都在发抖,垫脚朝里张望。

咯吱。

手术推车发出轻微的声响。

“妈妈……”

她扑了上去。

“听予……”

杜星棠脸色煞白,右手臂包扎着白纱布。

林听予见她人还很清醒,揪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医生,我妈妈?”

主治医生摘掉口罩,语气平和。

“外伤没什么大碍,心脏有轻微异常。我建议你们还是找之前的执刀医生确定一下。”

“好的。谢谢医生。”

林听予点了点头。双手抓住手术推车的栏杆,跟上护士的步伐,朝着病房跑去。

离开时,看了一眼陆知珩。

对方还在讲电话。

也不知那个“溪溪”怎么了,他竟然没有向杜星棠打招呼。

林听予来不及难过,咬着牙,前行。

安顿好。

护士离开了病房。

林听予坐在病床前,细心地替杜星棠掖了掖被子。

“妈妈,你睡一会儿。”

“听予,让你担心了……”

杜星棠嗓音嘶哑。浮肿的眼睑,泛着淡淡的青色。

“妈妈,都怪我没有了解清楚,就签了租房合同。”

林听予自责道。

“傻孩子。唉……”

杜星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叩叩。

两人正说这话。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林听予回头看了一眼。

陆知珩逆光而立,五官明灭不清,身影愈发颀长。

“阿姨。”

他清冷出声,迈步走进。

林听予默默回头,没有出声。

陆知珩走过来,站在了她的身边。

杜星棠看着两人,眸光颤了颤。

“知珩,坐。”

此时的她,心情非常矛盾。

念及旧事,不想他们再走到一起。想到自己很可能活不了多久,又想着林听予有个依靠。

挣扎。浮沉。

她这一辈子,所有的痛苦都来自林靖川。

女人前半生幸福与否,看父母和原生家庭。结婚之后,却要看嫁的那个男人。

她嫁错了人。

所以半辈子都生活在地狱里。

她不希望自己的噩梦在林听予身上重演。

当然。

陆知珩不是林靖川。

他对林听予的感情,她看得真切。

只是……

陆知珩拉开了林听予身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几乎同时。

林听予站了起来。

“妈妈,我去给你倒杯水。”

杜星棠眼中掠过一抹忧色。

林听予刚才的眼神早已泄露了心事。

她在跟陆知珩置气。

恋人之间闹了别扭。

林听予起身,给杜星棠倒了一杯温水。绕过床尾,去到了另一侧。

“先放那儿,我不渴。”

杜星棠顿了顿,定了定神。

“听予,把床摇高一点。”

“妈妈,刚才护士特意叮嘱,你一定要平躺着休息。”

“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

杜星棠说完,作势就要自己起来。

林听予慌忙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再掉过头来,陆知珩已经起身,走到了床尾。半蹲。

“阿姨,这样可以吗?”

“好。可以了。”

杜星棠虚弱地应了一声。

陆知珩起身,身姿卓朗。橘色的灯光洒在他的脸上,细碎的金光温润了他锋锐的眉目。

杜星棠眼中氤氲出一抹薄潮。眼尾,一点点泛了红。

“知珩……”